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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王冠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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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蘭卡,意思是銜尾巨蛇頭上最耀眼的寶石,這座在大平原上拔地而起的突兀山丘,成為銜尾巨蛇部族漫長歷史以來的核心,將部族的影響力輻散到周邊區域,通過征伐、兼并,才漸漸有了如今的葛蘭法茲。將銜尾巨蛇部族的威名,凌駕于其他部族之上,成為這片大地上原住民的代名詞,而非入侵者口中的“土著”。

  這座建立在山丘之上的城市,經歷了不知多少歲月,可謂歷久彌新。血吻種們不加吝嗇地耗費各種耀眼寶石、金銀珠玉,將一座座神廟修飾得華彩萬分。

  當大平原上的朝陽與晚霞灑落葛蘭卡山城,沿著山腳往上——濃郁深紫的石榴石,藍綠斑駁的條紋瑪瑙,光潤如蛋的綠松石,從殷紅到棕赭不定的紅玉髓,淺黃透明的黃水晶,躍動著星光的多色星彩石。

  足以讓法師們目瞪口呆、口水橫流的龐大財富,數不勝數的魔法寶石,就這樣被當成鑲嵌外墻與門扉的裝飾品,極盡華貴與奢靡。主宰著一座座神廟的血吻種家族,都在竭盡所能展現自己的財富和權勢,以此表達自己對銜尾巨蛇、太初精魂的崇敬。

  相對而言,位于山巔的巨蛇王冠宮殿,就顯得樸素許多。然而經歷了數千年的風水雨打,任憑下方血吻種家族興亡成敗、幾經更迭,銜尾巨蛇部族或擴張侵略、或龜縮自保,山巔的巨蛇王冠仍舊屹立不倒。

  那以青灰色巨石壘砌而成的宮殿,其實功能更接近神廟。這里是圣鱗之子的起居所,是不容凡物輕褻的神降之地。終年不息的清泉從宮殿頂層涓涓流出,灌入宮殿內中的復雜細密的明暗溝渠,然后從猙獰兇惡的蛇頭雕塑噴出,成為葛蘭卡山城的水源之一。

  最純凈的泉水,只供圣鱗之子飲用和沐浴。再往下便是提供給血吻種,用于祭祀和清潔。然后依次雙翼種、長身種、細尾種,以此表達圣鱗之子作為銜尾巨蛇部族真正的首領,對全體子民的關懷愛護。

  “他真是這么說的?”

  巨蛇王冠宮殿大門外,相貌平平的圣鱗之子隨意坐在臺階上,身穿斑斕多色的長袍,腳下踩著一雙涼鞋,手里把玩著一個小鳥模樣的哨子,目光甚至沒有放在下方那名精魂使者身上。

  “是、是的!”從科莫休斯手中脫逃的精魂使者第一時間趕回葛蘭卡山城,將事情匯報給如今主持事務的圣鱗之子——涅瑞薩二十七世。

  “百萬大軍,這不是胡扯嗎?”這位圣鱗之子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揮揮手讓精魂使者退下。

  “哼!果然是翠綠之環背棄盟約在先,我主張發兵報復!”一位通體藍色皮膚的壯漢,坐在圣鱗之子下方平臺的草席上,口發滾滾雷聲地說道。他裸呈的健碩上身紋滿刺青,電弧時不時跳動起來,正是當初追殺塔瓦隆一行人的圖騰師。

  “大氣親王,你之前可是連人家一位翠環賢者都收拾不了,還說什么出兵報復?”

  在藍皮壯漢對面,是一團完全由水液塑造而成的人形,話語聲是某種波濤和鳴而成,卻不能掩飾其中的譏諷之意。

  “流水親王,你沒有親身出席王冠會議,只靠這么一個分身,是輕視圣鱗之子嗎?”大氣親王起身暴喝,山城上空驟然烏云急涌。

  對面水塑人形一攤手:“你們三個成天負責打打殺殺,也不想想葛蘭法茲現在地盤大了,是誰在幫著圣鱗之子監視各個部族?既然我們要學著東邊那群帝國佬征稅,而不是靠著各地頭人收份子,就肯定要有人負責管理內部的事務。”

  “烈火親王!你怎么說?!”大氣親王一扭頭,對旁邊一位年輕小伙問道。

  烈火親王一身深棕色的皮膚,從頭到腳紋著金橘色的刺青,仿佛火焰在體表流動著。他正好伸手去拿腳邊盤子上的水果,被大氣親王這么一句喝問,手一抖,直接把果子燒成炭灰。

  “我不懂。”年輕小伙不太高興,他在王冠會議之中輩分最低、資歷最淺,從來都是乖乖聽大人們講話,他只是負責去哪里、殺幾個而已。

  “好了。”涅瑞薩二十七世打斷道:“我與摩多斯創建王冠會議,是為了繞開血吻種那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無能祭司,不是讓你們在這種事情上爭執。大地親王,你怎么看。”

  端坐在草席上的大地親王是一名消瘦老人,渾濁雙眼緩緩眨動,問了一句:“圣鱗之子,您覺得那個入侵者所說的話,可信嗎?”

