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招!”
一位中等奧秘騎士發出咆哮,強健的軀體在“牛之力量”的加持下,繃緊的肌肉好似纏束起的條條鋼鐵,幾乎要撐破鏈甲衫。本來要雙手持握的重型硬頭錘,只憑單手就被揮動起來,帶著釘錐的圓球錘體,與空氣摩擦發出“呼呼”的沉悶聲,讓人聽見了就汗毛倒豎,隱約感受沖擊力逼面而來。
而在對面的沃夫身形一側,躲過重錘一擊,趁奧秘騎士露出肩肋破綻,搶先一步沖拳直搗,狠狠砸中對方肋下。內勁從拳鋒發出,由點而面,擴散到全身,直接轟得對方一個趔趄,連連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身形。
持重錘的奧秘騎士剛退開,一名倒提著雙刀的游俠便飛身襲上,明晃晃的刀刃舞出一片刀花。身無甲胄護體的沃夫沒有硬抗,縮頭、沉肩、移步,躲過纏頭裹腦的刀花,五指成爪,自下而上一扣,快似閃電般抓住游俠手腕。
誰料這位游俠手腕一抖一振,如同油滑的泥鰍,甩開沃夫五指手掌,反手握刀,眼看要順勢削斷他的手指。
沃夫反應也是極快,手臂一收,借勢甩出另外一條胳膊,內勁運轉間,發出揮舞鞭子般脆響,手刀直劈游俠脖頸。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奧術力量貫入游俠體內,就見他身形陡然縮小到原來一半,帶著強悍內勁的一記手刀沿著他的兜帽頂端掠過。
“人類縮小術?”沃夫嘀咕了一句,身形變成半身人大小的游俠落地后幾個后空翻拉開了距離,就見后方另一位提著單手劍的奧秘騎士,手指間殘存著點點魔法光塵。
這位持劍的奧秘騎士口中咒語音節連吐,單手虛劃,一道“腳底抹油”加持到游俠身上,隨即聽他說道:“你從后面攻他!”
“是!”變小了的游俠連跑帶跳,試圖繞到沃夫視界后方。
而沃夫正要扭頭,提重錘的奧秘騎士已經緩過勁來,給自己施展了一個“克敵機先”,手眼身步協調一致,然后發出兇狠咆哮,雙手掄動重錘,三步并作兩步,眼看就要將沃夫那頂著板寸發型的頭顱給砸得稀碎。
沃夫一語不發,內勁貫盈周身筋骨,汗毛倒豎,神識靈覺大幅度提升,頭也不扭,仿佛腦后長眼一般,也察覺到游俠交叉雙刀迅速逼近,敵意目光瞄準著自己膝后薄弱處。
至于遠處那位持劍奧秘騎士,五指間細長電弧竄動,握劍同時竟然將電弧傳導到劍鋒上,發出噼啪聲響,也隨之聯手圍攻沃夫。
沃夫兩手空空,面對三人圍攻,他抬腳往后一掃,訓練場地面鋪墊的細砂石飛濺如雨,砸得游俠目不能張、攻勢大亂。
同時身形向后一撤,躲過當頭砸下的重錘,然后趕緊上前一腳踩住錘柄,內勁飽提、重心下墜,讓對方抽拔不得。沃夫抬腿一踹,那位死提著重錘的奧秘騎士竟是硬挨一腳而不退,好讓手持電光利劍的同伴把握進攻機會。
電弧交閃不止的利劍直刺腿腳部位,沃夫運轉內勁,提縱躍起,雖然躲過一擊,卻讓對方抽出重錘。
眼看一時拿不下對方,沃夫肩背微微挺拔,身中內勁運轉到了極致,腑臟間漸漸生出一絲絲超自然的力量,沿著經絡散布全身筋骨,正要施展自己最近練出來的真功夫。
“住手!”
訓練場外,一道響亮聲音喝阻了要將交手逼至更兇險地步的四人,一人穿著常青藤蘿織成的半長袍子,手中提著一根紫杉木芯切削而成的長柄法杖,彎曲的杖頭處居然長出了一串鮮活枝條嫩葉。
這種打扮的家伙,在如今的柴堆鎮可謂是人盡皆知了,他們是女族長珊多麗麾下的精魂使者。這些人不僅僅是擅長治療與醫藥的施法者,也能召喚奇特的精魂動物作為坐騎或者飛鳥斥候。
盡管在柴堆鎮生活的殖民者,過去多少都聽說過土著的精魂使者。傳言他們是如何如何的野蠻血腥,要將殖民者抓去祭祀給邪神。甚至還有說法,土著的精魂使者是通過食人肉才能獲得施法能力。
可只要親眼見識過精魂使者的治療法術,估計就不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了。
“喲,是鐸倫啊。”沃夫朝看臺上那位年紀不小的精魂使者揮揮手,如今這些精魂使者基本都掌握通用語了。
叫做鐸倫的精魂使者沒給沃夫好臉色:“你們搞什么鬼?戰斗學院不是讓你們找刺激的地方!之前我們不是商量好了訓練烈度嗎?好幾塊告示板就釘在顯眼的地方,你們倒好,這錘子……真把人砸死了,別說我,就算是讓珊多麗族長來了也救不活!”
