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的火光在于兩人視線的交匯之處炸燃而起。紀萬山眼角一挑，山雨般的威壓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下意識屛住了呼吸。
唯獨紀幽竹，卻紋絲不動。
“咦？”
預料之外的結果，讓紀萬山皺起了眉頭。
他浸淫武道上百年，參過軍，殺過人。退伍后打遍華國所有的武道館，從未懈怠過修行。這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威勢，就算是職業的殺手見了都會心生忌憚，為何他這二十出頭的孫女卻不為所動？
“爺爺。”
單手握著布包之下的劍柄，紀幽竹此時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她接觸修仙一個月，見過鬼，砍過怪。剛剛才和一個外域之神談笑風生，腦袋里還有一個炸彈。紀萬山再怎么說也是一個人類，想要憑一個眼神便嚇退她，簡直是異想天開。
“嗯。”
微微地點頭，表示聽到了，紀萬山運氣于胸，對著下方眾多的賓客說道：“感謝大家能賞臉來參加我們紀家的晚宴，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如果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來找我們紀家。”
“紀老爺子客氣了。”
“是啊，能得到您的邀請是我們的榮幸。”
眾人紛紛附和，難掩臉上的喜意。
雖然紀萬山說的只是客套話，但要是真的能得到紀家的友誼，對他們的事業會有相當大的幫助。
所以這臉熟是必須要混的。
至于紀家的小姐的命運會怎樣？
誰管她呢？
“今天除了是我孫女的生日以外，還有另外一樁喜事。”
雄渾的氣勢加持著紀萬山的聲音，響徹了全場。他瞥了紀幽竹一眼，自顧自地說道：“我們紀家和蕭家已經是三代的交情，所以早在幽竹出生的時候，我就給她和蕭家的長子定了娃娃親。如今她倆都長大了，也是時候確定下婚事的時間了。”
“嘿嘿，抱歉了，紀幽竹……”
蕭巖得意一笑，抬頭看向面色冰冷的紀幽竹。
以她倔強的性子，肯定死命不從，等會估計會拔劍拼命吧。只是那樣，卻恰好能給紀老爺子出手的理由。
等她被帶回紀家，以紀家的能量，不怕走不完結婚的流程。
為了洗刷被綠的恥辱，他已經不在乎面子這種東西了。
“經過我們兩家的一致商討，我們決定將婚期定在一個月之后，屆時希望大家都能抽空過來捧場。”
仿佛是布置工作一般，紀萬山的語氣十分霸道，完全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那……就先恭喜了。”
“恭喜恭喜。”
“到時候我們一定來。”
也不知是誰先出的聲，眾人紛紛慶賀。
而作為事件的主角之一，紀幽竹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的爺爺。
十年過去了，他的樣貌的變化卻并不大，只是在她的眼里，卻變得越來越陌生。
這根本不是家人，只是一群商人罷了。
深吸了一口氣，紀幽竹的目光歸于平靜，淡淡道：“爺爺，當初我和蕭家定下的賭約還算數嗎？”
“兒時說出的玩笑話，如何能當真？”紀萬山矢口否認。
“面對自己的親人的求助，你的態度卻偏向著外人嗎？”
紀幽竹笑了笑，搖頭道：“你的武道，也不過如此。”
“你說什么？！”
紀萬山面色轉冷，空氣中憑空多出了幾分肅殺之意。
六十年了，從來沒有人敢質疑他的武道。
“你知道嗎？不照顧家人的男人，算不得真的男人，也別要想得到他人的尊重。”
紀幽竹喃喃自語，抓著劍柄猛地向地上一敲！
凝實的靈力注入了劍身，撕破了包裹在外的布料。腳下的地板如同蛛網一般皸裂，向外擴散出三四米。一時間，罡風鼓蕩，將近處的賓客逼得連連后退。
“什么！”
感受到劍中的氣勢，紀萬山面色徒然大變，身體猛然下沉，如同一頭伏臥的猛虎，隨時準備著出擊，將眼前的敵人撕成碎片。
那柄劍，很危險！
劍鋒劃過空氣，帶出了刺耳的聲響。
紀幽竹劍指紀萬山，高聲喝道：“程家仙門第一代傳人紀幽竹，今天就要砸了你們紀家的招牌！”
“仙……仙門？！”
眾人面色震驚，均被紀幽竹的言語所震懾。
開玩笑的吧？
這個世界還有神仙？
但看這地面上皸裂的痕跡，還有劍身上高速流轉的風刃，又讓眾人不得不相信此時。
“程家……你居然把他當成神仙來看嗎？”
蕭巖緊咬著牙關，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事情和他想的一樣，紀幽竹果然公然和紀萬山翻臉了。
可麻煩的是，那把劍讓他生出了危險的感覺，若是讓紀幽竹拿著這柄劍劍，他也沒有辦法對付。
要解決這件事，還得讓紀老爺子親自動手。
畢竟，他可是打遍了整個華國的男人！
“你這把劍哪來的？”
紀萬山的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在紀幽竹拔劍之前，他一只手就能將她制服。然而現在這情況若是動起手來，事情可能就難以掌控了。
若是造成賓客傷亡，就算是紀家，也得惹上大麻煩！
紀幽竹這是想要和紀家同歸于盡嗎！
“無可奉告，只問你敢迎戰不敢！”
紀幽竹目視著他，宛若回到了雅楠之夜，戰意滔天。
此夜過后，她將不再是紀家人！
“幽竹，你別沖動啊！”
人群之外，馮靜蕾被嚇出了淚花，想要進去勸阻。
卻不想，紀幽竹一劍斜劈，斬裂了一張桌子，冷冷道：“你是和這老東西一樣，想把我監禁起來嗎？”
“我……”
誅心的問責，讓馮靜蕾僵在了原地。
歸根到底，她都是不敢反抗的那一派，只能眼睜睜地看自己的女兒被推進火坑。
“你，安排幾個人去疏散人群。”
趁著兩人對峙的空檔，紀家霖冷靜地做了安排。紀萬山也重新站起，謹慎地打量著紀幽竹。
“她的體內有一股力量，很靈動，卻不是內力。”
紀萬山看向了地上的碎屑，自語道：“出劍的速度很快，桌面的切口很平齊，中間的旋轉玻璃也一樣。這把劍，也許真的是仙家之物。”
“不對，光注意著劍的威力，卻忘了重點。那柄劍一定很重，紀幽竹在握著它的時候，她的骨頭在顫抖，這一劍并不單純是為了嚇唬她的母親，而是平舉劍身的消耗太大，她不得不找理由放下。”
“那么事情就說得過去了，她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駕馭這柄劍。所以與她戰斗只要需要施壓顫抖，她很快就會消耗完自己的體力。”
姜還是老的辣，只是那么兩眼，紀萬山便看出了紀幽竹的短板，雙腿輕輕一點，從舞臺上跳了下來。
“已經很久沒有像樣的后生了，既然你想挑戰我，我就給你這個難得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