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采取那一種術式，都繞不開一個現實問題，那就是患者的術后美觀。
畢竟，罹患乳腺癌的病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都是女性患者，一百名乳腺專科的專家中，得有九十九位一輩子也遇見不到一名男性乳腺癌患者。
而女性，卻是寧愿不要命也要美。
因而，對手術者來說，將腫瘤切除干凈只是基礎，再往上一個層次，就必須要考慮患者的術后美觀。于是，從什么部位下刀，采取怎樣的切口，術中切除的范圍，切除后皮膚的縫合，都是考驗一名手術者真正水平的因素。
想做到完美，就要在術前做好各種體表標記，也就是俗稱的劃線。
馬主任似乎沒聽到巡回護士的斥責，皺著眉頭看向了楊兮，問道：“這線是你劃的？你沒做過乳腺癌手術，又是怎么學會術前劃線的？”
楊兮應道：“昨晚加了個班，看到今天的手術安排，知道您今天要做乳腺癌手術，于是便惡補了一晚上。”
馬主任嘆了口氣，道：“沒做過手術，也沒有老師教，單憑看書學習，能學到這個份上，確實不簡單，看來，你那個599分還真不是蒙來的。”
那巡回護士聽了馬主任如此評價，心知剛才自己的言論顯然是錯了，連忙垂下頭裝作忙著別的什么事，閃到了一旁。
馬主任切乳腺腫瘤，那可謂是一個輕車熟路，手中器械上下翻飛，那臺上的器械護士稍有走神便要跟不上節奏。對一助來說，更是一種考驗，若是馬主任完全放開的話，整個普外科三十好幾醫生，能跟得上節奏的也唯有秦格偉。
念在楊兮僅僅是一名一年資多一點的小醫生，更是念在他從未做過乳腺癌手術，馬主任故意放慢了手術速度。饒是如此，手術室中，包括馬主任在內，所有人還是擔心楊兮根不上節奏，只會拖了馬主任的后腿。
事實也確是如此。
有些托大的楊兮還以為自己的手術技能雖然比不上馬主任，但給他打個下手卻是綽綽有余，然而，現實如此殘酷，只是一個皮瓣游離，楊兮便有些跟不上馬主任的節奏了，而且，看得出來，那馬主任還是有意放慢了些手速。
額滴個親娘，這魔都小老頭是單身了多少年才練就的如此手速呢？
楊兮的額頭上滲出了些許汗珠，兩塊臉頰只覺得火辣辣有些疼還有些麻。
這可不行！
小爺的開掛人生絕不允許丟人現眼！
“馬主任，稍等一下，讓我擦把汗。”
借著巡回護士過來幫忙擦汗的功夫，楊兮喚出系統虛擬界面，購買了一張3級手術技能卡，然后戳中立即使用。
完全進入到系統狀態和找到進入系統狀態的感覺，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態，就像是盧浮宮里掛著的蒙娜麗莎的畫像跟醒后一支煙先生書房里掛著的贗品相比，乍一看，一模一樣，但實際上，卻是不可相提并論。
擦過了汗，楊兮重新投入到了手術當中。
僅僅三五個操作，便令對面的馬主任暗暗吃了一驚。
脫胎換骨了？
擦汗之前的楊兮已然讓馬主任暗自稱奇了，這擦過汗的楊兮更是讓馬主任有點難以接受。
加速！
老子倒是很想看看，你小子的極限在哪里。
馬主任主意打定，手上不再有所保留。
可對面的楊兮卻始終是從容淡定，每一個動作，均配合到位，且給了馬主任極為舒適的感覺，甚至，在馬主任的操作稍有些不到位的時候，那楊兮都能及時地給予了彌補。
如果不是抬眼就能看到，馬主任都恍惚感覺對面站著的應該是秦格偉才對。
哦，不，即便是秦格偉，也做不到在他馬宗泰完全放開的狀態下依舊能配合到天衣無縫的程度。
妖孽！
果然是個妖孽！
此妖孽比高勇口中所描述的還要恐怖，堪比當年的天才江浦均。
腫瘤切除講究的是精細，拼速度完全沒有意義，因而，馬主任在完成了乳腺游離后，明顯減慢了速度，從而也就有了跟楊兮說上兩句話的功夫。
“我聽高勇說，你在柳泉鎮的這一年里，拿兔子來練刀，是么？”
完全進入到系統狀態中的楊兮雖然聽得清馬主任的問話，卻是騰不出心思去考慮該如何應答，只得簡單回應了一聲：“嗯。”
有點被冷落感覺的馬主任下意識抬眼盯了楊兮一眼，但見楊兮的神色像是完全沉浸在了手術中，自己也是無話可說，只好悶聲繼續手術。
乳腺腫瘤順利切除了下來，下一步是清掃腋窩淋巴結。借著改換術區的空檔，馬主任忍不住又問了一句：“拿兔子來練練基本功我倒是能理解，可你對手術步驟如此熟悉，又是如何練出來的呢？”
楊兮不假思索快速應道：“看書。”
這是絕對的大實話。
此刻的楊兮，腦海中漂浮的全都是黃家駟外科學中關于乳腺切除手術的一張張圖譜，這根血管是胸廓內動脈的穿支，那塊泛白的組織結構是腹直肌前鞘，此處應該有需要特意保護的下胸肌神經，其內側還有根內乳動脈的旁支……
看圖說話，有什么復雜的呢？上幼兒園的時候，不就練習過嘛。
可是，這話聽到了馬主任的耳朵里，卻不是個滋味。
你他么是敷衍老子呢，還是習慣了吹牛逼？
但轉念再想，不是看書學習，又能是如何學習？像老妖孽江浦均一樣觀摩一臺手術便可學會該術式么？可這個小妖孽也得有機會能觀摩到乳腺癌的手術呀！
各種驚詫驚疑中，馬主任完成了手術，待手術間收拾利落并將病人送去了ICU做麻醉復蘇，馬主任拎著楊兮找到了孟護士長。
“小孟，給他一個固定衣柜，今后的乳腺癌手術，我都帶這小子做了！”
換做了旁人，聽到了馬大主任的這句話，定然是欣喜若狂。
可對于楊兮來講，卻是有種生不如死的感受。
1張3級手術技能卡價值2萬塊，掙錢不容易，小爺千辛萬苦就積攢了那么一丁點現金，哪里能陪得起您老人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