原來沃夫正在與對面三人進行實戰訓練,而且他最近內修又見精進,實在忍不了點到即止的訓練方式,于是拉上幾位同樣大膽的奧秘騎士與游俠,讓那些見習心靈武士觀摩真正兇險的戰斗。
鐸倫作為珊多麗麾下最強大的精魂使者,他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立刻就把另外三人訓得縮頭縮腦的。沃夫有些不爽地扣了扣鼻孔,望向原本負責駐守訓練場的那名年輕精魂使者。
“還有你!”鐸倫立刻指著那名年輕的精魂使者喝道:“他們做這么危險的事情,你難道也不勸阻嗎?”
年輕的精魂使者一臉無辜地回答說:“我勸過了呀,可是沃夫隊長他非要打一場,那些心靈武士也都在起哄……我這不是悄悄讓飛鳥斥候告訴你了嘛。”
后面這句雖然壓低了聲音,卻躲不過沃夫的敏銳耳朵,聽他喊道:“原來你小子通風報信啊!今晚的篝火宴會,別指望我給你介紹姑娘了!”
此話一出,惹得訓練場內、看臺上下眾人哈哈大笑,只有那名年輕的精魂使者臊得臉色發紅,不用看也能感覺到鐸倫那銳利的目光。
“沃夫!別以為你是奧蘭索醫師的親隨和柴堆鎮的守衛隊長,我就不敢指責你了!這件事我會向族長與奧蘭索醫師匯報的!”鐸倫大聲喊道,氣沖沖的模樣十足像是管教年輕人的大家長。
鐸倫和沃夫還在那一上一下地執拗著,看臺上一位長著雀斑臉的小伙子,小聲地對旁邊一位中年大叔問道:“副隊長,這位精魂使者會不會太狂妄了?沃夫隊長可是奧蘭索醫師的親隨,他赤手空拳對上三人,還能這么輕松,恐怕提烏斯手下那些低級法師也對付不了吧?”
那位中年大叔肩寬背厚、雙臂修長,略長的卷發往后梳攏扎了個小辮,握著一副同樣是紫杉木材質做成的長弓,手上卻沒有帶保護關節的皮手套,指肚一直來回摩挲著駝羊腸鞣制纏扭而成的弓弦,不知在默默體會著什么。
“你這小子懂什么?”副隊長笑了聲,說道:“沃夫以前還是我們柴堆鎮的鎮長呢!”
“啊?那他現在怎么……”雀斑臉小伙子吃驚地合不攏嘴,心想這算越混越失敗的典型嗎?
副隊長搖了搖頭,從高處看臺上能望見訓練場之外的城鎮,遠處熱火朝的工地上正傳來眾人的吆喝聲,他感嘆道:“你是最近幾個月才來柴堆鎮定居的,這才一年左右啊,柴堆鎮就變成這副模樣了。以前這里就是個窮苦的鄉下地方,沃夫不過是管著一群伐木工,靠著帶人打群架,所以才當上鎮長。如果不是奧蘭索醫師,估計這個地方還是以前那種樣子吧。”
“原來是這樣啊。”雀斑臉小伙問道:“副隊長,你以前就是在柴堆鎮的嗎?”
“這還用問。”副隊長瞧了雀斑臉小伙一眼,隨即將目光重新聚焦在紫杉木長弓上,說道:“當初我跟你差不多大的時候,聽人說金冠木自治領遍地都是發財機會,花光身上所有錢來到柴堆鎮,結果就是這么個破地方……幸好我還會拉弓射箭,柴堆鎮附近又多得是野獸,這才勉強能夠糊口。”
副隊長想起自己曾經找到那個森林中的古代遺跡,將消息帶回了柴堆鎮,卻遭遇接踵而來的土著入侵,在奧蘭索醫師帶領下保衛了柴堆鎮。隨后赤紅伯爵突然來到、大肆用刑,他又跟著薩雷米爵士逃出生天。當赤紅伯爵死后,他卻選擇留在柴堆鎮,沒有一同前往萊根城,親眼見證了土著部族遷居到柴堆鎮。如此幾次曲折經歷,讓副隊長深感命運的離奇。
“至于那個叫做鐸倫的精魂使者,我聽說原本是其他部族的首領,結果部族被土著大聯盟吞并了,他還被一路追殺,是在那位德魯伊塔瓦隆的協助下逃到柴堆鎮的。”副隊長對雀斑臉小伙說道:
“我對他們精魂使者那一套也搞不太懂,總之別看鐸倫的年紀都快能做你爺爺了,他來到柴堆鎮后對珊多麗非常尊敬,估計是覺得找到指引了吧。至于狂妄什么的……誰叫人家有本事呢。”
雀斑臉小伙子撅了撅嘴:“我總覺得要被他們這些土著給比下去了。奧蘭索醫師傳授的心靈武士技藝,我什么也練不出來。”
“急什么?我不也什么都沒練出來嗎?”副隊長摩挲著弓弦,說道:“如果奧蘭索醫師真的只是偏重土著,那也沒必要傳授心靈武士的技藝啊。而且土著間也沒有太多精魂使者,你看,如今這訓練場里一樣也有土著。你要是不服氣,那就先于他們鍛煉出心靈異能來,少在這里埋怨。”
沃夫還在那里跟鐸倫罵罵咧咧,旁人更多是看玩笑的耍鬧心態。這時忽然有人沖進了訓練場,大喊道:“快來人啊!教會的人要硬闖奧蘭索醫師的城堡,正在跟醫師的魔法仆役爭吵呢!”