  “聽起來像是嫁禍之語。”涅瑞薩二十七世把玩著哨子道:“但現在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葛蘭卡山城,那幫血吻種和雙翼種知道后,肯定叫著嚷著要打仗了。”

  “打就打!”大氣親王說道:“只要圣鱗之子下令,我親自為先鋒,將那個柴堆鎮夷為平地!”

  “你?就憑你?”涅瑞薩二十七世笑道:“操蟲師跟我說,你就是被那個奧蘭索醫師給嚇跑的?”

  大氣親王趕緊反駁:“我當時是準備不足!只要圣鱗之子多多賜下太初精魂的祝福,我有把握戰勝那名奧蘭索醫師,拿他的頭蓋骨獻給圣鱗之子為酒器!”

  “大地親王,你覺得呢?”圣鱗之子望向穩重沉默的消瘦老人。

  “如果東邊的消息屬實,奧蘭索醫師可以擊敗‘炎魔之子’。那恐怕已經達到帝國佬口中的傳奇層次,就憑我們幾個,怕是不好應付。”消瘦老人回答說。

  “未必然。”就聽圣鱗之子說道:“那位奧蘭索醫師擊敗‘炎魔之子’的情況,我從安插在火舞城的人那里了解到一些細節。這位奧蘭索醫師借助了規模龐大的魔法陣來提升法術威力,就像是巨蛇王冠本身,只要我身在此地,就能得到太初精魂的庇佑。連同我那位同胞,哪怕承受了無法治愈的重傷,也能挽留生命。”

  說話之際,圣鱗之子抬手一指,被大氣親王招聚而來的烏云,轉眼化作綿綿細雨,灑落葛蘭卡山城外的廣袤農田。

  大地親王說道:“魔法陣不能移動,但會為施法者提供強大的支援,如果是向柴堆鎮發動攻堅戰,恐怕也會面對類似的情況。雖然這里距離柴堆鎮很遙遠,可是不久之前,我感受到來自北方的輕微震動,似乎是進行了很大規模的魔法儀式,說不定類似的魔法陣,也已經布置在柴堆鎮了。”

  “那就是不用打咯?”流水親王很是輕松自在:“反正當初跟帝國佬簽訂和約,就是為了爭取休養生息的時機。而且摩多斯大人的圣鱗大祭也不可能一直拖下去吧?”

  大地親王搖頭道:“入侵者的狂言已經傳遍葛蘭卡山城,就算我們能壓制著城中血吻種和雙翼種,那加盟葛蘭法茲的另外幾個大部族呢?

  我們要是沒有表現,他們會借此事大為宣揚,葛蘭法茲的盟約也將動搖。好不容易爭取到休養生息的機會,難道要再度陷入過去那種,部族之間無休止的征伐嗎?這恐怕是帝國佬最希望看到的情況。”

  “打!”大氣親王力主進攻:“既然不希望葛蘭法茲陷入內亂,那就把戰火燒到那個柴堆鎮。正好將我們的勢力范圍,擴展到犬牙山脈以北,有更多的土地就能養活更多的人口,未來才能與帝國佬長久交鋒!”

  四位親王望向涅瑞薩二十七世,他說道:“我也是同意要打的。先奪取柴堆鎮,然后吞并金冠木自治領,就可以威懾到帝國佬的側面。如果不奪取柴堆鎮,那柴堆鎮反而會變成帝國佬的尖刀,割斷巨蛇的羽翼……不,或許已經是了。”

  “看來是非打不可了。”流水親王嘆了口氣,雖說他一副疲懶語氣,卻沒有否定出兵進攻的意思。

  “烈火親王,你怎么看?”圣鱗之子朝著年輕小伙問道。

  “我沒所謂,你說打哪就打哪。”烈火親王悶悶地撐著下巴。

  “那好,進攻并且奪取柴堆鎮這件事,就算是王冠會議的決定,四位將消息傳往整個葛蘭法茲。”

  圣鱗之子還要說話,大地親王卻打斷道:“不知戰爭的理由是什么?要動員整個葛蘭法茲、大大小小眾多部族,總歸要有一個恰當理由。”

  “三條。”圣鱗之子語氣平易近人:“一條是對褻瀆太初精魂的報復和懲罰,以此作為神諭,要求血吻種提供物資和財富,讓他們把這些年貪墨的貢品都吐出來,否則便不能表現對銜尾巨蛇的虔誠。

  第二,將這片大地上的子民統一在葛蘭法茲治下,翠綠之環不僅這次擄走了神裔,過去還多次將葛蘭法茲的族人偷渡至柴堆鎮,這是為了奪回我們族人與子民的正義之戰。

  第三,分地。犬牙山脈以北,還有大片未經開發的荒野。只要參與這次戰爭的有功之人,都能分配土地,任其開發,將葛蘭法茲所有人都動員起來。”

  大氣親王一拍大腿:“這樣一來,說不定能調動起十萬大軍啊。就算是帝國佬也沒見過這種場面吧?”

