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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王侯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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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娘子在寒風凜冽的碼頭上追出幾步,抓住了曹華的袖子,眼神滿是慌亂:

  “相公,我錯了,我知錯了。我在船上躲了一個月才過來...你別趕我走...”

  曹華停下腳步,眼中帶著幾分惱火。

  荊娘子連忙把他抱住,臉頰貼在胸口,只是‘嗚嗚’的哭。

  “江南兵荒馬亂,讓你在京城好好帶著,我又不是不回去,你跑過來做什么?我又不是出來旅游,你是不嫌事大?”

  荊娘子死死抱著曹華,連連搖頭:“沒有...我...我在府上真的呆不住...我想你了...我好好呆著,不會拖累你,你別趕我走....嗚嗚...”

  曹華抬起手來,荊娘子猛的哆嗦了下,便把臉埋在他胸前,身體緊繃微微發抖。

  曹華吸了口氣,忍了許久,最終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

  “家里欺負你了?”

  “沒有.....兩位夫人對我很好,只是....只是她們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我和她們沒話說....蘇姑娘有自己的鋪子,我什么都沒用,只能呆在府上,也沒身份.....有些個丫鬟背地里說我整天舞刀弄槍粗俗不堪,我氣不過,又不敢打她們......”

  語氣包含憋屈,如同找到訴苦的人一般。

  曹華聞言微微蹙眉,想了想,輕輕嘆了口氣——這世道的高門大戶本就是這樣,除了家主和嫡妻擁有絕對權威,其他各房的丫鬟仆役都有自己的小主子,即便主子間和和氣氣,下面的丫鬟也會背地里勾心斗角。玉堂照樣背地里說幾個嬤嬤的不是,根本就管不住。府上的丫鬟是王府帶過去的,對地位劃分很嚴苛,偏房妾侍的地位都沒管家教習嬤嬤高,更別說身份家室都沒有的女子,這在大戶里面只能算通房,地位還沒玉堂高。

  曹華沉默了下,抬手在荊娘子背上輕柔撫了幾下:

  “一群下人,也只敢背后碎嘴,靖柳還不是被她們冷落過,你理會她們做甚。”

  荊娘子抽泣聲小了些:“我...我就是氣不過.....你是我男人,罵我也就罷了,她們一群丫鬟憑什么說我壞話,我惹不起還躲不起....上次跑出來,被哥哥逮住了,那群丫鬟又說我沒規矩....”

  曹華略顯無奈:“這說的沒毛病,你離家出走還不讓人說?”

  “你罵我就行了,夫人罵我我也認了,她們憑什么說我?我就是氣不過....”

  曹華輕輕一嘆,抱著她安慰道:“實在氣不過和洛兒說一聲就是了,讓洛兒去管教她們,瞎跑什么?”

  “我...我不敢,公主有身孕不能受氣,我怕...”

  “嗯?”

  曹華一愣,抓著荊娘子的肩膀,讓她抬頭面向自己。

  荊娘子話一出口便暗道不妙,臉‘唰’的白了,囁嚅嘴唇,不敢吱聲。

  曹華審視片刻,確定她表情沒有作假,臉色便顯出幾分焦急,叉著腰來回渡步。

  “洛兒有了身孕...她怎么沒在信中提起...這都四個月了...一個個的,真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里,靖柳怎么也這般不懂事....”

  荊娘子雙肩微抖,低下頭顫聲道:“公主怕你擔心...不讓說...”說著說著,便鼻子發酸,抿著嘴唇不知該如何是好。

  曹華渡步片刻,揉了揉額頭,拉著她轉身走向馬匹:

  “算啦,兩下收拾完方臘回京,這段時間你先呆在王府暫住的地方,再亂跑用鏈子把你拴屋里。”

  荊娘子哆嗦了下,跟著翻身上馬,抱著曹華的腰,坐在后面小聲道:

  “我曉得了,不會給你添麻煩。”

  聲音柔弱至極,確山縣初見時的那點江湖氣,早已在不知不覺間磨的干干凈凈。

  曹華縱馬疾馳,沉默了許久,握住了腰間冰涼的手,明顯感覺到荊娘子縮了下,然后抱得更緊了,臉頰貼在背上。

  “雪兒,我知道你會些武藝,放在江湖上也算好手,不過跟了我,便不能由著性子來。我的對手不是王侯將相就是萬里挑一的梟雄,不到最后關頭根本分不清敵友,你根本對付不了,別想著幫忙。”

  男人的身體擋住冬日寒風,荊娘子臉頰緊緊貼著后背的衣衫:

  “.....公主是金枝玉葉,陳姑娘出自官宦之家,蘇姑娘也有百萬家財,府上的丫鬟都不敢輕視。我什么都沒用,連彈曲都不會,只會一點功夫....怕你嫌棄我...”

