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金……
楊兮不得不承認，金銘惠給他留下的印象還算不錯。
而且，他擺出來的那些條件……
帝都一套三環內八十平米的二居室精裝房。
賠付柳泉醫院一百萬違約金之后再給予兩百萬元的安家費。
做上一年的住院總便破格晉升主治醫。
還能把小江同學帶過去安排進她最喜歡的婦產科。
好誘人啊！
但……
小爺為啥沒得心動的感覺呢？
帝都三環內八十平米的商品房價值千萬，但要是只說住，那能比得過咱這上下兩層四居室的精裝別墅嗎？
那帝都的空氣，那帝都的交通，那帝都的嘈雜……哪一樣能比得上咱這邊呢？
再說工作，去到了帝都是開刀，留在這邊也是開刀。開好了，都是本分，開不好，一樣要被病人告，一樣要挨病人的刀。
本質上，根本沒啥區別。
至于那兩百萬的安家費，那就只能是呵呵了。
且不說小癲子那里還存了小爺的好幾百萬現金，就說那謝中華的項目，小爺身為合伙人，所占股份的價值，早已經過了八位數。
小爺會在乎那區區兩百萬？
這種解釋……
楊兮吸溜了一口涼氣，似乎逼格不夠啊！
真他么想念連老腚！
他要是在這里，一定能夠在婉拒了金銘惠的同時還會將他楊兮抬升到一個很高的層次上來。
關鍵時刻，丹尼爾教授開口了。
“杰克，雖然我聽不懂你跟威斯特說了些什么，但我能感覺到，你是在說服他離開這家醫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威斯特是不可能離開他的故鄉的，如果存在這種可能，我早就把他請去了汁家哥。”
“我非常敬佩威斯特，不單是因為他無以倫比的手術水平，還因為他是一個有著高尚情懷的人，我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會懷念故鄉，可是，能夠放下個人利益，一心報效家鄉的人卻是少之又少，而威斯特，卻是其中之一。”
“我們跟威斯特相比，不單在手術水平上輸給了他，在道德層面上，我們更是無法跟他相提并論。”
這一席話，說得那金銘惠及楊兮二人均是眼神迷離。
金銘惠恍惚間意識到那楊兮居然騙了他，說什么委屈提什么違約金不過是在套他的話。
自己竟然還認為這楊兮社會經驗淺薄？
真是可笑。
楊兮意識間有些恍惚。
這丹尼爾教授的水平明顯要比連老腚高出了一個層次……咳咳，說的當然不是業務水平。
誰他么說老外不善于拍馬溜須的？
打臉了吧！
就人家丹尼爾教授展現出來的這等水平，放眼柳泉醫院，就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真應該提前做足準備，把丹尼爾教授的這段話給錄下來，然后回放給林院長高老大他們好好聽聽，學無止境啊！
眼神微動，楊兮覺察到了金銘惠的尷尬，于是呵呵一笑，道：
“丹尼爾教授的話可以相信，但也不能全信。在個人發展個人利益和報效家鄉故土的理想之間，我確實猶豫過，彷徨過，對柳泉醫院平臺之小及百萬違約金的問題也確實抱怨過，記恨過。但最終，理想還是戰勝了欲望……”
說著，楊兮搖了搖頭，臉上盡顯遺憾不甘神色，接著補充了一句：“說是戰勝，其實最多也就是個慘勝。時至今日，我仍舊不能完全放下個人得失。”
這逼裝得……咳咳，這話說的怎么樣？
水平不？
有深度，有態度，發自肺腑，成熟穩重，聲情并茂，且在邏輯上嚴絲合縫。
既附和了丹尼爾教授，抬高了自己的境界，又巧妙地解釋了自己之所以抱怨醫院小違約金高并非是有意套路金銘惠。
唯一的遺憾，跟剛才一樣，只恨沒把這段高水平的講話給錄下來……
丹尼爾教授聽了楊兮的這段使用英文的心聲表白，不住點頭。
而金銘惠的尷尬神色亦是明顯緩和下來。
舉起了茶杯，金銘惠道：“不管是慘勝還是完勝，你終究是勝了，正如丹尼爾教授所言，能像你這樣放下個人得失，一心報效家鄉的人確實是少之又少。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很顯然，金銘惠對楊兮的解釋是信以為真。
因為，在他的理解中，楊兮之所以會力撐陳仁然搞什么培訓班跟帝都對著干，恐怕也是因為他并沒有完全放下個人得失的緣故。
既然如此，那就換一個思路。
仍舊是許以重利，但不求楊兮徹底倒向帝都，只求他能在南北之間保持中立。
兩頭吃，才能保證自身的利益最大化，此子如此聰明，情懷如此高尚，自然能夠懂得這個道理。
放下了茶杯，金銘惠沉吟片刻，接著開導。
“你剛才說到了你們醫院在醫護團隊的業務水平及服務精神上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咱們因丹尼爾教授結下了緣分，而且我非常敬佩你楊兮的情懷，所以，我愿意盡一切可能為你提供幫助……”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咱就此打住，還是由小爺來主導這場談判的方向吧！
楊兮以手勢打斷了金銘惠。
用華語，不能用英文，免得丹尼爾教授聽到了會笑話咱們窩里斗。
“金教授，咱們還是打開窗戶說明話吧。我猜的出來您這趟柳泉之行的真實目的是為了什么，我也看得清楚您是帶著真心誠意來的，但我想，您可能是誤會我了。”
“帝都魔都之間的學術恩怨跟我這么一位鄉鎮醫院的小醫生扯不上什么關系，我不過是掌握了一個可以造福低位直腸癌患者的術式，并想讓更多的醫生能夠掌握這種術式，造福更多的患者。”
這一點，確實是楊兮的初衷，因而，說起話來自然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以我楊兮在行業內的影響力，要想做好這件事實在是太難太難，所以，我只能是借助于魔都陳仁然教授。如果因此事給您造成了誤會或是什么不好的影響，我只能是抱憾自己考慮欠周……”
楊兮面如沉水，看向金銘惠的眼神深邃且意味深長。
接下來，小爺就要攤牌了，請問，金大教授，您做好心理準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