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自己的頭上澆了一桶冷水，程海的身上冒出了陣陣白煙。
雖然沒有與火焰直接接觸，他的皮膚卻跟被扒了一層似的，火辣辣的疼。
抬頭看，天空已被滾滾的濃煙染成了黑色。下方的山火爬上了山腰，火光刺目。
這一光一暗的對比之下，讓這個白天看上去反而更像是黑夜。
靠著消防車休息了一陣，程海第一次在煩躁時沒有抽煙的欲望。
除了剛救出人時對程海道過一聲謝，副班長一直在忙著照顧昏迷的隊友，難以脫身。
“唉……”
程海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一般像這樣的山火，都要出動好幾百人，奮戰個二三十個小時以上才能夠撲滅。而作為第一批抵達現場的先遣部隊，他們面臨的風險自然是最高的。
他曾接觸過一個客戶，他有個同學在消防隊里工作。據說，他們幾乎每年都要送戰友，若是發生重大的災情，犧牲者的數字將會數倍地提高。
如果說以前聽到這個時候之后感到唏噓，那么現在，程海算是真正感受到了那種場面。
眼前，即是鬼門關。
但吾亦往矣！
他們能在所有人都退卻的時候奔赴火場，能夠豁出性命去保護人民的未來。
為了這片可愛的土地，他們可以拼盡一切。曾經創下過24小時不眠不休，搶在火頭到來之前，以人力打出一條長10公里，寬30米的隔離帶的滅火奇跡。
震驚了世界！
宥馬鄉的山林覆蓋面積寬達上萬公頃，若是不能及時搶救，此間的樹木足矣在燃燒小半個月后，化成真正的人間煉獄。
思罷，程海起身走入了一片濃煙之中。
繞出失火的邊緣跑出了五百多米，他竄入山林之中，召出了巨怪之手。
他沒有工具，也不會滅火，能做的也只有為他們開辟出一條隔離帶了。
“只希望，能盡量減少一些傷亡吧……”
程海皺著眉頭，不斷地打開召喚之門，指揮著巨怪之手開路。
如果要拔掉將近一公里的樹木，召喚一頭完整的深淵巨怪的消耗遠比這么一次次地施術加起來要少的多。
遺憾的是，單個術式的能源注入過程不能中斷。程海沒法一次性吸收到那么龐大的生命力，術式就不能完成。
這也是死靈巫術最大的弊端所在——施術資源不足。
頂著腦袋要爆炸的劇痛，程海終于在二十分鐘左右，完成了他的任務。
他疲憊地靠在一株大樹上，看著自己的杰作——一條將近一公里隔離帶。
“還不賴。”
程海嘴唇發白，想要休息一陣。
至少這一邊，火勢能夠攔下大半了……
一道白色的影子降落在了他的不遠處，破壞了這個美好的獨處時光。
“唉，麻煩了。”
察覺到異樣，程海不禁嘆氣。
他想過她會來，但沒想到她真的會來。
“拯救了起碼兩百公頃的山林，感覺如何？”白色人形開口道。
“蠢透了，如果知道你要來，我肯定不會干這種傻事。”程海笑了笑。
“……”
白色人形沉默了一陣，也不知道是真信了還是不信。
“我叫燭月。”
她邁開步子，走到了程海的正前方，卻又沒過度靠近，說道：“我很欣賞你。”
“……”
程海愕然，看了一眼她那純白的身軀，皺眉道：“你要是一座單純的蠟像的話，我倒是還能勉為其難地贊美一句。”
“你不喜歡這個？”白色人形歪頭。
“當然。”
“那這樣呢？”
燭月身上的液體被她吸入了表皮中，變成了一個完美的人形。
程海：“……”
這他得怎么回復？
一滴都沒有了？
“你變成這樣，是想干嘛？”程海反問道。
“雖然我不是很能理解你們人類的審美。”
燭月看著自己新生的手臂，皺起了眉頭：“但你們男人，不是都很喜歡這具身體嗎？”
確實，此時的她美得猶如妖孽，皮膚細嫩，身材魔鬼。
就算是程海，也不禁有些血脈噴張。
“說吧，想做什么交易，我很困，想睡覺。”
程海閉上了眼睛，以免在談判當中落入下風。
“我說了，我很欣賞你，自然是想招攬你。”燭月笑了，非常的迷人。
“招攬我？”
程海忍不住睜開了眼，迷惑道：“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解？”
“先別急著拒絕，我和你之間的理念也許并不沖突。”
燭月伸出一根手指，在程海的眼前晃了晃。
“你很討厭這里的村民對吧？”
她俏皮看了程海一眼，又繼續道：“你是一個富有正義感的人，那些高大正直的靈魂我也不想要。你只要在干掉那些你認為邪惡的人類后，順手將他們的靈魂帶給我，就可以換到物超所值的好處。”
“什么好處？”
“我可以延長你所剩無幾的生命，也可以賦予你更強大的力量，當然……”
燭月拉長了聲音，嫵媚道：“如果你想要我的話，那也不是不可以。”
程海挑眉：“你是說，我只要順手將幾個用不到的垃圾獻給你，這些東西，我全都可以擁有？”
“真是貪心呢。”
燭月吃吃地笑著，自信地抱胸道：“雖然你的表述我不喜歡，但你的理解似乎也沒有錯。”
“原來如此。”程海點點頭。
“那么，成交？”
“不，我拒絕！”
“什么？！”燭月非常的驚訝。
“原因有兩個。”程海伸出了兩根手指：“首先，我不是什么善人。我也不會因為覺得一個人有罪就會隨意裁決他的生死。”
“可這和你的行為相違背！你在說謊！”燭月爭辯道。
“是啊，有些人，我無論如何都想殺了他！”程海目光似火，銳利如刀。
他并不是沒殺過人，之前那名失格的父親就死在他的手里。
還有李道儒！
若不是現場的村民全被疏散了，他一定會成為程海手下的第二條亡魂！
“那為什么不呢？”燭月有些好奇。
“因為秩序。”程海答道。
“秩序？”
“像我這樣擁有特殊能力的人不少，這種因為個人的喜好而裁決他人生死的人，你知道在外面會被稱為什么嗎？”
“什么？”
“連環殺人犯。”
燭月：“……”
“最多會被加上個有個性的標簽。”程海又補充道。
“但如果你早點殺了李二蛋，這場山火不就不會發生了嗎？正是因為你的猶豫，這才造成了這么大的傷亡。”
“話是這樣沒錯。”
程海與她對視著，繼續道：“但未來這種事，我沒法預知。若是他放火的時候我在場，我會打得連他媽都不認識。若是他只是帶著一群拿著武器的村民來砍我，我會反擊，但在游刃有余的情況下，我也不會借著正當防衛這個理由屠光整個村子。
擁有了力量，也得學會克制。
殺伐果斷這個詞，不適用于這個版本了。
否則我這么干，別人也這么干，人人都是正義的衛士，那還要警察干什么？還要法律干什么？
破壞了這份平衡，你以為你還能蹦跶得久嗎？”
燭月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程海的話。
最終，她點頭道：“你的觀點，和我的主人很像。”
程海笑了笑。
這群使徒被逼得畏畏縮縮，不正是因為這樣嗎？
人管人事，鬼管鬼事。地球上的眾神創造了秩序，他們搞事要是超過了那個度，骨灰早就被灑進赤礁堡了。
“那第二個理由呢。”燭月又問。
“第二個就比較私人了。”
程海摸了摸下巴，說道：“我不喜歡搞辦公室戀情。”
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