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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福建巡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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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汝貞,胡汝貞……”徐階喃喃念叨,“陛下旨意撫剿并重,卻招撫汪直,抓小放大……”

  “師相,學生遍覽兩月東南戰報。”張居正輕聲道:“胡汝貞北上通州,南下溫州,俞大猷、戚繼光皆一時名將,兩浙、蘇松倭亂漸息,若要以招撫汪直為罪名,鼓噪科道言官上書彈劾,只怕……”

  “這還不簡單!”徐璠脫口而出,“讓東南亂起來就是,比如寧波。”

  面無表情的陸光祖眼角余光掃了掃徐璠,也不知道這對翁婿哪來的這么大的仇怨。

  “此事不易為之。”張居正搖頭道:“學生深知展才之能,他坐鎮寧波,一府上下從府尹唐荊川,同知宋繼祖,鎮海知縣孫丕揚,再到駐扎寧波的戚繼光、戚繼美諸將,皆在其掌控之中。”

  陸光祖插口道:“年初京察之后,嚴黨勢大,多有科道言官不忿,師相命學生等人偃旗息鼓,示敵以弱,如群起上書彈劾胡汝貞,只怕嚴黨那邊……”

  示敵以弱,這其實是好聽的說法,說得難聽點就是徐階又縮起腦袋當王八。

  但這是有效的方法,李默前車之鑒不遠,嚴黨雖看起來權勢滔天,有不可擋之勢,但越是如此,徐階越能接近勝利之門,原因就在于嘉靖帝。

  這位皇帝可能是明朝疑心病最重的一位皇帝,比朱元璋疑心病都重,明初朱元璋除殺功臣,那更多是政治原因。

  徐階點頭贊道:“雖遭嚴黨打壓,但叔大、與繩皆一時俊杰,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老夫當年只曉得銳意進取,不懂韜光養晦。”

  “師相過獎了。”張居正和陸光祖起身行禮。

  “好了,都坐。”徐階擺擺手,“胡汝貞之罪一在招撫汪直,二在貪污軍餉,科道言官當秉直而言,群起攻之,但此事不急,需尋得良機。”

  徐璠眼睛一亮,立即接口道:“早在去年,胡宗憲就有金山總督之名,據說他提編東南,截留鹽稅,總督府內所用之物無不華美……”

  陸光祖被調回京后一直在吏部,先后任驗封司、考功司、文選司郎中,這也給他打下了日后執掌吏部的基礎,不過對這些并不清楚。

  倒是張居正雖在翰林,但頗有人脈,去年和錢淵尚未起隙之時,多次聽其和徐渭說起這事,為了編練新軍的錢糧,胡宗憲頭發都熬白了。

  要說胡宗憲沒有貪污,這是不可能的。

  不貪污,哪來的銀子給嚴世蕃?

  不貪污,哪來的銀子供給總督府日常?

  何況錢淵還時不時敲竹杠。

  但以此為由給胡宗憲扣帽子,張居正雖然不迂腐到出言反駁,但也心里隱隱不舒服。

  徐階心思已定,如若能示敵以弱,嚴嵩致仕,自己第一件事是除殺嚴世蕃,第二件事就是拿下胡宗憲。

  如若熬得嚴嵩壽終正寢,那徐階也必然要清除嚴黨,胡宗憲依舊是眼中釘肉中刺。

  所以,徐階今晚聚攏心腹的目的是,向東南伸手,不伸手進去,日后很多事都無從說起,很多手段都無從施展。

  徐璠念念不忘的是他那位女婿,“巡按御史按例從數月到年許,如今浙江倭亂已平,浙江巡按理應回朝。”

  沒人接口,在座的諸人都很清楚,錢淵簡在帝心,是嘉靖帝安插在東南的棋子,很多信息都是通過這條線,而且錢淵又勾連裕王府,沒事誰愿意去捅這個馬蜂窩?

  在吏部任職的陸光祖笑著說:“師相指的可是前日兵科給事中上書,新設福建巡撫?”

