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角酋長掃視周圍一圈人群,他們是葛蘭法茲中各個部族的精魂使者,都是有志于推翻銜尾巨蛇壓迫、復興各自部族,其中有些部族已經消亡無存,只剩下圖騰守護者頑強堅持著。
這個位于地底的特殊洞窟,其實是一個隱秘的共生之井。與大平原月池城中那個為人所知的共生之井不同,在多年前就是少數圖騰守衛者口口相傳的隱秘之所,來自池塘中充盈著精魂力量的池水,是增強法術、治愈病痛的自然饋贈。
聽到那位自稱天空歌者特使的話語后,持角酋長俯身掬水,池水從他指縫流出。
“看懂了嗎?這就是流水親王的實力,他就像流水一樣,幾乎無處不在,散布在葛蘭法茲每一個角落,如同毒蛇般監視著各個部族。如果不是這樣,我們至于躲在此處說悄悄話嗎?”
扎里面無表情地說道:“所以才要引他出來,這是我們之前達成的共識。”
持角酋長反駁道:“這種事有再多的共識也不管用!我們怎么引誘?又如何保證能殺死流水親王?更不要說另外還有三位圖騰親王,我們是要一個個殺死嗎?麻煩你們不要異想天開!”
“持角酋長,你是被銜尾巨蛇嚇破膽了嗎?別忘了被你藏起來的‘碎巖犀角’,傳說幾百年前可是曾經將一位圣鱗之子殺死了。”有一位精魂使者說道:“你舍棄尊貴的地位,帶著這件寶物躲進高山之中隱居,不就是希望能留下對銜尾巨蛇部族的威脅嗎?否則乖乖奉上就是了。”
持角酋長眼角跳了跳:“傳說終究只是傳說。要是‘碎巖犀角’能夠輕易動用,我還會躲到現在嗎?”
“哦?聽起來持角酋長還著一件非凡寶物,能否對我詳細講解呢?”扎里問道。
“不,我不想說!”持角酋長言道:“就算你們真的能夠殺死流水親王又如何?在圖騰親王出現之前,銜尾巨蛇部族就已經是大平原上最強大的部族了,血吻種的祭司家族,你們都當不存在嗎?”
在場眾人沉默下來,雖然不愿意承認,但銜尾巨蛇部族的強盛并不是憑空出現的。血吻種內數百位精魂使者,還有眾多精魂衛士,他們靠著家族和血脈關系形成龐大的勢力,不是其他部族所能輕易抗衡的。
“流水親王就是出身血吻種的祭司家族,也是作為血吻種的代表,輔佐圣鱗之子。”持角酋長說道:“這些事想必你們都清楚,殺死流水親王,可不是除去一位圖騰親王,而是徹底與整個銜尾巨蛇部族為敵,我們有這個實力去抗衡嗎?就算我們能夠躲起來,他們就不能對我們部族和親人下手嗎?”
“你不反抗,銜尾巨蛇部族就不作為了?”扎里反問一句后說道:“我得到消息,眼下葛蘭法茲征討柴堆鎮,派出角犀部族的兩千人先遣隊,幾乎全軍覆沒。這就是你不反抗帶來的后果。”
持角酋長面露不忍之色:“那是戰爭,難免會有死傷……”
“那為什么至今死的,都是其他部族的人呢?”芙倫也開口了:“葛蘭法茲這回征調了兩萬多人,其中就數長獠部族最多,連我那位肥成球的兄長法庫魯也被拉去當什么將軍。既然你認為銜尾巨蛇部族那么厲害,為什么還要其他部族派普通士兵去送死?”
“我并不是讓你放棄恐懼,但我們不應該被恐懼所嚇倒,甚至對形勢發生錯誤判斷。”扎里揮動長杖敲碎冰雕:“跟你們說一件事,大地親王受傷了。”
“什么?真的?!”
“大地親王?那個能變成活化山峰的怪物?”
“他可是連‘炎魔之子’的法術都能擋下的傳奇人物,竟然受傷了?”
秘密會面的眾人接連發出驚異之聲,就連持角酋長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只有芙倫在一旁雙臂抱胸,將一對豐潤托起,與扎里心靈感應道:
“喂,你這話真的假的?可不要胡說啊,大地親王在這伙人心目中,幾乎相當于無敵。比起高高在上的圣鱗之子,他才是當今銜尾巨蛇部族的支柱。”
扎里——或者說玄微子的化身從容不迫地對眾人說道:“以各位在部族內的地位和人脈,想必有辦法了解如今前線的情況。有些事情難以隱瞞,你們大可去打聽探查。”
持角酋長半信半疑地問道:“你跟我們說這些,到底有什么意圖?”
