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消防通道的樓梯上,楊兮忍不住剜了身旁垂頭不語的江雨蓓一眼,暗忖,今后誰要是娶了這妮子,那還不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么?
女人三絕招,一哭二鬧三上吊,雖未見過這妮子上演后兩個絕招,但就這哭,也真夠讓人難為的了。
回想剛才,楊兮剛說出你不準去四個字,這妮子便撇開了嘴巴,做出了再次嚎啕的前奏,一下子便將楊兮搞得沒了脾氣,只得是舉手投降。
上到了9樓,直奔搶救室而去,那江雨蓓登時傻了,腳下一個拌蒜,撲到在了地上,立刻爬起身來,哀嚎了一聲:“馬伯伯!”便踉蹌著沖進了搶救室。
距離搶救室兩米處,楊兮傻愣懵逼……至于嘛!
早知道會這樣,那剛才還不如告訴了江雨蓓真實情況呢。
江雨蓓踉蹌沖進了搶救室,下一秒,卻愣在了病床前。“馬伯伯,您沒有病危呀?”這江雨蓓還真是個人才,看到馬主任雖然身穿病號服,但神色自然地半躺在病床上根本就不像是個病人,剛才還悲痛欲絕的她立時現出了笑臉來。
高勇雖然是個粗枝大葉的人,但江雨蓓的異常表現以及江雨蓓的叫出來的那一聲馬伯伯,還是令高勇感覺到了詫異。馬主任招手,叫來江雨蓓,攬在了懷中,向高勇介紹道:“你剛進科的時候應該見過這丫頭的,不過那時候她還小,最多也就是八九歲吧,躲在她爺爺的身后,怎么都不敢露臉叫人。”
高勇愣了下,遲疑道:“您是說,她是江主任的孫女?”
馬主任點了點頭,道:“女大十八變,十幾年不見,認不出來了吧?”
剛進門的楊兮驚呼道:“她是江浦均江主任的孫女?怎么可能嘛!上回孟大姐還跟我說,她爺爺不過是早年手術室的一名工人。”
江雨蓓驕傲甩頭,道:“你太好騙了,楊老師。”
楊兮深吸了口氣,回敬道:“你藏得太深了,小江同學。”
馬主任撫摸著江雨蓓的后腦勺,道:“馬伯伯沒事的,去吧,別再跟小時候那樣,動不動就哭鼻子。”
江雨蓓聽話離去,在門口跟楊兮交錯而過的時候,還沖著楊兮留下了玩味一瞥。
馬主任接著對高勇道:“你也去忙吧,這邊有楊兮陪我就夠了。”
高勇有些不情愿,但也無奈,只得退出搶救室,并把房門給帶上了。
屋內,老陰貨和[fo]小陰貨不由相視一笑,此時勿需多言,已是心有靈犀,爺倆只需要安心等著蘇教授上門探視就是了。
不過三五分鐘,蘇教授便在一大幫人的簇擁下來到了9樓搶救室。
聽到了門外動靜,馬主任立時改變了臉色,雖鎮定卻很凝重,雖平淡卻隱隱有些哀傷。再去看那楊兮,更是把悲痛和堅強,絕望和隱忍,拿捏的恰到好處。
見到蘇東明推門而入,馬主任掙扎起身,楊兮趕緊上前攙扶。
蘇東明緊趕兩步,來到床前,跟馬主任握了手,稍顯激動道:“馬主任,我剛看了你的片子,基本上可以推翻胰腺癌的診斷……”
馬主任驚喜道:“推翻胰腺癌的診斷?這么說,我得的不是胰腺癌?”
蘇東明笑了笑,道:“應該是另一種比較少見的腫瘤,胰腺神經內分泌瘤,而且還是低級別的,惡性程度不高……”
床尾處,秦格偉面帶微笑,心中卻是波瀾起伏。姜還是老的辣啊,單是這裝模作樣的本事,就夠自己再學上幾年的。不過,那又能怎樣呢?即便只是惡性程度極低的低級別無癥狀型胰腺神經內分泌瘤,等開了刀之后,也難以重新走上手術臺,這普外科,終究還是落在了他秦格偉的手上。
馬主任頗為激動,下了床,再次握住了蘇東明的雙手,道:“蘇教授,真是辛苦你了,這么一早就大老遠地趕來,那什么,秦主任啊,中午挑一家合適的飯店,我要陪蘇教授吃個午飯。”
不等秦格偉回應,蘇東明搶先道:“不了,不了,家里還一堆事情等著要處理呢,我這就抓緊時間回去了,馬主任,這兩天就按這個方向去檢查,等確定下來后,跟我打聲招呼,我親自來為你實施手術。”
秦格偉抓住了機會,插話道:“現在都快十點鐘了,蘇教授,您還是留下來吃個午飯再回去吧。”
蘇東明攙扶著馬主任重新躺回到病床上,然后婉拒道:“我們之間相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我跟老馬認識的更早,就不用這么客氣了,吃飯的機會多得是,下一周馬主任手術,我不是還要再過來嘛。”
馬主任道:“蘇教授說的沒錯,秦主任啊,那你就代我送送蘇教授吧。”
蘇東明再安撫了馬主任兩句,隨后告辭出門,那些個跟著進來的主任副主任,亦是跟在蘇教授身后離開了搶救室。
待眾人離去之后,馬主任長嘆了一聲,感慨道:“人未走,茶已涼啊!”
楊兮呵呵笑應道:“茶涼了才好喝嘛,熱茶燙嘴,你看人家老外,就從來不喝熱的。”說著,楊兮掏出煙來,沖著馬主任晃了晃,接道:“再來跟三個五?”
馬主任點了點頭。
爺倆剛把煙點上,護士長魏鳳婷便沖了進來,一進屋便嚷開了:“馬主任,您怎么還抽煙呢?”
護士長身后,手術室的孟桂琴,麻醉科的尹偉,也跟著進到房間中來,剛被趕走的高勇,此刻也溜進了房中,撿了個角落,也不說話,似乎只要能看到馬主任便是心滿意足。
楊兮替代馬主任回敬了護士長一句:“咋地,馬主任怎么就不能抽煙了?馬主任這叫視死如歸好不好?”
孟桂琴直接一手指頭戳在了楊兮的腦門上,笑著喝罵道:“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呢!”
馬主任樂道:“我覺得他說的不錯,剛好說出了我老馬的心聲。”
此時,消息已經傳開,大伙得知馬主任罹患的并非胰腺癌,一個個的表情都輕松了許多。
整個一上午,前來探望馬主任的人是絡繹不絕,有帶東西來的,也有空手過來的,不管怎么樣,大家也都表達了對馬主任的關切心情。而這一上午,馬主任只允許楊兮陪在他的身邊,這也就等于向全醫院的人宣告,整個普外科,只有楊兮才算得上是他老馬的真正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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