  “....你再不聽話,真嫌棄你了....”

  “....我聽話....我什么都沒有,只有你....”

  “....唉.....”

  寒風瀟瀟,軍旗獵獵。

  杭州城頭之上往外看去,是火把綿延如海的禁軍大營,斷刀殘甲、戰壕拒馬,以及已經被埋在雪地之中的尸骸,在城墻下方一望無際。

  方七佛雙手籠袖看著城外的蒼茫天地,臉色依舊古井無波,眼中卻帶著幾分憂色。兩軍交戰,終究不能以一人之力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他竭盡所能,也沒法掌控百萬義軍的人心。

  在打下杭州后,義軍大半將士便已經滿足,搶到了足夠的銀錢、女人,占領的足夠多的地盤,便開始惜命,不想再把落入口袋的東西倒出去。吃飽了飯的流民,便舍不拼命了。他心里想著整個天下,可義軍卻只想著江南,根本沒有北上的野心。與大宋朝廷劃江而治分庭抗禮,是大多數義軍的看法,連方臘遭受幾場挫敗之后,也有收兵穩住當前局面的意思。

  可朝廷顯然不想劃江而治,義軍不能一鼓作氣,便只能一瀉千里。

  方七佛看著滿目蒼涼的杭州城,長長嘆了口氣......

  杭州城外,遙遙可見城頭的中軍大賬之中。

  童貫坐在案前,與諸多將領商議著明日攻城的計劃,圍城近一月,諸多將領臉上的神色越來越沉悶。這么久攻不破杭州,若是局面僵持下來,憑借杭州的富饒,守個一兩年也不是不可能。七萬大軍安扎在城外,每天的消耗都是天文數字,拖太久京城恐怕又要罵人了。

  王稟站在大帳外,看著極遠處的城墻,露出幾分惱火:

  “七萬西北禁軍圍了一個月都上不了城墻,杭州是怎么被叛軍一夜攻破的?張祿,你來教教我。”

  杭州防御使張祿臉色一白,站起身來,吞吞吐吐:

  “連日暴雨,沖毀了水門,方臘軍乘虛而入,才導致杭州被破。”

  “呵呵。”

  王稟點了點頭:“那行,你去找幾個道士求雨,咱們在這里等著城墻自己塌。”

  眾多將領咽了口唾沫,知道王稟被杭州城久攻不下弄發火了,三丈六的城墻,小號的云梯都夠不著,撞車也撞不爛城門,這么堅不可摧的一座大城放給敵軍讓他們去啃,能不冒火嘛。

  康王每天都在大賬之中旁聽,此時抬了抬手:“杭州城高墻厚,堡壘齊全,已經落入敵手,說這些氣話沒有意義,各位將軍誰還有破城之法?說出一起研究,再拖下去就得在城外過年了。”

  諸多將領都是為難,一名副將開口道:

  “杭州只能圍到糧盡援絕,等叛軍自行撤出,硬打攻不進去。”

  “想辦法收買敵將,或許能里應外合...”

  “挖地道潛入城中倒是可行,只是杭州河流太多,很容易挖到暗河...”

  嘰嘰喳喳討論半天,沒一條可以行得通。

  康王端著茶杯琢磨了片刻:“曹華前些日子和本王說過,從京城運了些火器過來,威力極大,算日子也快到了,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童貫聽見這話,搖頭輕笑:“奇淫巧技,不當大用。軍中也有‘霹靂炮’,守城尚可,攻城毫無作用。典魁司造的什么‘火銃’,連黑羽衛自己都懶得用,只能當裝飾。曹華恐怕指望不上。”

  康王想想也是,三丈六的城墻,不是幾件軍械就能撼動的,當下也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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