  如若新設福建巡撫一職,必定要經過廷推,而舉薦人一般來說不外乎內閣和吏部,此事已經在吏部內風起云涌了。

  張居正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師相欲舉薦吳惟錫出任福建巡撫?”

  “不錯。”徐階滿意的點點頭,張居正是最清楚自己和那位青年之間關系的人。

  陸光祖詫異道:“吳惟錫……此人學生認識,也是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先后出任湖廣巡按、江北巡按,揚州大捷后調任浙江巡按,在東南頗有戰功,聲名顯赫,被陛下簡拔為浙江巡撫……嗯,的確是合適人選,但此人……”

  陸光祖言下之意很明顯,難道吳百朋也投入徐階門下?

  但陸光祖立即反應過來了,徐階向東南伸手,卻將吳百朋驅逐到福建去,顯然此人和徐階無關。

  “展才確為人杰,不論其他,只看其眼光即知。”張居正嘆道:“當年他寫來的那封信中,半洲公、李天寵有王江涇大捷,曹邦輔戰功累累,戚繼光南下得其臂助終為一代名將……”

  看了眼陸光祖,張居正緩緩道:“吳百朋是錢淵的人。”

  這是個朝中重臣以及嘉靖帝都心知肚明,但中下級官員都很難弄清楚,也難以相信的事實。

  “當年揚州大捷后,吳惟錫只能平調浙江巡按,在蘇州碼頭與錢展才一見如故,至此訂交。”

  “也正是因為有錢展才,浙江巡撫一職出缺,陛下才會欽點吳惟錫接任。”

  陸光祖從張居正這一席話中聽出了兩個意思。

  其一,錢淵在東南根深蒂固,雖然離京年許,但仍然簡在帝心,對嘉靖帝有著很強的影響力……這樣的影響力,陸光祖立即聯想起了嚴嵩和陸炳。

  其二,徐璠和錢淵雖是翁婿,早有恩怨,但錢淵和師相徐階之間……似乎錢淵并不認為自己是徐階門下,而徐階也不將錢淵視為一系。

  徐階笑著指指張居正,“叔大,東南文官頗多,有資格調任福建巡撫的人選不少,為何獨獨選中吳惟錫?”

  “此事要陛下欽點,如今兩浙、蘇松倭亂漸息,自然是從此處選派。”張居正嘆道:“此人必要有軍功在身,方有資格出任福建巡撫。”

  “展才坐鎮東南,雖有大功,但資歷尚淺,應天巡撫翁大立庸碌之輩,倒是前任應天巡撫曹邦輔有這個資格。”

  “論東南一地,吳惟錫、譚子理、唐荊川均為一時俊杰,兩榜進士出身,亦有軍功在身,非此三人不可。”

  張居正加重語氣道:“但只有吳惟錫調任,浙江巡撫出缺,才有施展手段的余地。”

  徐階冷笑道:“僅僅如此?”

  張居正沉默片刻才面無表情的繼續說:“學生和展才當年相交甚深,知其對海貿之重視,譚綸是展才小舅,麾下多有水師,而唐荊川為展才主管海貿通商……如若這兩人離任,展才只怕有失激之舉。”

  陸光祖看徐階微微閉眼,知道張居正說到了點子上,輕聲問道:“師相,繼任者屬意何人?”

  好一會兒之后,才傳來徐階慢悠悠的聲音,“不急,不急。”

  的確不急,因為浙江巡撫這個位置本就應該是徐階的,去年錢淵以徐階孫女婿的身份橫插一杠,氣得徐階吐血,嚴嵩偷笑,嘉靖帝看戲。

  東南亦是朝堂,京中嚴嵩勢大,徐階龜縮,但嚴黨不可能趕盡殺絕,徐黨也沒將所有地盤拱手相讓。

  這是一種政治默契,徐階、嚴嵩、嘉靖帝共同遵守的政治規矩,這種默契理應也在東南展現,只不過多了錢淵這個身份復雜的棋子。

  如若吳百朋真的調任福建巡撫,浙江巡撫出缺,嘉靖帝一定會將這個位置留給徐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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