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安排了三臺常規手術,第一臺是個甲狀腺癌的病人,另兩臺則是乳腺癌。
甲狀腺癌可是說是臨床上第一個被攻克的癌癥病種。
手術加上術后碘131核素治療,患者五年生存率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五,十年生存率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而二十年生存率比起十年生存率來說并沒有下降多少。
也就是說,每一百個罹患了甲狀腺癌的病人,將會有九十余人可以安然度過二十年,而癌癥病人二十年間不復發不轉移,接下來的日子便大可放心,再復發再轉移的幾率將變得非常小。
真可謂是不幸中的萬幸。
但從數字上可以看到還是有百分之五左右的甲狀腺癌的患者預后并不理想,造成如此狀況的原因當然跟醫生的水平、治療方案的合適與否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但,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主要原因還在患者自己。
甲狀腺癌分為狀癌、濾泡癌及髓樣癌三種類型。
其中狀癌和濾泡癌生物行為較為溫和,遇到了差不多的醫生,接受了正規的治療,活個二十年應該沒多大問題。
但髓樣癌容易發生頸部淋巴結侵犯和血性轉移,預后較差。
若是攤上了較為罕見的未分化髓樣癌,那就只能是哀嘆老天不公了,因為這種癌的致死率極高,哪怕是找到了楊兮這種頂尖醫生為其手術,術后用盡一切最先進治療手段,其生存期也很難超過一年。
楊兮收下的這個病人便屬于不幸中的萬幸的那一類。
其癌腫的病理類型為甲狀腺濾泡癌,頸部B超檢查未發現有淋巴結轉移,臨床分期為T2期,此種病例的手術切除范圍可以限于甲狀腺腺葉和峽葉局部切除,而不需要行甲狀腺全切。
不管是甲狀腺全切還是局部切除,猶豫它所處位置相對淺表,因而難度并不算多大。對頭頸外科的醫生來說,此類手術唯一的難點就是如何避免損傷道喉上神經及喉返神經。
神經可不像其他器官組織,不小心損傷了,只需要修補起來也就是了,術后對病人并沒有太大的影響。比如那吳燁,如此兇險的肝動脈破損,但被楊兮給修補上了,現如今活蹦亂跳的根本不像是個曾在鬼門關前徘徊過的人。
而神經損傷卻是一種不可逆轉的損傷。
在剝離癌腫時,若是不小心上到了喉上神經或是喉返神經的話,輕者會出現聲音嘶啞的并發癥,重者將安全失聲,更有甚者會因為窒息而導致死亡。
不過,對那種可以在兩分鐘時間內將一張葡萄皮完整剝除的妖孽來說……切個甲狀腺會傷到神經?
除非是抹黑做手術!
要不是第一次做次術式,又恰巧要趕時間,楊兮還真懶得走上主刀的位置。
八點一刻,尹偉完成了靜脈麻醉。
八點二十,楊兮拿起了手術刀。
八點四十,楊兮縫完了最后一針。
幾乎同時,尹偉喚醒了病人,引著病人說了幾個字,確定沒發生聲音嘶啞的并發癥,然后直接安排護工將病人送回科室,順便再將第二個病人接到手術室來。
就是這般不講道理。
人家一個半小時才能干完的活,到了楊兮的手上,非得在半個小時內全部搞定,根本不愿意給同行們留下一條活路。
“老大,接下來兩臺您還是……”楊兮原本想跟高勇說咱們趕時間,下面兩臺還是由我來主刀,但余光突然瞥見了剛進到手術間中的聶亞迪,心頭不由一條,嘴邊的話語也是戛然而止。
聶亞迪八點半不到就進到了手術室,但楊兮正在手術,他也不便打攪。也不愿在休息室中等著,生怕錯過了楊兮的換臺時機,于是便等在了手術間門外。
見到巡回護士去招呼護工,聶亞迪明白,一定是楊兮的這臺手術完成了,因而,趕緊進到手術間來。
“西少,跟你商量個事情唄。”聶亞迪賠著笑來到了楊兮身旁。
看到聶亞迪身影的那一瞬,楊兮便已經意識到了這老家伙的意圖,拋下門診部義診的那一攤子不管而跑來手術室,那就說明老苗昨天出的主意發餿了。
“用不著說商量,有什么指示請領導盡管吩咐。”楊兮嘿嘿一笑,又跟上了一句:“不過,不管是多要緊的事情,也得等我做完了手術。”
趁著聶亞迪不由一怔的空檔,楊兮再對高勇道:“老大,接下來兩臺手術還是由您來主刀,讓老腚做一助,一臺一個半小時,十二點之前,還是能干完活的。”
一聽這話,聶亞迪猶如被當頭夯了一悶棍,馬德,這小子心里跟個明鏡似的,自己這邊連話都還沒說,他那邊便把路全都給堵上了。
更要命的是,那高勇也不是個好玩意,居然沖著連向東道:“老腚,要不放你主刀一臺?”
連向東雖然沒太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兄弟們相處久了,心靈還是有那么一點相通的,于是便認真點頭道:“要是放我做一臺的話,那恐怕得到中午一點才能完工了。”
馬德,中午一點……
那門診的病人們還不得爆炸了么?
如果不搞那個什么義診,倒還能說得過去,病人們再怎么不講道理,那也不能把楊兮從手術室里拖出去。
可是,那義診的橫幅掛了出去,那專家也排成了一排,這就給病人造成了有意雪藏楊兮的誤會。
都怪那老苗,一大把年紀了,考慮問題居然如此莽撞。
“那什么,西少,看在咱老哥倆相處的還不錯的份上,幫個忙……”聶亞迪貼近了楊兮,將嘴巴附在了楊兮的耳邊,悄聲接道:“門診那邊老苗兜不住了,你得趕緊露面。”
楊兮嚴肅點頭,并為難道:“可這邊的手術……”
聶亞迪趕緊為楊兮捶起了肩膀,并賠笑道:“你來主刀,十點鐘搞定。”
楊兮緩緩搖頭。
聶亞迪急忙跟道:“需要什么條件,你盡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