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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方信世間有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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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可看仔細了!內室之中、臥榻之上,當真不是袁紹?”王驄鷹一樣的目光死死盯著來人。

  那人一身黑衣,雖是夏天,仍舊戴著兜帽,遮住臉龐,沉聲道:“絕計不會看錯。我使了數十金,才換得內宅灑掃的機會,此前所見袁紹,跟榻上這人確實有些相像,但絕非同一人。”

  王驄心中翻動,臉上不露聲色,道:“爾且回去,小心不要露出馬腳。”

  那人道:“放心。”悄悄從后門離去。

  王驄對身旁一人道:“速聯系卞秉見上一面。”

  那人面帶難色,道:“卞秉軟硬不吃,恐怕不會輕易就范。”

  王驄沉思一會,陰沉一笑道:“告訴他,劉公已收曹丕、曹彰為義子,其姊卞夫人受寵,若他不肯相助,那我們就將此消息散布給袁紹,看袁紹能否容下他!我們又不是讓他直接反叛,只是讓他通些消息、行些便利,日后若劉公破袁紹,他這舉手之勞必有重報,豈不是上佳買賣?”

  那人想了想,深表贊同,迅速離去。次日,就將卞秉約了出來。王驄與卞秉二人在一處藥鋪碰了面,卞秉來抓藥,王驄是藥鋪掌柜。由于卞秉要的藥比較貴重,王驄殷勤將他帶到內室看藥。

  關上房門,王驄沖著卞秉嘿嘿一笑,道:“卞司馬,沒想到如此難請啊。”卞秉在曹操麾下為軍司馬,如今自然無所統御,王驄言中深含挖苦。

  卞秉臉色不豫,冷冷道:“何事?”

  王驄笑道:“卞司馬不關心令姊、令甥近況么?”

  卞秉維持不住鎮定,一步沖到王驄面前,伸手要去抓他。王驄翻腕相迎,兩人互抓手腕,緊緊挨在一處,臉對臉,目瞪目。卞秉感覺到手腕處傳來的力道,心中微驚,這廝一臉和氣、宛如商販,這氣力倒是不小,低聲喝道:“劉玄德自命仁義,乃欲為難弱女稚子乎?”

  王驄笑道:“何為為難?劉公若納令姊,卞君弟以姊貴,重掌軍馬、東山再起,又有何難?”劉備只是喜愛曹丕、曹彰的聰慧、英武,與卞夫人無任何關系,但常人自有流言蜚語,王驄一番編造,胡說八道,倒是正說中卞秉的心理。在卞秉心目中,卞夫人自然是溫柔賢淑、舉世無雙的好女子,天下間有誰能抵擋她的魅力?劉玄德為美色所動,也屬正常。

  卞秉心懷忠義,不然也不會拼死在亂軍之中救護曹植而出,身負數傷;但他心中更有情義,對親姊卞夫人的感恩之情,長姊如母,卞夫人將他一手帶大,恩比天高,如今卞夫人飄零于劉備之手,卞秉心中日夜掛牽。

  卞秉放開王驄手腕,低聲道:“爾等欲知何事?”

  王驄盯著卞秉的眼睛,低聲問道:“袁紹是否不在城中?”

  卞秉嘆了口氣,道:“爾等才有所懷疑嗎?袁本初離開已半月多了。”

  王驄大吃一驚,急道:“當真?”

  卞秉道:“我姊夫……曹將軍、夏侯元讓等亦從之。”

  王驄怒道:“爾為何不早說?”

  卞秉哼了一聲,不語。他一直處于義與情的矛盾之中,不到最后關頭、萬不得已,怎會出賣曹操。

  王驄道:“爾且自回。”匆匆寫就書信,封于蠟丸中,叫過一名伙計,將蠟丸給他,低聲道:“十萬火急,速速送出。”那伙計心領神會,悄然離去。

  王驄想想還不放心,送走卞秉后,當晚把店鋪打烊,留下暗記,讓其余細作潛伏,欲親自送信。事關重大,暴露也是顧不得了。鄴城管理甚嚴,信鴿系統未能建起,不然消息倒是可以更快傳去。

  一處宅院里,逄紀森然瞪著面前兩人,道:“爾等可看清楚了?果真是曹孟德府中的卞秉?”

  那兩人道:“卑職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人正是卞秉。”

  逄紀冷笑道:“曹操!卞秉私通劉備,爾也脫不了干系!待爾回鄴,吾必奏明袁公,治爾一個私通外敵之罪!”命令速將王氏藥鋪圍住,不得走脫一人,活捉劉備細作,辦成鐵案。屬下領命調兵,逄紀親自率領,直撲王氏藥鋪。

  田豐聞聽逄紀調兵,心中不懌,命人去問逄紀:“多事之秋,鄴城人心不穩,當鎮之以靜,為何遽興甲兵,擾動人心?”

  逄紀自詡乃袁紹元從舊將,卻是不懼田豐這后來投奔袁紹之人,直接頂了回來,道:“吾奉袁公之命負責鄴城守衛,凡敵人奸細、亂民宵小皆在吾管轄范圍之內,若坐視敵人任意妄為,蠱惑人心,收買官員,乃大失職!靜觀有何益?”

  田豐大怒道:“擒拿奸細,自是應當,但大可秘密行事,爾白日動兵,大張旗鼓,意欲何為?”

  逄紀不答。

  中山國內。于夫羅大叫道:“曹操!爾也有今天!”拔刀在手,殺氣騰騰地沖了過來。

  曹操按住夏侯惇的手,向于夫羅道:“單于!此前各為其主,相斗互有死傷,又何必在意?”

  于夫羅身材粗壯,滿臉絡腮胡須,一雙細長的小眼睛中精光四射,奔到曹操面前,惡狠狠地上下打量一番,突然放聲大笑:“看到孟德如此狼狽,吾心里突然好受了許多!”

  曹操笑道:“同是淪落之人,當同舟共濟,何必相笑?”

  于夫羅哼了一聲:“吾落到如此田地,卻是拜孟德所賜也!”因敘說由來。于夫羅與黑山聯軍附從袁術,共攻陳留,為曹操所敗后,不得已再次回到河內,張揚見于夫羅狼狽,欲吞之,于夫羅只得以投張燕為名北上,到了真定,又怕張燕加害,便率三千多騎在常山、中山間游蕩,行劫掠之事,勉強果腹。袁紹派人招誘,于夫羅便再次投奔袁紹。

  曹操道:“單于與操所見略同,非袁公無以定天下也。今共破公孫,休養生息,平并州,據關中,奉迎天子,重振漢室。單于與操共附袁公驥尾,勿憂不得封侯拜將。”能屈能伸謂之大丈夫也。曹操志懷霜雪,秉性耿介,原不屑亦不愿為此阿諛奉承之事,但一旦喪敗、基業盡失,為謀復起,不得不爾。正如他曾屈事董卓,董卓對其信賴有加。正因所謀者大,才能所屈者深。

  于夫羅緊緊盯著曹操的臉,良久才道:“孟德之志,吾知矣!”于夫羅是南匈奴人,漢化已久,突然對曹操內心所潛藏之志有所了解,并受觸動,不由下定了決心,若曹操可得而復起,當矢志不渝地追隨于他。曹孟德,敗而不餒,愈挫愈奮,真英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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