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做得好不好，不在于快，而在于精。”但見楊兮進到了休息室，高勇語重心長地交代了一句。
這話說的沒毛病，語氣拿捏的也不錯，完全符合一個老師對學生的那種敦敦教誨，只是，高勇說完了這句話，卻隱隱地感覺到自己像是喝了一大口醋，真他么的有點酸。
楊兮點了根煙，坐到了高勇對面，輕松道：“我這不是怕耽誤你們晚上喝酒嘛。”
我信你個鬼！
高勇不由得白了楊兮一眼。
你丫要是真想讓老子早一點喝上林院長的好酒，那就不該拒絕林院長的提議。同時開兩臺手術，時間便可以省下一半來，大家都抓點緊，或許到晚上六七點鐘就能完工。可你大爺的非得霸者手術不放，15臺手術排著隊做下來，即便都沒啥難度，那怎么著也得用掉個十二三小時，晚上十二點前能喝上一口，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楊兮可不管高勇心里怎么想，在系統周任務面前，一切神馬全是浮云。
一支煙抽了一半，第二個病人被送進了手術室。
楊兮隨即緊抽了兩口，扔掉了煙頭，出去洗手。手術間里有尹偉坐鎮，一個硬膜外麻醉最多也就是十分鐘，上一臺手術便是因為沒卡準點而耽擱了幾分鐘，這一臺，楊兮不打算再浪費丁點時間。
第二臺仍是膽囊手術，不同的是，這第二個病人于兩年前在縣城里的某醫院做過一次經皮膽鏡取石術。
在腹腔鏡手術被推廣開之前，經皮膽鏡取石術在治療膽囊結石方面上曾經紅火了一陣，保膽，且微創，自然受到了患者們的追捧，對醫生來說，經皮膽鏡設備相對簡易便宜，手術操作容易掌握上手，因而，有那么一段時間也備受醫生們的推崇。
但是，時間久了，問題也就出來了。
一是保膽術后的結石復發率頗高，二是術后并發癥頗多，三則是經濟效益……咳咳，咱不提錢的事，提錢毀形象。
不過，單就前兩點，也足以讓醫生們頭疼了。
因而，當腹腔鏡手術成熟之后，經皮膽鏡便迅速跌落到了即將被淘汰的境地。
這話，在南江省應該有個二十幾年了。
近十年，民營醫院發展迅速，尤其是某田系醫院，更是將觸角伸到了每一個縣城。這本來是好事，多一些競爭只會讓一個行業的服務質量得到提升，可事實證明，相關部門卻是想多了。
某田系為了經濟效益，經常做出昧著良心的事情。
江北市及其周邊是一個膽囊結石的高發地區，為了能在這個病種上分上一杯羹，DS縣城某某田系醫院掌握不了腹腔鏡技術，便把目光瞄在了經皮膽鏡上，對外以形式大肆宣傳，說是引進的米帝國最先進的治療技術。
這第二臺的病人，便是輕信了那某田系的昧良心，結果，術后膽瘺多受了一個多月的罪不說，才兩年多點的時間，結石再次復發。
尹偉親自動手，為該病人做了硬膜外穿刺，看到楊兮拱著洗過的雙手走進手術間，重重的呲哼了一聲，然后道：“這一臺可不比上一臺，估計膽囊三角區早就糊成了一坨，就算是老馬來做，至少也得用上個四五十分鐘，小子，你要是真牛逼的話，半個小時拿下來，怎么樣？”
楊兮淡淡一笑，沒搭話，而是來到了病人身邊，安撫道：“別太緊張，就算糊成了一坨，也難不倒我，安安心心瞇一覺吧，等睡醒了，手術也做完了。”言罷，拋給了尹偉一個眼神。
尹偉心領神會，點了點頭，意思是告訴楊兮，鎮定類的藥物已經給過了，但起效可能還需要幾分鐘的時間。
或者是藥效到了，也或者是楊兮的安撫起到了作用，總之，那病人聽過了楊兮的話，微微點了下頭，便緩緩地合上了雙眼。
術區消毒，鋪巾，等準備妥當了，那連向東也洗完手來到了手術臺上。
“第二臺，開始。”楊兮輕啜了一聲。
取右上腹肋緣下弧形切口，切開皮膚，換電凝刀切開脂肪，分離牽拉腹壁肌肉，暴露腹膜，再以蚊式鉗夾住腹膜，反復提拉松放兩次，確定腹膜下無臟器粘連，以組織剪剪開腹膜，暴露腹腔。
整個過程，沒有半點多余動作，猶如行云流水，給人以賞心悅目的感受。
尹偉眼都不帶眨一下地看著，暗自唏噓不已，單看這開腹，其水平在普外科已經是數二數三的了，比鼎盛時期的老馬要差了一些，跟現在的秦老鬼相比也是稍遜一籌，不過，要是能換個一助的話，或許跟那二人相比并不遜色。
病人的膽囊三角區果然如尹偉所估計，增生組織和大網膜交織在了一起，莫說膽囊管和膽總管，就連膽囊也被包裹在了里面。
楊兮早有心理準備，此時不慌不忙，示意對面連向東暴露好術區，左手持刀柄，右手持組織鉗，雙手配合，對其行鈍性分離。
膽囊，顯露出來了。
膽囊管，跟著清晰可見了。
再往下，膽總管，其上方左右肝管，其下方十二指腸，均被一一分離顯露。
將膽囊三角區分離清楚了，剩下的步驟也就簡單了，遠端結扎膽囊管，剪斷后用組織夾住殘端向上翻拎，然后以分離拭子，哦不，用刀柄順手了，那楊兮懶得更換，以刀柄替代了分離拭子，一步步將膽囊自膽囊床上剝離下來。
沖洗腹腔，檢查出血點，然后準備關腹。
尹偉下意識地看了眼時間，至此，總用時32分鐘。
“真他么夠快的！”尹偉在心里感慨了一聲。
手術他沒做過，但看的卻多了去，像這個病人的膽囊區，其粘連程度可以說是他見過的最嚴重的一個，排在第二的是秦老鬼去年帶他在隔壁的縣醫院開的一臺刀，而那一臺，秦老鬼單是分離膽囊三角區便用了足足30分鐘。
雖說手術不能單純地以用時來衡量，但速度卻提現了術者的手法以及自信，單從這方面將，楊兮這妖孽已經超越了秦老鬼，至少也能跟秦老鬼并駕齊驅。
做出這樣的判斷，那尹偉不由得嘆了聲氣。
這怎么可能？
他才開過幾臺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