玄微子望向在場眾人的雙眼:“我希望你們明白,銜尾巨蛇部族也并非不可戰勝。而且如今他們的主力被牽制在北邊前線,短時間內無法趕回大平原,這恰恰是我們顛覆銜尾巨蛇部族統治的最佳時機。”
持角酋長察覺其中關鍵:“聽你的意思,難道是要借助帝國佬的力量嗎?”
“柴堆鎮可不光有殖民者。”玄微子說道:“就像葛蘭法茲……準確來說是部族大聯盟中,當初也吸引了一批帝國殖民者定居。”
“我不信任那個什么柴堆鎮,就算能挫敗少量先遣軍隊,還能將兩萬多人徹底消滅嗎?”持角酋長問道。
當即就有別的精魂使者開口說:“持角酋長,你這到底是站在哪邊的啊?角犀部族的人也在里面,難道他們被殺光了,你會很開心嗎?”
“不是!別歪曲我的意思!”持角酋長盯著玄微子說道:“但依賴別人來幫我們解決掉銜尾巨蛇部族,那我們部族的未來又會如何?葛蘭法茲分崩離析,還如何抵擋帝國佬的進攻?我痛恨銜尾巨蛇部族,不代表我樂意看到大平原徹底淪陷!”
“我就說兩件事。”玄微子豎起兩根手指:“第一,顛覆銜尾巨蛇部族的統治,并不代表廢除部族大聯盟,甚至不是徹底消滅銜尾巨蛇部族。我們仍然需要統合各個部族,并且尋求發展壯大的機會。
第二,當初是天空歌者將翠綠之環引入部族大聯盟的,希望借此來改善和提升精魂法術,讓我們具備跟帝國軍團對抗的實力,徹底站穩腳跟……或者像帝國佬那樣,建立一個真正的國家。”
芙倫忍著笑意問道:“這些事也是天空歌者要你學習的東西嗎?好回來建立一個國家?”
在場眾人,只有芙倫知曉玄微子并非土著,更不是什么天空歌者的特使,但聽到玄微子這么一番話,覺得他膽大包天,一個殖民者居然要來幫著土著建國?
玄微子則順勢說道:“那你覺得如今柴堆鎮那個突然出現的星辰教團是什么來歷?”
“那是天空歌者創立的?”
“不是,但那是不同出身的部族民,為了共同相處、爭取生存而做出的嘗試。”玄微子說道:“天空歌者的確在這件事情上,做出了必要的指導……想必你們也了解,天空歌者的作風就是如此,從來都不是強迫眾人聽命于他。”
玄微子眼下算是扯起天空歌者這面大旗了,誰叫這位傳奇強者不見蹤影、杳無音訊呢?僅有的一部分還變成不能言語、難以自保的小地鼠,正捏在玄微子本尊手上。要是天空歌者反對,那就請他本人現身說法吧。
在場一位精魂使者說道:“我倒是聽說柴堆鎮有個新出現的教團,祭司長是北方一個小部族的守護者。當初圣鱗之子不是說了嗎,宣戰原因就是柴堆鎮誘拐了很多部族民。這些部族民出身各不相同,要是真的可以組成一個教團,那說不定比起如今葛蘭法茲一家獨大,情況要更好一些。”
這話自然也引起周圍人群的共鳴,還有人直接對持角酋長問道:“你們角犀部族當初不是跟翠綠之環往來最密切的嗎?他們也算是教團吧?難道你就沒想過類似的做法?”
持角酋長緊抿著嘴唇,他當初就跟翠環賢者塔瓦隆暗中往來、討教學識,只不過自己沒有暴露身份。
“部族大聯盟之中,各個族群信奉的圖騰巨靈各不相同,哪里是這么輕易能夠組建教團的?”持角酋長冷笑著說道:“看看現在的葛蘭法茲,難道就不是以銜尾巨蛇部族為信仰嗎?換成另一個教團又有什么差別?”
