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你們帝國佬居然這么好心,歸還這么多奴隸,而且都是手腳完整的。”
帝國軍團與葛蘭法茲簽訂停戰和約的牛蹄灣附近,一支穿著皮革甲胄的土著來到,為首一名大胡子,身上披著華麗的紅色大袍,沒有像其他土著那樣在臉上紋刺青、穿唇釘,操著一口流利的通用語對著押運奴隸的軍官對話。
軍官的瞳孔微微收縮,聽到大胡子土著話語沒有惱怒,擺擺手問道:“我們要求的寶石呢?”
大胡子露出狡黠笑容:“不合適吧?你們帝國佬當初從我們這里買走那么多部族民,就給我們一些廢舊的武器盔甲,還有劣質的魔法物品,以次充好。現在歸還奴隸,還要我們提供寶石,跟你們帝國佬做生意也太虧了。”
軍官反駁道:“是嗎?怎么不說,你們這些奴隸,就是從小部族抓人來賣呢?如果沒有我們替你們處理這些小部族,土著大聯盟里面早就殺得昏天黑地了吧?”
“嘿嘿嘿,這就不勞帝國佬費心了。”大胡子說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現在要準備進攻柴堆鎮,都急著要人手去占地干活吧?”軍官拿著鞭子指向身后奴隸:“聽話的奴隸比什么部族民都好使,而且還不用擔心反抗。”
大胡子仍有疑慮:“只是這個價格嘛……”
“之前不是都商量好了嗎?一箱粗磨黃玉、一箱石榴石,趕緊拿出來驗貨,否則我們就去找別家,不要以為我們過去只跟你買奴隸!”軍官說得口水直噴,眼中銀光一閃就望向大胡子身后遠處。
緊接著地面微顫,一串密集的馬蹄聲傳來,數十名土著騎手飛速接近,還沒靠近就仰天放箭,箭雨發出“咻咻”地破空聲落下。
“靠!怎么回事?!”軍官罵了一句,幸虧他身為奧秘騎士,機敏地給自己施加上“防護箭矢”,連爬帶滾地后退,自己的馬也被射中,嘶鳴著跑開。
軍官招呼著手下士兵擺出防御陣型,架起盾牌、長矛斜舉作出反騎兵態勢,他自己拿出一根“閃光塵”魔杖,準備隨時擾亂騎兵的沖鋒。
不過那群土著騎兵沒有逼近,遠遠就勒住馬匹,其中一小隊人馬去追趕那位大胡子和他的手下。即便騎在馬上,也能看見精魂使者高舉著青銅材質的權杖,射出一道道烈焰。
大胡子也不知拿出個什么東西,回手一甩就變出一只大蛤蟆,光是四肢著地就有一人多高,皮膚是巖石般的青灰色,體表布滿了腥臭氣息濃重的黏液,讓這只大蛤蟆看上去油光水滑。
可就見大蛤蟆張開嘴巴里面竟然是長著好幾排尖齒,“呱”地一聲吐出紫紅色的長舌,襲向一名土著騎兵。
那名騎兵敏銳地察覺到危機,翻身跳開,長舌直接一把將馬匹卷走,被蛤蟆大口囫圇吞下,沒立刻死亡的馬匹還在蛤蟆大口里掙扎晃動、嘶鳴不已。
其他土著騎兵趕緊掉轉馬頭拉開距離,遠遠放箭,奈何普通箭矢扎在大蛤蟆表面的黏液,隨即滑開,根本傷不了這怪物分毫。
大蛤蟆旁若無人地咀嚼著馬匹,被射了幾箭,似乎被惹怒了一般,滿是疙瘩和囊泡的后背,伴隨著大蛤蟆身體微微顫抖,“噗噗”連爆,十幾枚黃綠色的“強酸球”,伴隨著偏偏腐蝕性液體飛濺灑落,覆蓋大片區域。稍一接觸,就會腐肉蝕骨!
