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木偶人,雖然從頭到腳都被膠帶纏的很牢,但也不知是什么原理,它依舊能悶聲悶氣的發出聲音。
或許是慢半拍的想起了“前世”種種,它的失望一瞬間爆發,在白石的口袋里掙扎著發出吶喊:
“簡直胡鬧!高達這種東西,怎么能放進油畫里!我朋友家的孩子,六歲就能把靜物畫的有模有樣,這小子也快六歲了,你看看他都畫了堆什么玩意兒!
“后來這混小子說自己沒有繪畫天賦,非要跑去學理科,可他理科也學不好,那考卷我看過,我扔骰子蒙的答案都比他對的多,我杉江旭怎么就生了這么個混蛋!”
基因當然重要,但也要好好養啊。看你給人熊孩子嚇的,敷衍著夸了一句,跟打了一管雞血一樣……
膠帶纏繞沒法給木偶人靜音,白石被它吵得腦殼疼,心想果然還是得先“交流”一下。
杉江旭這種藝術家,應該會有用于存放作品的工作室和展覽室吧。
白石打算去找一找。但才轉過頭,就見杉江太太圍著圍裙,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烤蛋糕走了進來。
杉江綾美把托盤放在榻榻米上,自己也跪坐在旁邊,她仰頭看著白石笑了笑,小心道:“昭夫已經畫了一下午了,不如讓他休息一會兒?”
“一下午就畫出這么個東西,還有臉休息?!”口袋里傳來木偶人的嚴辭拒絕。
可惜其他兩人聽不到。而唯一能聽到的白石,異常熟練的無視了它的聲音。
白石坐到蛋糕旁邊,抓過托盤邊上放著的熱毛巾擦了擦手,捏起一只蛋糕。
剛要啃,就見杉江綾美很自然的挪到他身后,跪立起來,兩手搭在他肩上,用力一捏。
“咳咳咳……!”白石一口蛋糕差點嗆進嗓子里。他咳了兩下,恍惚明白過來,這位女士貌似是要給他捏肩。
喝了一口茶壓壓驚,在杉江綾美關切的視線里,白石硬著頭皮重新把脖子伸直:“……沒事,剛才在想事情,有些走神。”
“休息時間,就不要想那些煩心事了。”
杉江綾美聲音柔和:“不管怎么樣,我和昭夫都會支持你的選擇。”
“嗯。”白石隨意應了一聲。
雖然他完全不知道杉江綾美說的是什么選擇,但這聽起來,像是會跟“消除遺憾”的任務目標掛上鉤……
啃完兩個小蛋糕,白石終于適應了被陌生人在肩上按來按去的感覺。
杉江綾美人看著纖細,手腕和指骨也細,然而下起手來卻力道十足,捏的人十分酸爽。
白石一開始疼的冒汗,后來就慢慢好了,甚至舒坦的想,等回到現實世界,也應該隔一陣子找人捏捏背,疏通經絡。
想到工具人,白石腦中立刻浮現出了蝴蝶忍的形象。
但很快,某種直覺又讓他默默打消了這個念頭……還是去買個小錘,自己敲一敲吧。
幾分鐘后,杉江昭夫也終于從他的“大作”前抬起頭。
繪畫有了進展,他開心的想蹦跶兩下,但一看到白石,立刻又停住動作,規規矩矩的走了過來,伸手想去拿邊角的一塊蛋糕。
白石想了想,攔了他一下:“先去給你媽捏肩,捏完再吃。”
杉江昭夫從來沒聽過這種要求,微微一怔。
旁邊的杉江綾美也驚訝的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又不累,也不辛苦。”
“是呀。”有了老媽這句話,杉江昭夫松了一口氣:“捏肩不是媽媽的工作嘛,我是男孩子,為什么要給人捏肩。”
“……”把“男”改成“熊”,肯定更合適。白石在他背上拍了一把,將他往杉江綾美旁邊一推:
“哪那么多話,不干你就別吃。”
說著他自己又拿了一塊。
原本還挺滿的托盤,里面頓時只剩兩塊蛋糕了。
杉江昭夫一半是屈服于美食,一半是屈服于白石的淫威,慫巴巴的伸出手,在他媽肩上捏了幾下:“是、是這樣嗎?”
他力道掌握的不好,捏的位置也亂七八糟。
杉江綾美一開始還很不自在,幾下之后,她臉上已經快要笑出了花。
她在兒子手上拍了拍,無比溫柔的看向他:“好啦,去吃吧。”
“不行。”白石把吃空的紙殼一扔,又撿起一只蛋糕,只給杉江昭夫剩了一個,然后站起身慢悠悠往門外走,臨走前扔下一句話,“捏夠十分鐘。”
白石的身影消失后,杉江昭夫求助的看向他滿面笑容的媽:“老媽……”
杉江綾美裝模作樣的思索片刻,而后掩著嘴,愉悅的朝他一笑:“既然你爸那么說了,嗯……那你就捏夠十分鐘吧^-^”
“……”杉江昭夫欲哭無淚,只能繼續在她肩上揉按。
其實看到杉江綾美笑的那么開心,他倒也沒覺得這是太枯燥的工作。很多人仿佛都有一種讓別人開心了,自己也會開心的天性。
這大概也是看到沙雕段子沙雕圖后,總會想存下來發給別人的原因之一……這樣,似乎也是一種另類的展現自我價值的方式。
杉江昭夫此刻就是如此。
……如果不是蛋糕擺在旁邊,卻只能聞不能吃,那一切真的就很完美了。
來到走廊后,木偶人被白石從口袋里拎出來。
它努力扭動著被裹成蠶繭似的身體,奮力看向妻兒所在的書房門,嘀嘀咕咕的:
“不就是捏個肩膀,怎么還笑成那樣……有那么稀罕?”
“哎呦。”白石把它拎到眼前看了看,隨口調侃著,“你羨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