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又視察了由田豫主持的秘密研究基地。田豫帶兵北上后,該基地暫由典農校尉張式負責。劉備安排的這些研究事關重大,除了張式,也沒有什么人可以保證忠誠度。張式能力雖然稍遜,但跟隨劉備近十年,關系非比尋常。秘密研究基地在臨甾城外,采取完全封閉式管理,基地幾個大匠每月可與家人見一次面,在基地里住宿一晚,進出均需搜身,確保不會夾帶圖樣等,房間里也會安排竊聽,防止口頭泄露機密。普通工匠則常年不許外出。
張式負責起基地安全,稍微得知一些研究內容后,又是震驚又是振奮,若能制成如此利器,何愁天下不平?
劉備帶著耿奇等數人進入基地,詢問周景投石機進度。周景乃是濟南最著名的能工巧匠,被劉備重金請來,擔任投石機研制負責人,并給予職位——工曹從事。周景五十來歲,臉上赤紅斑駁,大都是常年來鑄造時被火花濺上的傷痕,身子略佝僂,但一雙胳膊肌肉虬結,很有力量。周景在劉備初定青州后被請來,一是懾于劉備之威,二是為重金所激,三是被官位所動,以為不外乎打造些寶刀利劍、胡床幾案、精美木器,不料卻是這等攻城殺人之利器!看了投石機的大致圖樣,聽了關于滑輪、配重等設計思路,乃是出自劉備之手,周景心悅誠服,驚為天人,撲在研制工作上,廢寢忘食,終有所成。
劉備仰頭打量著這具巨大的攻城武器,粗巨的框架,粗長的投臂,粗糙的絞索,粗硬的鐵件,粗獷中帶著一些美感,心中驚喜,不由伸手撫摸,問道:“投擲效果如何?”
周景忙躬身道:“回將軍,可投一百斤石彈于三百步外。”
劉備頷首道:“不錯、不錯!構件可支撐多少次投擲?”
周景見劉備問題切中肯綮,心中對此器械研究思路來自劉備更無懷疑,忙道:“問題主要出在軸承處,上一架投擲八次即告損毀。卑職正在研究鑄鐵件與硬木之結合,略有進展,想必后面會支撐更久。”
劉備對周景非常滿意,鼓勵道:“進度不錯,當再接再厲,一架投石機至少可用百次方可,投擲重物至少要到兩百斤,方可摧毀城墻。”
周景忙應道:“是!還有一個問題是出在滑輪上,鑄造精度始終無法把握。”
這些劉備就完全不懂了,只能道:“不計消耗、持續實驗、持續改進、注意記錄、加強分析,必有所得。”
周景稱是。
劉備又視察了連弩進展情況。連弩設計沿著兩個方向進行,一種是勾動一次扳機,能直接發射五到十支箭,另一種是勾動一次扳機,射出一支箭,繼續勾動可繼續發射。前者最大的問題是箭匣中容易卡箭,有時候可以全射出去,有時候完全卡住,填裝也費勁。后者則是第一支箭射出去,第二支不能自動下落到發射位置,或者發條無法借著前箭發射的力道自動拉緊。這些箭矢通體鐵制,都是小箭,沒有普通弓箭所用箭矢那樣有著長長的箭桿和尾羽。弩箭的耗鐵量可比普通箭矢的箭鏃所用鐵量高出太多,消耗是個大問題。射聲軍目前所用弩箭,都是世間通行式樣加上流水線、標準件進行的改進。現在看來,列裝連弩還是遙遙無期。
活字印刷術進展最為順利,目前泥活字、鉛活字、銅活字均鑄造成功,并完成了試印刷。活字印刷術最大的優點是印制快速、方便。缺點也不少,一是排版必須是飽讀詩書之人,否則會遇到生字,二是印刷量小的書籍用活字不如用抄寫來得經濟、實惠,三是只適合集中印刷,不適合推行到各郡縣,難以想象每縣都耗費大量銅鉛和人力物力制作出一套活字的樣子。
劉備贊揚了負責印刷術的顧行。顧行原是臨甾一家書肆的老板,所用雕版印刷,規模不大,瀕臨倒閉,聽了劉備稱有一種新式印刷術,印制速度可增百倍后,便毅然前來主持印刷術研究工作。劉備允許其三年后將此術應用于其自家書店中。這點劉備倒也沒騙他,印刷術是要公示天下的,顧行自然也可以使用 至于劉備提出的火藥、玻璃等研制方向,諸位工匠完全沒有頭緒。火藥劉備記得似乎有硫磺和木炭,玻璃似乎是用沙子,其他都不清楚。
還有什么高爐煉鐵,也完全失敗。
對研究基地的進展,劉備總體是滿意的,只要能研制和生產出可用的配重式投石機,當今天下就很難有攻不破的城墻。等甲谷充足后,有此等利器,有關張趙典許太史劉陳呂牽臧諸將,兵精將猛,哪怕平推過去,試問又有誰能相抗?更何況還有郭劉徐魯諸位謀士相佐。只要劉備不犯戰略錯誤,穩扎穩打,亦不難掃平天下。
糧食生產,劉備早已懸賞天下,尋求改進耕犁之法。他記得后世有曲轅犁,耕地比現在的直轅犁更有效率,轉彎方便,翻土效果更佳,能養土地肥力,對增產大有作用。劉備只見過拖拉機上的犁,沒有見過人力或畜力的犁,只是在中學歷史課本上記得似乎是唐朝制成曲轅犁,其模樣完全不記得。望文生義,曲轅應該指轅是彎曲的。懸賞已一年多,仍舊無人來領取賞金。天下多有奇才,按理不可能制造不出來,是傳達得不夠深入,還是無人愿意嘗試?劉備決定再次提升賞格,制出曲轅犁且驗證確實有效者,不僅賞百金,而且直接任為青州農曹從事。劉備在青州對州牧屬官諸曹進行了微調,開始還引起眾人腹誹,現在隨著劉備威望的上升以及實際運作中的便利,眾人又開始交口稱贊,并引經據典,證明劉備增設幾曹,不違國法。劉備現在是鎮東將軍,已可開府,但他暫時仍以青州牧為主干,將軍府只任命了田豫兼任將軍長史。青州牧下,有別駕孫嵩,治中簡雍,吏曹崔琰,簿曹陳逸,兵曹徐邈,主簿滕胄等。諸曹負責人改稱主事,副職稱從事。工曹、農曹、法曹、商曹只有從事,主事尚空缺,虛位以待。
令行諸郡縣。不一日有人揭榜來應,峨冠博帶,長須飄飄,異于老農,卻是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