“叛軍!叛軍攻過來啦!”
箭塔哨兵的尖叫刺破了清晨薄霧,將營寨中昏沉氣息一掃而空,驚得駐守士兵們慌亂起身、穿戴衣甲。
“敵人數量有多少?”駐守這處營寨的血吻種祭司剛剛睡醒,他一邊披上衣服一邊詢問道。
此時就聽得萬馬奔騰的聲響自極遠處隱隱傳來,膽量稍大的士兵爬上圍墻,赫然就見一支數十人騎兵后方,漫天煙塵滾滾,好似真有千軍萬馬朝著這處營寨奔襲而來。
“叛軍人數……數不清,有好多!似乎還有許多野鬃部族的騎兵!”一名士兵慌亂說道。
“慌什么?!”血吻種祭司爬上圍墻眺望幾眼,然后趴到地上仔細傾聽,面露困惑:“奇怪,敵人數量似乎不是很多啊,怎么會有那么大動靜?”
旁邊另有一位身手不凡的羽翼空衛,他望著遠處滾滾煙塵,問道:“會不會是敵人虛張聲勢?”
“但魔法波動非常強烈,能夠施展這種規模的法術掩護,也不是一般人了!”血吻種祭司罵道:“這些叛軍,從哪里找來的高手?聽說他們已經接連攻下了好幾處營寨堡壘了!”
“現在怎么辦?”手持黑曜石戰劍的羽翼空衛問道:“如果叛軍里面有強大的精魂使者,就憑這座營寨可守不住。我們這里還關著兩百多名從各地抓來的孩童,要是帶著他們可跑不快!”
“你的意思是扔下這些孩童?”血吻種祭司問道。
“前線早已兵敗,圣鱗之子生死不知,我們還管這些孩童做什么?還不如早早趕回葛蘭卡山城。”羽翼空衛罵道:“而且這些孩童是抓來送給帝國佬的,誰知道這是不是你們這些血吻種跟帝國佬勾結走私?”
“他媽的,我也只是奉命辦事而已!”血吻種祭司怒斥道:“你們這些只懂得砍砍殺殺的家伙懂什么?這些孩童或許還能賣個好價錢,帝國佬那邊仍然派人來收貨,與其繼續留在葛蘭法茲給人賣命,不如帶著這批孩童去投靠帝國佬!”
“你真打算這么做?”羽翼空衛緊張起來:“我們要是這樣離開,不就徹底背叛葛蘭法茲了嗎?”
“往后別說葛蘭法茲,恐怕連銜尾巨蛇部族都保不住了!”血吻種祭司低吼道:“你以為只有我想著逃嗎?葛蘭卡山城里那些大家族就沒少跟帝國佬眉來眼去的,他們早就勾搭成奸了!前線消息傳來之后,那些祭司家族已經開始收拾行裝,甚至將神廟大門上的黃金寶石扣下來搬走了!”
“帝國佬跟我們相互廝殺了這么多年,能夠容得下我們嗎?”羽翼空衛問道。
“那你不如問一下,其他部族能夠容得下我們嗎?”血吻種祭司啐了一口:“呸!我們這些血吻種家族哪個不是背著幾千幾百條人命的?你們雙翼種也沒少參與!聽我一句勸,別傻乎乎跟著銜尾巨蛇部族效忠拼命了,去東邊買一塊地,學會帝國佬的通用語,憑你我身手照樣能混下去。”
“可是……”羽翼空衛還是心有疑慮。
“你要不打算舍棄銜尾巨蛇部族,就這么想好了——我們如今離開,是為了尋找盟友,以待未來反攻回大平原,重新奪取屬于銜尾巨蛇部族的地位。”血吻種聽著耳邊越來越清晰的馬蹄聲,說道:“我去給帝國佬傳訊,這里離著邊境很近,他們的人手立刻就能傳送過來支援。”
羽翼空衛似乎也被這話說服了,咬牙指揮其營寨中的士兵:“給我抓緊武器,別被外面的大陣仗嚇唬到了,前來襲擊的叛軍根本沒幾個!”
命令剛剛下達,一點微弱火星墜入木石混搭的營寨之中,轟然爆出巨大火球,焦熱雷火如同被困束日久的野獸狂奔而出,頃刻間吞沒幾位慌亂的雙翼種士兵。
羽翼空衛一把推開被自己扯來當肉盾、正面已經燒成焦炭狀的士兵,大聲道:“靠!散開、散開,別擠在一塊,想死嗎?!哨兵,敵人從多遠距離射來的火球,看清楚沒有?!”
“西北方天空!大約六七百尺的距離,目標應該隱藏在濃霧中,看不清楚……啊!!”