“教團的事情可以不急,我也只是提出一個設想。”玄微子沒有忙于推進這個方面:“但眼下北邊大戰即將爆發,如果我們沒有半點動作,其實也是放任各自族民被銜尾巨蛇部族派到戰場上送死。
而相比起銜尾巨蛇部族,柴堆鎮或許是我們能夠聯合的對象。不論是星辰教團還是翠綠之環,如果各位有疑慮,我可以安排你們前往柴堆鎮。”
“怎么?天空歌者也在柴堆鎮有安排特使?”芙倫大致知道玄微子的用意,干脆幫襯問道。
“算是吧。”玄微子扯起謊來,也是臉不紅心不跳。
“可是柴堆鎮能夠信任我們嗎?”也有人詢問道:“畢竟他們如今可是跟葛蘭法茲交戰,萬一把我們當成刺探情報的間諜,那該怎么辦?”
現場一陣沉默寂靜,顯然沒有誰愿意在這種狀況下出頭。
持角酋長沉思半晌,說道:“我去,我想要了解,到底是誰能夠讓大地親王受傷。”
玄微子化身在心里喊道:“是我、就是我!啊,也不完全是我……”
“那好,我盡快安排。”玄微子三言兩語,儼然成了這個秘密會議的主人:“還有一件事委托大家,我需要了解圖騰親王的身份背景,這對于接下來的行動非常重要。”
芙倫說道:“流水親王的身份很清楚,他是血吻種祭司家族出身,之前神裔被擄走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那位神裔也是同一個家族出身。他們天生就擅長操控水元素,估計也是因為這樣成為了流水親王。”
而另一位精魂使者說道:“我倒是聽說過大地親王的來歷,傳聞他是銜尾巨蛇部族的細尾種,地位低賤。不知為何,有一天他忽然能跟精魂溝通,這在銜尾巨蛇部族內,是屬于觸犯律令的行為。
只是大地親王加入了一個叫做‘群峰會’的秘密組織,就是一群掌握精魂法術的細尾種貧民,他們聚在一塊自保,并且鍛煉一種特殊的武技,以此來掩蓋精魂法術的力量。
后來這個群峰會遭到內奸出賣,血吻種的祭司帶人把群峰會給消滅了,剩下大地親王頑抗到底,最后被活捉囚禁。按說要被處以極刑,還是圣鱗之子出面保下了他,后來才有大地親王的出現。”
玄微子露出一絲笑容:“圣鱗之子保下了一位掌握精魂法術的細尾種?這難道不是對‘巨蛇四分種姓’最大的冒犯嗎?”
那位精魂使者說道:“當初這事在銜尾巨蛇部族內,確實造成了不少混亂,可沒過多久便是帝國軍團的全面進攻……距今都有些年頭了。也不知道這大地親王在群峰會學到了什么,實力強得可怕!”
玄微子笑而不語,心想圣鱗之子一樣懂得制衡權勢,雖然身為銜尾巨蛇部族的統治者,但是跟血吻種這樣的祭司階層,長年相處難免會有沖突矛盾,而且對這些人過度依賴,也不見得是好事。拔擢一位細尾種出身的貧民,既能保證他對圣鱗之子的忠誠,必要時也可以用來壓制血吻種。
“很好,那就辛苦各位了。下一次見面不會等太久,到時候我們就該商討如何對付流水親王了。”玄微子起身頓了頓長杖,宣布秘密會議的結束。
這個位于地底的共生之井,是需要通過特殊的傳送法術抵達,而且每個人有各自的傳送坐標,離開之后去往的位置也各不相同,就是為了防止被敵人一鍋端。
眼看眾人逐一離開,芙倫這才松了一口氣,坐到池塘邊上,兩腿伸進池水里劃動著:“你膽子可真夠大的,居然把這幫家伙唬騙成給你賣命效力。”
玄微子變回原貌,說道:“這些人當中,也有幾個高等精魂使者,就比如那持角酋長,我看他實力不俗,只是隱忍太久,把進取的心思和勇氣都磨平了。我只是給他們一個機會,聯合起來當然能干大事。”
芙倫將勾住寬松長袍的金環解開,抬手抓住玄微子腳踝,野豬一般的蠻勁把他拽了下來,兩人雙雙泡在池子里,水面受到莫名感應,浮現起螢火蟲般的精魂光點。
芙倫渾身赤裸,雙臂纏在玄微子頸后,豐唇在他耳邊開闔:“現在就輪到我們兩個——干、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