“散開!”原本要跟軍官對峙的土著騎手傳令開來,手里提著一桿黑曜石長矛,矛鋒足有三尺長,更像是將柄部延長的闊刃劍。
就見這位土著騎手催促著胯下馬匹,毫無畏懼地舉矛沖鋒。馬匹幾下縱躍避過地上酸水,黑曜石長矛亮起了淡淡紫光,延伸出一片芒刃。
大蛤蟆臉一鼓、嘴一張,長舌彈射而出。土著騎手輕挑長矛,紫光芒刃迎面將長舌分削而開。
不待大蛤蟆吃痛反擊,騎手一拍馬背,飛身而起,擎矛直突怪物口中。
就見大蛤蟆后背一道紫光破出,這位土著騎手竟是一舉貫穿怪物軀體。就像踩爆一個水球,大片酸性血液噴濺而出,將周圍地面澆得坑坑洼洼,酸臭白煙蒸騰不止。
土著騎手一個翻身,不可思議地跳出到幾十尺開外,輕而易舉躲過了酸液噴濺,干凈利落地將死去的大蛤蟆甩在身后,望向兩側。
那名大胡子似乎利用了傳送法術,早就不見蹤影了,他的手下慌亂逃跑,很快被騎兵們追上抓住。而負責押運奴隸的軍官和士兵,則滿是緊張表情,不敢靠近。
騎手牽著馬匹來到軍官面前,用蹩腳的通用語說道:“你們的,把我們的部族民,快歸還!”
軍官瞪大了眼:“我們需要兩箱寶石才能放人!”
“你們的,抓了部族民,還敢要錢?”騎手舉起黑曜石長矛指著軍官:“我們是葛蘭法茲的邊境騎兵,你們的交易,違法的!”
“我不管你們是什么人!想從老子手上搶貨?不可能!”軍官大喊道:“我看你是有點本事,可別以為仗著你們幾個騎著馬,我們就會怕了。你們以前搞騎兵沖鋒,照樣被我們用法術轟得人仰馬翻!”
這位土著騎手想必是見識過那種場景,被軍官幾句話逼得咬牙憋氣,朝著后面的眾人嚷了幾句土著語。沒過多久就帶來大胡子落下的兩個箱子,直接扔在地上,灑了一地寶石。
軍官瞧了一眼,然后扭頭示意:“貨就在后面,你們自己接走吧。”
“他們、不是、貨物!”土著騎手很氣憤慨地說道。
“讓開讓開!老子先驗驗貨。”軍官也不管土著騎手的態度,立馬將兩箱寶石收拾好,一胳膊夾著一個箱子,飛快跑回去清點起來。
彼此清點過后,軍官翻身上馬,說道:“怎么樣?沒有糊弄你們吧?這一批奴隸都是我們精挑細選的,就換兩箱寶石,算你們掙到了。回去之后跟你們主子好好邀功吧!”
騎手對此顯然相當不快,可只得放任他們離開,然后將奴隸手上和脖子上的繩索割斷,說道:“你們安全了,我帶你們回家!”
“家?回家?”一名土著有些茫然地問道:“金雕部族,我是金雕部族的,我的家在哪里?”
騎手聞言一愣,他還記得金雕部族,作為少數以飛禽為圖騰的部族,他們族人不僅掌握飛行法術,視力也極好,可以從高空提前發現敵人蹤跡,而且也是驍勇善戰。
但這一支部族向來桀驁難馴,無論如何不肯服從銜尾巨蛇部族的統治。雙方爆發了戰斗,銜尾巨蛇部族派出了同樣能夠飛行作戰、而且最為精銳的羽翼空衛,在多位血吻種祭祀的配合進攻下,將金雕部族的巢城燒成一片白地。
金雕部族的圖騰守護者與衛士們,也在此戰盡數殞命。剩下的部族民哪怕被關押起來,卻仍舊不忘反抗。他們的小孩靠著裝可憐,捅死了一時心軟的看管,部族民趁機逃出,大肆破壞。
然而這并沒有扭轉局勢,金雕部族被徹底拆分瓦解,一部分部族民被送去給銜尾巨蛇部族的血吻種祭司們做活祭品,一部分則是被拉去當成奴隸賣掉,從此一去不回。
“我、我不知道。”
騎手茫然失措,他是野鬃部族出身,最擅長騎馬作戰,過去在大平原上來去如風。族中老人經常傳唱歌謠,那是他們野鬃部族歷史上,將銜尾巨蛇部族幾次打得躲在葛蘭卡山城不敢出頭,豐美的水草任由野鬃部族享受。
然而在十多年前,在野鬃部族一次重要的聚會上,圣鱗之子帶著祭司們猝不及防的突襲,將部族首領全部殺死,一夜之間將野鬃部族吞并,大平原的烈馬變成銜尾巨蛇馴服的小馬駒。
騎手茫然了,內心好像有一處掩蓋已久的傷痕,被風吹走了上面的灰塵,露出膿血滿溢的傷口,其實一直沒痊愈。
此刻,站在奴隸群里,一位粗唇大鼻的光頭土著,正瞇著銀光流轉的雙眼,饒有興致盯著騎手,靈能力量悄無聲息,勾動著內心潛藏的忿恨。
“在情緒光譜中,憤怒是繚繞躍動的亮紅色,而憎恨則像是翻滾延伸的漆黑霧氣。憤怒與憎恨經常相伴出現,情緒靈光中就會呈現出陰暗的赭紅色,并且不那么活潑。”
火舞城熱鬧喧囂的市集上,停著一輛花花綠綠的大篷車,旁邊有一位滿頭蓬松卷發的女性,穿著冒險者常見的無袖革甲、馬褲筒靴,手上紋著復雜奇異的刺青。她鼻梁高且直,雙眼墨綠色的瞳孔深邃有神,畫著煙熏般的眼影。
就見這位卷發女性坐在小馬扎上,面前一張野餐桌鋪著黑布,上面橫平豎直擺了一堆卡牌,角落處還有一顆水晶球。
她盯著桌子對面一位中年婦女,面露深意地說道:“這位客人,我看你額頭處就有一團陰暗紅色的靈光,想必是最近遭遇到令你不快的事情了。您先不用說,我來看看啊……”
卷發女性將水晶球端到面前,十指亂晃,嘴里嘀咕著古怪的咒語,然后一拍手掌,嚇得對面客人表情緊張。
“原來是您的丈夫出軌了?”