  流水親王發出熱水沸騰般的呼嚕嚕笑聲:“呵呵,你是爽了。十萬大軍,我累死也搞不來這么多物資。硬是趕人上戰場,里面說不定有七八萬只是拎著黑曜石長矛充數的部族民,你指望他們能打仗?吃都把你吃窮了!”

  大地親王則說道:“那個入侵者聲稱柴堆鎮有百萬大軍,想必只是夸張說辭。但奪取柴堆鎮的同時,不可不戒備帝國佬的從旁窺探。前些日子神裔出走,葛蘭卡山城重新搜查一番,又抓到幾名帝國佬派來的間諜。而且還是葛蘭法茲當中的部族民。”

  “這些背叛了葛蘭法茲的人,要公開處決、以儆效尤。”涅瑞薩二十七世少有露出嚴肅表情:“至于軍隊調動的事,我稍后還會跟雙翼種和各部族商討,保證能拿下柴堆鎮的同時,還可以繼續威懾住帝國佬。”

  這時圣鱗之子銜著哨子一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隨即就有一群不同種類的飛禽來到,落在周圍欄桿、花盆、臺階上,如同朝圣一般面向圣鱗之子。

  就聽圣鱗之子念了一段蛇嘶般的咒語,然后這群飛禽紛紛散去,灑落花瓣一般的各色羽毛。

  “我已經施法去探查柴堆鎮的情況,如今第一要務還是完成圣鱗大祭。”涅瑞薩二十七世眼露兇光:“另外,此前跟翠綠之環有過密切往來的部族,借這機會好好清算整頓,我要為摩多斯舉行一場極為盛大的圣鱗大祭,這次祭品不分男女老幼,給我湊足三千人!”

  “是!”四位親王齊聲應答。

  “明天我會將太初精魂的祝福賜給你們,希望為了葛蘭法茲的偉業,能夠展現出你們的忠誠。”

  等四位親王分別離開之后,圣鱗之子涅瑞薩二十七世回到巨蛇王冠宮殿中,如今所有奴仆侍者都已被驅逐離開。屹立了數千年的古老建筑空空蕩蕩,吹拂而入的過堂風,揚起內中一張張簾幕,舒爽宜人。

  涅瑞薩二十七世來到安置那位重傷同胞的內室,盡管有太初精魂的庇佑,摩多斯二十六世每天也只能清醒一小會兒,連說話都很艱難。

  數千年的相處,已經讓這兩位圣鱗之子只要一個眼神便可體會彼此。涅瑞薩二十七世沒有多說廢話,繼續往巨蛇王冠宮殿地底走去。

  一條被人工開鑿的昏暗階梯盤旋而下,圣鱗之子無需任何燈火,他同時掌握“盲感”、“黑暗視覺”與“顫動感知”,行走在這種地方就跟回家一樣。

  幾經曲折,圣鱗之子來到寬闊的地底空間,映入眼前的,是一個極為空曠巨大的殿堂,墻壁地面材質類似黑曜石,卻更為冰冷與純粹,沒有一絲瑕疵。大片大片的黃金,與其說是鑲嵌,倒不如說是與墻壁地面融為一體,交織成極為復雜的幾何圖案,獨特的美感讓人目眩神迷、震撼意識。

  只不過在這個巨大的殿堂之中,擺著一張格格不入的屠宰石盤,一只金毛山羊躺在石盤上,周圍畫滿了一圈圈的咒文。十幾根嬰兒手臂粗細的猙獰鐵樁,貫穿了金毛山羊的身軀,把它釘在屠宰石盤上。縱使如此慘烈刑罰,金毛山羊的四條蹄子還在細微地顫動著,沒能把它殺死。

  “不必再掙扎了,這是我與摩多斯從漫長記憶中,搜刮而出的封印,加上從圣地遺跡中無止境地抽取力量不斷維持,就算是你,也一樣無法掙脫。”圣鱗之子從腰間取出一柄骨制短刃,來到呼吸極緩的金毛山羊邊上,語氣輕緩:

  “為了奪下柴堆鎮,開創葛蘭法茲無邊偉業,圖騰親王是我不可或缺的助力。為了讓他們能夠以凡人靈魂駕馭圖騰巨靈,還勞煩你多多貢獻了,天空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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