眾人聞言都露出了驚訝之色,沃夫當即大怒道:“靠!這個薩雷米,剛剛傷勢痊愈,就給醫師找麻煩嗎?所有人,抄起武器,跟我來!”
“主人不在,請離去,嘎!”
城堡之外,恒益子杵著八棱黑鐵大棍,好似一尊靛膚赤發的威嚴雕像,雙翼大張,朝著面前薩雷米爵士說道。
“快讓開!我剛才還看見城堡上空有人影飄動,奧蘭索醫師肯定就在里面!”薩雷米爵士手按腰間劍柄,臉色泛起不自然的紅暈,他身后還跟隨者幾名教會圣職者。
薩雷米爵士朝城堡內大聲喊道:“奧蘭索醫師!我有緊急事務要向你當面質詢!我是帝國任命的柴堆鎮治安官,有這個權力!你如今在柴堆鎮勾結土著的行為,我完全可以向帝國上報!”
“上報你個頭!”一聲暴喝從后方傳來,就見沃夫肩上扛著一柄雙刃戰斧,帶領一群心靈武士,氣勢洶洶地來到。他回頭看了一眼,然后撇著嘴對薩雷米爵士說道:
“話說這場面你不覺得有些熟悉嗎?當初你來到柴堆鎮,我好像也是帶領一幫人把你堵住的,可惜你那位扈從現在被赤紅伯爵占據了身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閉嘴!”薩雷米爵士憤恨不已,沃夫提起此事,對他更是大為刺激,當即拔出長劍,劍身明晃晃地泛起一層白光。
“有點長進。”沃夫這回也不吐痰了,只是扭動一下脖子,說道:“可惜又不是你一個人有進步。”
薩雷米爵士環顧周圍一圈,沃夫帶來的上百人中,有十幾個人已經鍛煉出心靈異能,盡管還是非常淺薄,可是在薩雷米爵士看來已經有所不同,而且人群中竟然還有兩位土著的精魂使者,光是這陣容就不是他薩雷米爵士領著幾名低等圣職者能夠挑戰的了。
“你們、你們居然墮落到這種程度,跟野蠻人混居雜處起來了嗎?”薩雷米爵士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作為柴堆鎮的治安官,決不能容忍你們這種行為。”
“我靠!還提這破治安官呢?”沃夫罵道:“你這腦子里裝得是屎嗎?還是說兩顆眼珠子都是白長的?現在的柴堆鎮什么樣,你沒看見嗎?還當是以前那個腳下踩屎的窮鄉僻壤?這一切可都是你去萊根城自己快活的時候,我們自己搞出來的,關你什么事?!”
“對!關你什么事!”心靈武士中也有喊了出聲,緊接著紛紛叫嚷起來,他們大多并不是柴堆鎮本地的鎮民,反倒是內勒姆法師送來的奴隸和從外地遷居而來的新移民。
奴隸們在柴堆鎮重獲自由身,而且按照玄微子的安排,只要在柴堆鎮組成家庭的,就可以劃分一塊田地為財產,這才過了半年左右,這些新來成員完全把柴堆鎮當成是自己家園一般耕耘建設。對于陌生人的冒犯,自然非常排斥,當即一呼百應。
薩雷米爵士只覺不可思議,說道:“你們難道放棄對主的信仰了嗎?如果沒有教會引導眾人、沒有主的威光照耀,你們將會被邪靈所誘惑!看看你們自己吧!一顆顆充斥著貪婪與嫉妒的心靈,早已忘卻了主的教導!”
“你說完了?”沃夫把戰斧杵在地上,他是真的看不慣這個狂熱到難以理喻的家伙,這回沃夫是明白了,為什么提烏斯管這些人叫神棍。
“還有你!”薩雷米爵士沒有理會沃夫,直直盯著手握長弓的副隊長,說道:“當初你也是在我面前,宣示了對主的忠誠。現在也投入了邪惡力量的懷抱嗎?”
副隊長聽到這話,像是無言以對般,眉頭皺了一皺,不搭箭矢便拉開弓弦。可當弓弦拉滿之際,一支完全由靈能力量塑造而成的銀光箭矢,彈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