中年婦女露出驚訝表情,隨即朝著卷發女性訴苦起來。
“男人都是這樣,這位客人,您先別緊張。”卷發女性趕緊從腰間挎包掏出一份卷軸,展開來問道:“我這里有好幾種應對措施,您是希望您的丈夫回心轉意?還是要詛咒那位插足家庭幸福的第三者遭受厄運呢?又或者讓您的丈夫放棄家產跟您離婚?
如果是要詛咒,我們這里也有不同檔位和價碼,從讓對方喝水吃飯嗆著、下樓梯腳崴了摔倒,到突生重病、生意倒斃、債主上門、家破人亡,我們這里都可以代為下咒哦!”
對面中年婦女有些害怕,兩手糾扯著手帕說道:“我就是希望他不要到處亂晃,讓鄰居們背地里嘲笑我們家。”
“噢!這還不簡單,讓您變得更有魅力不就行了嗎?”卷發女性取出一對銀質水晶耳墜,說道:“這是我特制的魅力耳墜,只要客人您帶上之后,保證您的丈夫一刻都不舍得與你分開!”
中年婦女看到這一對銀質水晶耳墜,立刻被攝住了視線,愣愣地問道:“這樣神奇的寶物,一定很昂貴吧?”
“不用哦,為了您幸福的婚姻,以及未來可能誕生的孩子,這就算是我的禮物吧。”卷發女性充滿親和力的笑容,順勢幫客人帶上了耳墜,笑瞇瞇地說道:“現在,客人可以回家等待您的丈夫了,希望您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中年婦女帶上耳墜,原本人老珠黃的面容沒有實際轉變,身上還是單調的亞麻布裙和羊絨披肩,但一抬頭、一舉目,都顯現出風情萬種的氣質,如同豪門貴婦,吸引著路人的目光。
“你可真夠無聊的。”
大篷車旁,走來一位穿著鏈甲的戰士,他抱著手臂說道:“這種效果只能維持幾天的靈能物品,確實可以讓她魅惑住自己的丈夫。可是等物品失效之后呢?她的丈夫過幾天醒來,看見旁邊睡著一個黃臉婆,之前的激情和恩愛,立刻會轉變為深刻的厭惡和后悔。”
卷發女性揮揮手:“我這不就是跟商人們學的嘛?先給她幾天免費的試用期,等她覺得離不開了,我就可以制作效力更持久的魅惑物品。”
“心靈異能被你當成占卜算命、解夢通靈的伎倆,你現在還打算賣魅惑春藥?”鏈甲戰士皺眉道:“我理想中的心靈異能,不該是這種樣子的。”
“心靈異能不該受到束縛,也從來沒有誰要求過,心靈異能不準用來給人占卜算命。”卷發女性笑著問道:“對了,我讓你去做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我去常青醫院看過了,那里根本沒有什么靈能者。”鏈甲戰士說道:“不過我看到他們公開傳授一種叫什么導引術的技藝,而且圖畫直接掛在顯眼的地方,有的醫師還在那里比劃著動作,教給那些前去求醫的病人。”
“哦?那些圖畫是什么樣子的,你記住了嗎?”卷發女性問道。
鏈甲戰士閉起眼睛沉默一陣,腦袋周圍浮現一圈輕淺的靈能銀光。無聲的心靈感應下,卷發女性仿佛親眼看到了常青醫院中懸掛的《御六氣導引術》畫像。
“有趣、有趣,原來還可以這樣。”卷發女性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