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地鼠是天空歌者?你確定?!”
九轉靈臺妙境之中,化身先是不加掩飾的震驚,然后按捺下驚疑,聽本尊說道:
“我也說不準,至少那是其中一位天空歌者,或者是他的一部分。”
“出神入化?分形散影?”化身猜測道。
“似是而非。”玄微子思忖著說:“不過既然法師奧術當中有‘擬象術’、‘投影術’,心靈異能中也有暫時復制自身的‘分身術’,精魂使者開發出類似的手段也不奇怪。”
化身謹慎道:“如果要細究玄理,分身跟化身可不是一碼事。聽你剛才的意思,天空歌者不止一位?”
“他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玄微子說道:“丹道之中出神入化,練就身外化身出攝外游,但本尊是本尊,化身是化身,這點還是很明確的。”
“就如同我一般,我是你的一部分人格剖面的具現化,并不能完全代表你玄微子,也不可能掌握你的所有修為法力。”化身說道。
玄微子點頭說:“這就是我看不透天空歌者的地方,那只小地鼠不像是分化而出,本就是獨立的個體。”
“塔瓦隆和芙倫都說過,天空歌者每次出現的動物形態都不一樣,所以你猜測天空歌者不是一個單獨的存在,甚至不是靠動物變形隱藏陣容,而本就是眾多個體的集合?”化身苦笑道:“這算什么?另類的集群生物嗎?”
“上升階梯。”本尊忽然言道:“星界那伙心靈術士曾經提到過,古代巨人在新大陸的眾多遺跡,是為了施展‘上升階梯’儀式,將整個族群融合升華,回歸創世泰坦。法師看得出古代巨人遺跡是一個儀式魔法,不排除天空歌者也發現其中的奧妙啊。”
“并非分形變化,而是群靈歸一嗎?”化身敲著額頭說道:“就跟邁昂那樣,從蕈人集群結合成一棵大蘑菇?可它的下場很清楚啊,就是寂滅自我、散離本心,此舉不可避免要破除我執,抹滅個體之間的差別認知,絕對不是一條好走的道路。聽星界心靈術士的意思,古代巨人不也停滯在某種特殊狀態而無法解脫嗎?”
“解脫這種事,一向是依賴自我的主觀判斷,說不定古代巨人樂在其中呢?”玄微子邊想邊說:“不過你從芙倫那里打聽到的情報,確實給我不少啟發。如果圖騰師的力量與天空歌者有關,那倒是可以解釋,為何他們能夠操控和駕馭圖騰巨靈。”
化身贊同道:“對啊!如果天空歌者真是群體集合而成,憑借龐大的集體意識與精神規模,那說不定真的能操控圖騰巨靈,而且深入溝通自然領域,運用驅使無止境的自然能量,圖騰師與之相比也不算高明了。這可是竊天地運用之機啊,完全夠得上地仙位業了吧?”
“可問題是,現在這位異界地仙似乎身陷劫數,僅有一只小地鼠脫出險境。”玄微子說道。
化身直言道:“那便以其為引,開壇行法感應其他天空歌者的存在。”
“我一發現它是天空歌者,就已經試過這么做了,但沒有任何感應和回音,想必是被非常強大的反預言、反偵測效果保護著。”玄微子說道。
“傳奇施法者有反預言效果保護,這太正常不過了。”化身轉念言道:“可萬一是被囚禁起來呢?畢竟你以星綱法壇施展,感應探查之功也相當高明了。”
“但凡占驗,不外乎感應或推演。”玄微子說道:“感應無憑,就只能以推演之功。但任何推演都需要信息前提,你我此刻問論對談,實際也是在靈臺中推演。”
“心靈異能之中也有‘極化認知’,根據頭腦中最細微的線索、模型或記憶的片斷,作出超乎尋常的推理。”化身說道:“不過這道異能,實際上是強迫心智深入發掘每一條相關信息,并使之建立關聯。仍然受到一定的心智與思維模式的局限,就比如說我如今猜測,天空歌者是被圣鱗之子囚禁起來了。”
“問題是這樣的推演,其依據往往建立在微薄脆弱的信息基礎上。”玄微子本尊說道:“如果是囚禁,那會囚禁在哪里?葛蘭卡山城嗎?但我們又如何能夠找到天空歌者的具體位置呢?”
