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戴手套，配合楊兮做術區消毒，然后鋪單……
整個過程，居然挑不出江雨蓓的星點毛病。
當然，動作略顯生疏也是在所難免，但，此女子的無菌概念卻掌握的極為牢靠，若是行百分制打分的話，至少也能得個九十幾分。
就連巡回護士也表示出了驚疑：“楊醫生，你說她是第一次進手術室的實習生？”
楊兮帶著口罩，只能悶聲長嘆，并應道：“她哪是什么實習生啊，分明就是個女騙子。”
江雨蓓的雙眸中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湊到了楊兮跟前，道：“對不起，楊老師，讓您失望了！”
楊兮頗為無語。
馬主任探了下頭，看到手術間中已然準備妥當，便轉身去洗手。楊兮忽地想起來一早做出的鋪墊，趕緊止住了找茬江雨蓓的念頭，重新變的有些萎靡不振。
六七分鐘后，馬主任歸來，站到了主刀位置，試了下麻醉深度，然后看了眼楊兮，便準備開始手術。
只是一個皮膚切開，馬主任便覺察到了異樣，不禁停下手來，再看了楊兮一眼，終于想起了交班前這貨打的那兩個噴嚏，于是問道：“怎么，感冒了？”
楊兮甕聲甕氣應道：“嗯，頭蒙蒙的，有些不在狀態。”
腦袋蒙蒙的不在狀態中的楊兮也要比普外科絕大多數醫生強，至少可以相比了高勇這個等級，馬主任并沒有什么不滿，但心中卻是稍稍有些遺憾。
上周二，他帶著檢驗楊兮手術基本功的目的和楊兮開了一臺乳腺癌手術，卻沒想到，正是這臺手術，讓他重溫了自打江浦均主任退休后，十好幾年未曾體會過的那種爽到爆的手術感受。原打算今天上午連著安排兩臺手術，讓自己好好享受一番那種爆裂的爽感，卻遇上了楊兮這小子不爭氣，居然感冒不在狀態。
馬主任只得放慢了手速。
客觀地講，放慢了手術速度，以退而求其次的心態來評估，帶楊兮開刀還是要比帶高勇那些人要爽一些，甚至跟帶秦格偉相比也要稍勝一籌。但在主觀上，馬主任的心里卻始終窩著團火。
這就好比煮那頂級的黑茶，上一次喝到的是火候剛剛好的茶，但這一次，茶還是那個茶，水還是那個水，只是火候稍微欠缺了一點，沒喝出期待中的上一次的那種感覺，心中自然不爽。
楊兮覺察到了對面馬主任的情緒變化，可為了4萬塊錢……
啊，呸！
這根本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做人嘛，就要踏踏實實，不能夠愛慕虛榮，一定要誠實守信，怎能用手術技能卡來欺騙敬愛的魔都小老頭呢？
乳腺癌切除是個淺表手術，身為二助的江雨蓓基本上幫不上什么忙，事實上，馬主任開乳腺癌也不喜歡帶二助，今天之所以會把江雨蓓帶上臺來，無非就是礙著她爺爺的面子，讓她感受一下外科手術的氛圍而已。
幫不上忙的江雨蓓只能是看。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醫學本科實習生只是在學校里學了四年的理論知識，來到了臨床上，無論是內科還是外科，都存在著一個推到重來的過程。尤其是外科手術，單靠外科學教材，根本連皮毛都蹭不到，更別說入門二字。只是那‘無菌概念’四個字，就足夠實習生銷魂幾個月的了。
但江雨蓓還真不能算是一個外行。
讀高中那會，江雨蓓便對醫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只要有時間，總喜歡泡在爺爺的書房里。后來讀了醫科大，江雨蓓更是一發而不可收，只要是放假，甚至是周末，都要跑回爺爺家里，在爺爺的書房中一泡就是一整天。
后來，江雨蓓還在爺爺的書房中發現了寶貝，整整一紙箱碼放地整整齊齊的光盤，刻錄的全都是各種手術的錄像。
耳濡目染下，江雨蓓雖然沒動過手，卻也能在手術臺上看出些門道來。
馬主任的手法技能自然不消多說，可楊老師一個年輕醫生能有此功力確實是令人驚奇且驚嘆，和她看過的爺爺珍藏的那些個手術錄像中的一助相比，楊老師的水平即便稱不上數一數二，那也能排得上第三第四。
聚精會神地看著那對老少的手術，江雨蓓的眼神似乎有些癡了。
清掃完遠處腋窩淋巴結，這臺手術進入到了尾聲，馬主任像是剛起來臺上還有個小姑娘，側目看了江雨蓓一眼，問道：“站了一個半小時，累么？”
江雨蓓打了個激靈，從剛才的恍惚狀態中驚醒過來，連忙搖頭應道：“不累，一點都不累。”
馬主任轉而再向楊兮問道：“你怎么樣？后面還有臺手術，能撐得下來嗎？”
楊兮道：“撐下來是沒問題滴，但要是能給點興奮劑刺激一下的話，效果會更好，說不準一下子就能把我的感冒給治好了呢。”
馬主任笑道：“煙癮上來了是么？放心，待會有的是時間讓你過癮。”
楊兮微微搖頭，道：“香煙的刺激弱爆了，馬主任，我想要的刺激是……下一臺手術能不能放我做主刀？”
聞言，無論是麻醉尹偉，還是巡回護士及器械護士，包括臺上的江雨蓓，均是不由一驚。且不說你楊兮一個剛滿一年資的小醫生夠不夠格做這類手術，單就馬主任對乳腺病種的那股子認真勁，根本不可能放手，那高勇，跟了馬主任十好幾年快二十年了，攏共也就撈到了三四次主刀乳腺癌手術的機會，你丫才跟了老馬多長時間？就能提出如此非分的要求來了？
下一秒，馬主任的回答卻讓所有人的眼鏡跌落了一地。
“你要是不感冒的話，我還真打算放你做一臺呢。”
楊兮立馬懵逼。
合著自己消費了那么多腦細胞想出來的省策略反倒是害了自己？怪不得老人都教誨年輕人說莫要耍小聰明，耍小聰明只會耽誤了自己。
好在楊兮臉皮厚反應快，只用了零點一秒的時間便想出了對策。
“師爺爺，您要是肯放我做一臺，我保證在十五分鐘內治好自己的感冒，至少也能把狀態恢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