負責觀察警戒的箭塔哨兵大聲嘶喊,還不等他看清敵人位置,一支包鋼投矛破風而至,直接將哨兵的腦殼掀飛,還順帶把用木頭搭砌而成的簡易箭塔撕碎。
羽翼空衛臉色一驚,這樣的投矛威力簡直比得上帝國軍團的弩炮和投石車了,他趕忙冒頭觀瞧,就見一名身材昂藏、健碩至極的壯漢,身背雙刃戰斧,手里抓著幾根包鋼投矛,身形在地上起伏縱躍,居然比起四蹄疾馳的駿馬還要快上三分!
就見這名壯漢渾身肌肉虬結,腳下觸及地面瞬間,仿佛調動起全身力量,將連連奔躍積蓄下來的速度與力量,利用既高且厚的肩背肌肉,閃電般轉化成投擲鋼矛的力量。身子一扭、手臂一甩,包鋼投矛只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銳利弧光和呼呼破風聲,幾乎看不清投矛的飛行軌跡,一舉貫穿了木石混合的圍墻,將一名士兵的身體無情貫穿,強勁沖勢還把他的身子往后扯出十幾尺,甩出一地血花和腸子,還夾雜著受傷士兵的尖聲慘嚎。
“哪來的高手?!以前沒聽說過啊!”羽翼空衛趕緊把頭縮回去,唯恐被對方看見。即便作為精魂衛士中的高等精銳,他也未必能將投矛扔出這樣的威力,倒是一些手持等身長弓、專擅射術的精魂衛士,搭配鋼鐵箭矢,或許能展現出威力相近的射擊。
“放箭、放箭!”羽翼空衛喊道:“下面都是些騎兵而已,他們沖不上來!”
這處靠近邊境地區的營寨雖然規模不大,但地勢險要,如果是僅憑騎兵機動力量,根本不足以登上陡峭巖壁。區區數十名野鬃部族騎兵,就算仗著強弓利箭,也就是跟營寨上下對射而已,只要把對面箭矢耗光,他們便無計可施了,除非有本事讓馬匹飛、飛、飛過來啦 羽翼空衛還在那里勉強安慰自己,抬眼就看見頭頂云霧中,有三匹天馬振翅嘶鳴,背上騎手高舉長矛,引雷聚電,朝著地面士兵降下長長電芒,就跟拎著名冊清點人數一般,接連收割著地面上的生命。
“天馬部族?!他們也叛變了?”羽翼空衛背上冷汗直冒,趕緊催動精魂,給自己加持一道“防護閃電”。正當他心想是否要發動雙翼之能,飛到天空中與天馬騎手搏殺的時候,頸后感到莫名涼意、寒毛直豎,超乎尋常的直覺閃避能力讓他預感到奪命攻擊逼近,頭也不回就地一滾,躲過了一根銳利投矛。
“是你!”羽翼空衛翻身躍起,就見方才那名投矛壯漢翻過圍墻,看他雙手持矛的樣子,說不定是拿著鋼矛當成登山鎬,爬上了營寨下方的陡峭巖壁。
“喂,這里……是不是藏了很多孩子?”壯漢的土著語不太利落,但猙獰的面容仿佛人立而起的兇暴熊,緩緩取下后背的雙刃戰斧。
來者正是沃夫,當他得知銜尾巨蛇部族從各地擄掠孩童的消息后,被勾起童年回憶,怒恨難抑,跟玄微子提出要救回那些被擄掠的孩童,自然,也是要把那些擄掠孩童的人剁成肉醬。
“這是圣鱗之子的命令,是為了葛蘭法茲的未來!”羽翼空衛義正言辭,同時暗暗催動精魂,他察覺到眼前之人力量驚人,于是給自己加持“牛之力量”與“行動自如”,雙臂筋肉膨大狀實,十指勁道足可捏鐵留印。
“不同的人,同樣的鬼扯。”沃夫怒意升騰、熱血沸涌,狂暴力量讓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微微發紅,汗孔之中有幾縷蒸汽散逸而出,他的雙眼緊盯著羽翼空衛,將對手細微的一舉一動都納入野獸般的直覺判斷中。
“去——死——”
沃夫怒吼一聲,戰端霎時開啟,戰斧掄動快如疾風,怒劈而下。羽翼空衛手持劍盾,揚臂舉盾一擋,試圖將戰斧攻勢偏開,卻不料沃夫這一記劈砍帶著詭異怪力,中途化劈為砸,斧刃觸及盾牌瞬間,就讓羽翼空衛察覺臂膀一僵,來不及偏轉攻擊,就被巨力重重壓下,整面盾牌撞回自身。
羽翼空衛險些被一斧頭撞飛,卻仗著“行動自如”帶來極佳的平衡能力,立刻后撤半步穩住身形,黑曜石戰劍往下方一掃。
孰料沃夫不避不讓,任由被魔化加持的黑曜石戰劍砍在腿上。劍鋒一劃,羽翼空衛立刻察覺到不對,攻擊的觸感好似砍中了那種韌勁非常、咬半天都咬不動風干肉。羽翼空衛一瞧,黑曜石戰劍除了刮開沃夫褲腿,對方連一點血都沒流。
只是一瞬愣神,沃夫反手又是一斧,羽翼空衛舉盾抵擋已是來不及,只是側身回避,躲過這足以將巨石一劈兩斷的攻擊。
然而一招遲疑,立刻被沃夫占據上風,雙刃戰斧翻飛如驚濤駭浪,迅揮猛砍。羽翼空衛仿佛同時間面對兩三名敵人的夾擊,雙手劍盾左支右絀,腳下連退不止。縱使身上披著三層牛皮與麻布壓打制作的上等護甲,被戰斧狠狠伐斫而下,雖未見血,可滲透入筋骨的勁力,還是讓羽翼空衛動作漸漸跟不上沃夫的攻勢。
“可惡,那家伙去哪里了?怎么還不來支援?!”羽翼空衛內心急切,血吻種祭司按說這種時候就應該出手施法支援,外面都殺聲震天了!