化身攤手道:“推演測算,并不是直接把事情處理完啊。而且我也有一個猜想,萬一天空歌者徹底與葛蘭法茲沆瀣一氣呢?這也不是不可能哦。”
“所以還是不能指望天空歌者,頂多將他的情況,當成一個可以利用的變數。”玄微子本尊站起身來,九轉靈臺妙境中星華漫天:“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先將葛蘭法茲第一波攻勢擊退,你那邊也要做好相應準備。”
“我已經通過芙倫聯系上一批反抗勢力了,而且我還發現了一些帝國軍團安插的人手。”化身說道:“所以別看簽訂了停戰和約,那群禿鷲聞著腥味就會蠢蠢欲動。”
“可以跟他們有限度的合作。”玄微子說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化身表情嚴肅:“只是葛蘭法茲內部,還有一位實力強大、神出鬼沒的流水親王,不把他鏟除了,我這里很多安排施展不開。”
“碧云如意、巨人頭骨都在你那里,還需要什么協助?”玄微子問道。
化身摸著下巴說道:“必要的時候,我需要斬滅形神的一劍之威!”
激流灣的前進堡壘旁,挨著山嶺余脈處,有一座臨時挖鑿出來的秘蟲洞窟,此時內中忽然傳出一道撞進聲,緊接著是一片悉悉索索的動靜,好像有無數蟲群在爬行蠕動,讓人聽著就頭皮發麻。以至于這個秘蟲洞窟周圍幾百尺都沒有普通人敢靠近。
不過眼下就有一張大型床轎,在三十二位健壯武士的肩抬下靠近秘蟲洞窟。上面是足夠六七人躺臥的大床,擺滿了新鮮果盤和鮮花,香氣漫溢。圣鱗之子涅瑞薩二十七世端坐正中,兩位身披薄紗的侍女跪在兩側,手捧著酒壺與特色珍饈。
床轎兩側是銜尾巨蛇部族的雙翼種衛士,個個身材挺拔、頭戴羽冠,手中長矛戰劍散發著隱隱靈光,逼人威壓讓洞窟內的蟲群爬行聲音停頓下來。
“難得啊,居然有事情能夠讓操蟲師生氣憤怒,不知道能否跟你的老友訴說?”圣鱗之子放下酒杯,輕踩床轎,身形飄飛而出,落到秘蟲洞窟之外。
洞窟之中,走出一條枯瘦腐臭的身影,杵著骷髏法杖,步伐有些蹣跚遲緩,來到圣鱗之子前站定,微微行了禮后說道:“主要是被某些人的無能所震驚了。”
“哦?”
“我之前對一名柴堆鎮的士兵施展了‘蛀蟲術’,希望借他來刺探機密和軍情,只是他真的太無能了。”操蟲師沉穩的語氣中也帶了幾分怒意:“那家伙的心智總是不由自主地浮想聯翩,幾乎沒有辦法集中下來,散亂的思維又不肯對任何事物進行深入思考,總是放任情緒的發泄,懶惰、愚笨,還極度貪生怕死。”
“柴堆鎮居然讓這樣的人參與戰斗嗎?”圣鱗之子笑道:“難道他們都沒有人才了嗎?”
操蟲師搖頭道:“不是的,單純是這個家伙天賦資質很差,不要說成為施法者,就算是武技也難以鍛煉上更高層次。他的靈魂精粹太稀薄,甚至讓我施放的蛀蟲沒有足夠養分,不能有效控制他的行為。”
圣鱗之子噗嗤一笑:“這種級別的無能之輩,我還是頭一回見識……好了,就說說你打探到的情報吧。”
“就我了解到的情況,柴堆鎮新建立的星辰教團內,精魂使者有三十多人,精魂衛士將近兩百,作為教團的中堅力量。其中以祭司長珊多麗和禮星祭司鐸倫,實力最強,但也就跟血吻種當中的高等祭司差不多。”操蟲師逐一道來:“另外法師與煉金術師不足三十人,基本負責制作魔法物品的工作,沒有什么強大角色。”
圣鱗之子說道:“我還以為帝國佬會派遣很多法師助陣……翠綠之環呢?應該也去到柴堆鎮了吧?”
