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耀不得不承認,中谷神花的確是氣質不俗,同時成熟而有韻味。
她一頭披肩直發,膚白膩如奶油;眉眼都微微上挑,鼻梁挺且直,嘴唇略厚但唇形不錯;穿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套裝,身材凹凸有致。天氣寒涼,一步裙下卻不著絲襪,直接就是兩條長腿。
中谷神花看著余耀走過來,臉上一直掛著標準的禮儀式微笑,笑不露齒,優雅端莊。
年齡上不太容易判斷,說二十七八歲也行,要說三十七八歲,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余耀余老板,我的鐵哥兒們;這位,就是我屢次跟你提及的、美貌與智慧并重的、中谷神花小姐。”
中谷神花一聽,“阿豪,鐵哥們兒,們加兒化音,哥不加,你的普通話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說罷,也不管謝治豪如何反應,對余耀伸出手來,“幸會!久仰了余老板。”
“你好!中谷小姐果然是華夏通!”余耀伸手一握,中谷神花的手,觸感綿軟卻暗含力道。
之前,謝治豪說中谷神花是個華夏通,余耀沒怎么在意,但這一聽她說話,普通話極為標準,當個省臺的播音員都沒問題。
“余老板有所不知,我還有個名字,許如琢。”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想不到,中谷小姐對華夏文化如此景仰。”
“余老板這個詞用得不準確,是欣賞,不是景仰。而且我有華夏名字,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我奶奶是華夏人,姓許,她老人家已經去世了,我起這名字是為了紀念。”
余耀不由一愣。
當時說起太顛方鼎的淵源,滕昆吾曾經告訴他,千賀美術館的館長中谷豐一,也就是中谷神花的父親,是半個華夏人;這事兒滕昆吾并未深談,料想知道的也不會多。卻不料,中谷神花居然自己說了!
“別在外面站著說了,咱們進去慢慢聊。”謝治豪趁機招呼道。
進了西餐廳,謝治豪引領到了一個位置相對安靜的卡座。
“余老板請!”落座后,中谷神花伸手示意。
余耀不喜歡吃西餐,也沒看菜單,“給我來一份七成熟的菲力就行了,噢,我也不想喝酒,加一杯白水。”
“中谷小姐請客,老弟你也太簡單了吧?怎么也得按順序來一套啊?”謝治豪打哈哈。
余耀笑了笑,“就這些。”
“余老板隨意。”中谷神花淡淡說道。
謝治豪點得多,松露鵝肝肉眼蝸牛紅酒等等一長串。
而中谷神花卻只點了魚子醬和藍紋綿羊奶酪,酒水是一杯香檳。
“哇,你還是這么喜歡刺激!”謝治豪吐了吐舌頭。
這兩樣東西,雖然號稱美味,但他都享受不了。魚子醬太腥沖,藍紋奶酪雖然有香甜味兒,卻是一種發霉的香氣,略帶辛辣,還有點兒金屬味兒,總之他是覺得怪里怪氣的。
上菜后,余耀說了一聲便開吃了,一塊牛排吃完,擦了擦嘴,喝了口水,看了看還在吃的中谷神花和謝治豪,并未作聲。
中谷神花吃完,謝治豪還在吃,他長得胖,吃飯卻很有風度,慢條斯理。
余耀不管他了,直接開口道,“中谷小姐請我來,不知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當,也沒什么特別的事情,就是想認識認識余老板這個朋友。阿豪對你的眼力推崇備至,我對古玩也略有研究,如此而已。”中谷神花微微頷首。
“中谷小姐這次來江州,聽老謝說主要是考察文化,走走博物館什么的?”
“是的。”
“那東江省博的鎮館之寶,太顛方鼎,中谷小姐去看了么?”
中谷神花并未立即接口,和余耀對視幾秒,才笑了笑,“聽說過,但還沒去看。不過,這樣的珍品,并不會隨時都有展出吧?”
“聽聞千賀美術館也有很多館藏青銅器,不知有沒有這樣的重器?”
“歡迎余老板來參觀,我也發出誠摯邀請。再者,余老板做古玩生意,有好東西我也可以出高價。”中谷神花沒有正面回答,且順道轉了話題。
“我都是小打小鬧,過手的東西哪能入得了中谷小姐的法眼?不過這太顛方鼎的確是一等一的重器,就算近期沒有展出,也有影像資料館;在江州,我怎么說也是地主,中谷小姐若是要去,我勉強可以當個導游。”余耀又繞回來了。
“那是自然,聽這意思,余老板對太顛方鼎知道得很多啊,不知還知道些什么?”
“江州人嘛,多多少少聽說點兒傳聞。這太顛方鼎,據說是民國時期的大家許太炎先生輾轉留住,避免落入倭寇之手,最終被東江省博收納。”
謝治豪雖然一直在吃,但耳朵卻豎著,一聽余耀說“倭寇”,咳嗽兩聲,“你們吃得可真快,別說,這里的西餐還是挺地道的。”
“倭寇。”中谷神花卻不動聲色,“余老板,其實我并不避諱這一點,但這都是歷史了。當年叫倭寇也好,鬼子也好,只是一個特定的歷史時期。如今邦交正常化,互商互利,你這么年輕,又沒生在那個年代,也沒必要耿耿于懷,心存芥蒂。”
“不談這個了。”余耀擺擺手,“雖然中谷小姐的漢語功底極為扎實,表達準確流暢,但這事兒咱倆不是一個邏輯體系。”
“我的漢語底子,就是我奶奶幫我打下的。”中谷神花也就此避開了這個話題,“我奶奶和你說的許太炎先生同姓,不過她很長壽,是我八歲那年去世的。”
“噢?中谷小姐也知道許太炎先生?”余耀之前還未往這方面想,她這一說同姓,不由問道。
“略有耳聞,不甚詳細。”
余耀心想,看來從中谷神花嘴里,是問不出什么來了,中谷神花涉及關鍵問題,都是太極推手。
不過,見中谷神花這一面,也不是沒有收獲。
這個女人不尋常啊!
謝治豪說她是中谷豐一的小女兒,從中谷豐一的年齡看,沒八十也得七十多了,她上頭應該還有哥姐。
余耀想了想,“中谷小姐還有兄弟姐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