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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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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鴻二年,三月初一。

  山東東西兩路的江湖匪人,因為曹太歲的忽然現身,聞風而動齊齊來了徐州。本來大多是觀望姿態,卻因屈家兄弟的暗中挑撥,對曹太歲展開了圍殺。

  珊嶺河畔,宋江率眾追殺到這里,馬幫和鐵梟的兩千人馬也到了河邊。

  沿岸搜尋,終于在河畔發現了祁虎張進的尸體和重傷的雁寒清。

  各大勢力的當家幾乎全在這里,瞧見縱橫十余年的三位梟雄人物落得這般下場,心中震撼可想而知,不少人都打起了退堂鼓。

  但好不容易把曹華逼入絕境,宋江自然不可能就此罷手,叫來了屈家兄弟,開口道:

  “屈當家,曹華與祁莊主血戰,必然已經身負重傷過了河,對面荒山野嶺沒有路,讓手下兄弟全部過河搜尋,絕不能放虎歸山。”

  屈轍與曹華有血海深仇,本就沒有放曹華離開的意思,當下開始籠絡人心,讓聚集起來的江湖人和方才還打過一場的鐵梟繼續追殺。

  趙茂隱藏在鐵梟隊伍中被嚴密保護,瞧見扶養他長大的雁寒清重傷,心中起了怯意。但今天讓曹華走了,過不了多久便是無休止的追殺搜捕,不得不去追。

  于是,鐵梟和馬幫臨時結盟,加上宋江等人帶著高手,共計兩千余人在珊嶺河畔集結,聽從宋江的指令,渡河搜山。

  河畔沒有船只橋梁,水性好的人先行游過去,其他人則原地砍樹綁成木筏渡河。

  雷雨陣陣,雨勢越發急促。

  宋江與諸多當家站在方才交戰的河岸,看著對面的山野沉默不言。

  其他人則打量著地面交戰遺留的痕跡。

  正在治傷的雁寒清,訴說著方才的遭遇。

  越聽越是心驚。

  此時此刻,可沒人笑話雁寒清三打一還落荒而逃。

  死的兩個可是祁虎和張進,雁寒清能活著逃出來都是本事大。

  浪子燕青半蹲在地上,看著曹華方才站立的地方,蹙著眉頭開口:

  “以一敵三瞬息連殺兩人,看來傳言中的‘單人一劍血洗梁山’,并非全是虛言。”

  屈轍身著老舊將軍鎧,搖了搖頭:“人力終有窮盡之時,戰陣之上個人武藝作用不大,看的是排兵布陣與天時地利。”

  聽到這個,跟隨宋江而來的軍師吳用,倒是頗有同感的點頭:

  “屈將軍言之有理,曹華武藝通神不假,但在戰陣之中,武藝再高又能殺多少人。就像是今天,被逼入珊嶺河畔,同樣只能停下來背水一戰,只可惜我們慢了一步,否則他絕無機會過河。”

  宋江收回了目光,轉眼望向了后方密林:

  “傳言曹華算無遺策,現在看來不過如此。此處三面環水無路可退,我若是曹華,肯定在背后埋下伏兵,待我等追到這里后沖殺而出,便是關門打狗的局面。”

  屈轍是將領出身,知道此地的兇險,想了想,準備讓斥候回去看看情況先找好退路。

  雁寒清聞言卻是搖了搖頭:“曹華此次過來只帶了十個黑羽衛,徐洲駐扎的廂軍典魁司無權征調,諸位大可放心。”

  自曹華進入徐州后,隨行之人所有的行動都在雁寒清的監視之中,雖然曹華跑去青州沒追上,不過總的來說沒出岔子。正是因此,雁寒清才敢帶著先帝遺孤過來赴約。

  宋江微微頷首,詢問起鐵梟為何與曹華見面,又為何起了沖突。

  其他人也有這樣的疑惑。

  只是雁寒清還沒想好借口回答,天空便傳來兩聲鷹啼。

  “啾——”

  聲音尖銳凄厲,就響起眾人的頭頂。

  聽見這個聲音,在場上了年紀的人都是臉色驟變。

  宋江渾身一震,抬頭看向天空。

  只見天穹之上,雨幕之中,兩只海東青在雨中盤旋,標記著眾人的位置。

  傳言十萬只神鷹中才出一只海東青,山東這地方,顯然是不可能一次性出現兩只。

  有些閱歷的人,都知曉天上出現這玩意,代表著什么。

  “薛九全來了!”

  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顫栗的話語,方才還在談笑的眾人鴉雀無聲。

  典魁司分三部,黑羽衛、鷹爪房、案牘庫。

  而‘黑羽’和‘鷹爪’的來歷,是薛九全尚未入宮之前,隨身帶的一只黑鷹,包括他的成名絕技‘鷹爪手’,傳言便是看著黑鷹琢磨出來的。

  十九年前薛九全血洗江湖,經常是黑鷹先行出現指明位置,血紅車輦隨后及至,所過之處尸橫遍野。

  后來黑鷹老死了,薛九全也長年在宮里伺候天子,眾人漸漸忘了當年的一幕幕。

  時隔十九年,天空又盤旋著雄鷹,雖然不是當年那神俊非凡的一只,但場景一模一樣。

  在場些許老人曾經見過那場面,至今仍能想起哪種絕望。

  薛九全來了!

  對江湖人來說,曹華兇名赫赫不假,但畢竟才二十二,幾年不離開一次京城,大部分時間都是被人刺殺,江湖人忌憚是有,但發自骨髓的畏懼卻談不上。

  薛九全不一樣,布衣之身,沒家族支撐,也沒什么義父幫襯,甚至連個正兒八經的師父都沒有,硬生生憑借一己之力,做到‘夜間天子’的位置。

  這個位置,是用江湖人的腦袋、朝臣的性命堆起來的。

  當年薛九全殺了多少人,估計連薛九全自己都記不清。

  山東遍地是孤兒,江湖整個斷了代,就足以說明當年的手段有多鐵血。

  能活下來的人,不是服從朝廷管束,就是對薛九全畏之如虎,敢與朝廷明目張膽作對的人,十九年前已經死了。

  隨著時間的流失,老人逝去新人上位,逐漸忘卻了當年的切膚之痛。

  可再次見到天上的兩只雄鷹,所有人都回想起了當年的往事。

  這個畏懼,是發自骨子里的。

  珊嶺河畔,尚未看到黑羽衛的身影,不少江湖人已經跳入河中想要逃遁。

  山林中的諸多嘍啰,要么幼年親身經歷過,要么從父輩口中聽說過,只用了片刻功夫,便知曉即將發生什么,都是驚慌失措的行動起來,有點御敵,有的奔逃。

  屈轍將領出身,對薛九全還沒有到聞風喪膽的地步,手持鞭子大聲呵斥:

  “擅退者死,給我列陣。”

  宋江等人臉色煞白,當即轉身準備走水路撤離這險地。

  唯有站在旁邊的雁寒清沒動,摸了摸臉上的疤痕,看著天空幽幽嘆了一句:

  “晚了,來不及了。”

  天生兩只雄鷹啼鳴,可是不提醒‘你們趕快跑,黑羽衛要來了’。

  而是發號施令,指明攻擊的目標。

  果不其然,雁寒清話音一落,密林之中便升起了一片黑點,在雨幕中極速騰空,又落下。

  漫天箭雨,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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