“確實。”操蟲師答道:“除了之前以塔瓦隆為首,在葛蘭法茲中的那一批德魯伊和巡林客,另外還有幾支人手加入其中。不過他們通常在森林內中活動,我沒法控制那個無能之輩深入探查,只是聽說有一個叫做昂維諾的德魯伊,實力很強。”
“德魯伊啊,當初我希望拉攏他們,可惜對翠綠之環的信仰,讓他們不可能徹底臣服于葛蘭法茲,可惜了。”操蟲師說道。
“另外就是一支名為心靈武士的隊伍。”操蟲師說道:“其實比起星辰教團和翠綠之環,這批心靈武士才更像是奧蘭索的心腹。他們同時鍛煉肉體和心靈,數目大約在一百二十人上下。”
“不是很多嘛,聽起來就跟精魂衛士差不多。有什么特別之處嗎?”圣鱗之子問道。
“不好說,現在關于他們的情報最少,哪怕心靈武士的鍛煉技藝并不是機密,但并未探查出什么特別之處。”操蟲師說道。
“那剩下的就是奧蘭索了。”圣鱗之子說道:“能夠正面擊敗并殺死全副武裝的‘炎魔之子’,放眼整個葛蘭法茲,恐怕也沒有幾個人有把握戰勝他。”
“不是說奧蘭索戰勝‘炎魔之子’,依靠的是魔法陣嗎?”操蟲師問道。
“可現在柴堆鎮就籠罩在那個魔法陣中,他們把防線收縮到魔法陣范圍內,就算沒有高墻厚壁,也等同占據著優勢。”圣鱗之子回頭望向前進堡壘,從葛蘭法茲各地集結至此的軍隊,正陸續向北方開拔。
“兩萬五千人的軍隊,其中六百位不同水平的精魂使者,超過一千位精魂衛士,三位圖騰親王,加上你我一起出征,我很好奇,那位奧蘭索醫師到底有多強。”圣鱗之子涅瑞薩二十七世仰望著天空,仿佛要將高高在上的太陽扯向地面。
“不要再往前了。”手持斧戟的心靈武士小隊長將道路上緩緩行進的一輛大篷車攔下。
駕車的恩法斯像是老練的冒險者,他瞧見面前柴堆鎮士兵們,盔甲外披著整齊劃一的麻黃色罩袍,胸前一個半黑半白的奇特圖徽,看上去相當奇異。
“你們是打算移居到柴堆鎮的殖民者嗎?不知道最近的事情嗎?”小隊長說道。
恩法斯眼角眼中閃過不易發現的銀色光芒,他察覺到這個小隊長身上散發著靈能波動,長柄斧戟的前端是深青色的晶體材質,不像尋常金屬,靈能波動尤為顯著。
“哦,好像聽說是要打仗了。”恩法斯扣著耳朵說道:“我們是賣藥膏的,就是猜這里能夠賺錢,特地趕來的。”
小隊長跟同行戰士對視一眼,滿臉稀奇地說道:“來柴堆鎮賣藥膏?沒聽說過常青商會的名頭嗎?我看你這生意沒法做了,柴堆鎮如今最不缺的就是藥物。如果你有各類武器護甲、魔法物品,我們倒是會收購。”
這時篷車內有人掀開帳幕,一名卷發女性冒出頭來,滿臉精明市儈地看著小隊長,說道:“這個小哥,我看你額頭上冒著一股鉛灰色的靈光,說明你未來運勢恐怕不太好哦。我這里有一條幸運手鏈,不知道你有沒有需要呢?”
小隊長一臉愕然:“你們到底是干什么的?”
恩法斯無聲嘆氣,卷發女性趕緊回答:“算命看相、紙牌測運、內臟占卜、晶球預言,統統都會。男女婚姻、家庭關系、調教子女、報復仇家,全部包辦!”
小隊長顯然不信這些玩意兒,心靈異能的教導讓他明白,這些無非都是騙人伎倆。
可小隊長剛要說話,眉間有一絲銀光電弧閃過,他立刻扭頭望向南邊,朝著身后眾人喊話:“東南方三哩開外,葛蘭法茲有一支超過三百人的大隊,全是高速機動的風豺部族獵手,正在朝這里逼近!立刻做好準備!”
恩法斯看見這情形,與卷發女性心靈感應起來:“那是靈能傳訊?而且方位人數全都了解清楚了?”
卷發女性沒有回答,只是饒有興致地眺望著遠方地平線。而小隊長說道:“你們不要呆在這里了,趕緊走!沿著這條路向西,就是柴堆鎮!戰斗馬上要爆發了,這里不安全!”
“小哥,多謝你啦!這條幸運手鏈就送給你咯。”卷發女性將一條工藝簡陋的水晶珠串套在小隊長手腕上。
小隊長還想說什么,但事態緊急由不得他糾纏,看著大篷車緩緩行進,一副不急不慢的樣子,朝著柴堆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