羽翼空衛一咬牙,抓準沃夫攻擊間隙瞬間,主動將盾牌撤下扔出,擋下對面一斧頭,敏捷身形向后飛躍,足尖輕點地面,身后一對羽翼浮現,當即振翅飛起。
“愚蠢,就憑你那點本事,沒資格跟我斗!”羽翼空衛飛身而起,然后回手抄出一柄短弓,朝著沃夫連珠放箭。
沃夫在地面上揮動斧頭撥開箭矢,拿出投矛奮力擲出,羽翼空衛仗著身似鷹隼的飛行機動能力,輕易躲開。看著地上敵人面露惱恨之色,羽翼空衛心中大快,正要開口嘲弄,卻聽上方天馬騎手大喝道:“沃夫,我來助你!”
隨之便是一道銳利雷箭跨過數百尺距離落下,卻被羽翼空衛身上效力不俗的“防護閃電”給抵消大半威力。
“哈!你們天馬部族還是這么差勁,老套的‘閃電投矛’、‘雷霆踏擊’,在這年頭還能干嘛?乖乖獻出胯下天馬,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羽翼空衛狂妄非常,同樣能飛行作戰,他可不曾高看過天馬部族的騎手,那種單一且羸弱的法術手段,在戰場上起不了什么大用。
“是嗎?那看你擋不擋得住這招!”
騎在健壯天馬上的肖·達恩高舉長矛,周圍空氣中閃電劈擊,灌注矛鋒之上,就見肖·達恩一勒韁繩,胯下天馬嘶鳴揚蹄,以極快速度朝著羽翼空衛沖刺。肖·達恩將閃電魔化長矛架起,抵在前方引動強風如鉆頭旋攪,天馬速度陡增,并合風雷之威,朝著羽翼空衛沖刺而來!
“我會傻乎乎站住不動嗎?”羽翼空衛正要振翅飛騰躲開,卻忽然察覺對方生出一股螺旋強風,形成一條無形風軌鎖定了自己,無論怎樣飛騰躲避都無法甩脫,甚至強風軌道還會產生拉扯吸卷的力量,擾亂自己的飛行能力。
“糟了,躲不開!”羽翼空衛這下才發現,這幫天馬騎手似乎掌握了一些過去不曾有的全新技藝,心中惶恐同時,連忙回身放箭。
奈何周圍旋動強風將輕飄飄的箭矢全都卷開,而肖·達恩架著雷電長矛直刺而來,胯下飛馬更是四蹄雷聲爆鳴,真不知被它踩踏一輪還能保留多少根完好骨頭。
咣——
飛馬雷槍狠狠撞上,羽翼空衛搏命揮劍反擊,卻還是擋不下人馬合一的強大沖擊,當場劍斷甲破,腰腹間被長矛刮走了一塊血肉,腸子都差點被扯出來,凄慘非常。
“可惡!這幫家伙怎么一個個都變強了這么多?以前可沒聽說過啊!”羽翼空衛當即心生退意,也懶得管別的什么利益好處,給自己施法治療的同時,趕緊振翅飛離。
可等羽翼空衛扭頭欲逃之際,上空忽然掉下一物,直接砸進懷里。羽翼空衛定睛一瞧,竟然是那位要去聯系帝國佬的血吻種祭司,此刻他兩眼翻白、張嘴吐舌,渾身僵冷,分明是生機已絕。
“呵呵,這個家伙可真狡猾,他居然扔下這個營寨,自己獨自跑路了,身上還藏了兩根‘任意門’卷軸,差點讓他溜了。”飄然落下的玄微子化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