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憂慮,不知當不當說。”
子嬰思量許久,方才開口道。
“說吧!”
嬴政把目光投向了子嬰,若有所思道。
“匯聚咸陽的百萬大軍,其中七成皆是山東六國子弟,老秦人只占三成。雖然軍中將領大半皆是秦人,倘若失控,當如何處之?”
子嬰憂心忡忡道,遲疑了一下,又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雖有南北軍團在外戍邊,可遠水解不了近火啊!
“繼續說吧!朕知道你還沒有說完。”
嬴政自然看到子嬰欲言又止的神色。
“王賁手握北方三十萬鐵騎,一旦咸陽有變,可信乎?”
“蒙恬,蒙毅兄弟皆在百越,倘若真要劃地為王,朝廷如何制之?”
子嬰這才說出心中真正的擔憂,忐忑不安道。
畢竟這有挑唆君臣不合的嫌疑,但為了大秦帝國江山社稷計,他必須要說。
“這百萬大軍有四十萬是奉朕的密詔而動,皆是大秦勛貴。雖有祖籍山東六國之民,然家眷皆扎根于隴北兩地。”
“其余六十萬,多為六國降兵,器老舊缺乏,士傷殘疲弱。且軍中主將皆以亂國罪伏法,朕又早已密調巴蜀二十萬甲士于藏于漢中,南郡。”
“隴西尚有大秦十萬精銳,一旦咸陽有變,隴西十萬精甲合咸陽六萬衛尉,聚四十萬帝國城防軍,咸陽無憂矣。”
“六十萬山東子弟,如若反叛,也不過是甕中之鱉,砧板之肉。屆時漢中,南郡之甲士揮軍北上,據南陽而截后路,挾函谷以遏咽喉。”
“即無援軍,亦無輜重,四面困守,待宰之徒罷了。”
嬴政眼中閃爍著寒光,似乎這一切都在算計之中。
“陛下圣明。”
“父皇圣明。”
扶蘇與子嬰,佰卓三人聽的是膽戰心驚,這不是一場臨時起意的謀劃,而是蓄意許久的屠殺啊!
就連那些山東六國駐地城防軍也在陛下的算計之中,如若他們忠心于帝國,那自然皆大歡喜。
若是他們心懷不軌,只怕咸陽城便是屠宰場,一場血腥殺戮即將拉開帷幕。
這一戰更勝長平,足以舉世皆驚。
頓了頓,嬴政繼續道:“王賁不會反,也反不了。”
“陛下為何如此篤定?”
子嬰不解道。
扶蘇與佰卓也是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王翦老將軍,王離將軍在咸陽,王氏的根在北地。”
嬴政大有深意道。
三人聽聞皆沉默下來,難怪陛下要重新啟用王翦,并召回王離,這是防患于未然嗎?
“陛下,倘若王賁將軍不念骨肉親情呢?”
子嬰再次問道。
“若一意孤行?北方軍團皆為蒙恬心腹,王賁立足未穩,在北方軍團之中威望連王離都不如。背叛朕,他很清楚是什么下場。”
“他不會反,也不敢反。否則大秦帝國從此無王氏,便是唯一的結果。”
嬴政豪氣萬千,自信無比道。
子嬰心中苦笑,看來自己的確多慮了。
聽陛下一言,茅塞頓開啊!
“至于蒙氏兄弟,蒙恬為人忠厚,鐵骨錚錚,視名節大義重于性命。”
“而蒙毅識大體,明是非,聰慧過人,心思縝密。”
“蒙氏一族扎根于咸陽,與贏氏休戚相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哪怕你們全反了,他們也不會反。”
嬴政逐條講解,是否有意在為扶蘇傳授為君之道,停頓了一番,他接著道:“自趙佗與任囂伏誅以后,朕在南方軍團將領之中安插了不少贏氏宗親,即便有心,亦無余力,由不得他們。”
說完之后,嬴政撇了一眼子嬰道:“還有什么疑問嗎?”
“陛下,算無遺策,是臣多慮了。”
子嬰嚇了一大跳,陛下這個眼神看過來,讓自己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若因此被陛下惦記上,那可就慘咯!
“好好控制禁衛軍,若無朕之令,不可交兵。”
嬴政囑咐道。
“臣,必不負陛下重托。”
子嬰立刻斬釘截鐵道。
“你們退下吧!”
嬴政揮了揮手道。
“臣告退。”
“臣告退。”
子嬰與佰卓幾乎異口同聲道。
然后他們兩人拱手后退幾步,方才轉身離去。
直到兩人關上地宮的大門,嬴政方才把目光投向扶蘇道:“知道朕為何召你回來?”
“父皇不是在詔令之中說了?讓孩兒擔任監軍,隨軍出海。”
扶蘇疑惑道。
“那你就沒有什么想問的?”
嬴政只是想挑開話題,所以方才那般問,并非是忘了。
“大海自古以來,便是禁區。孩兒不知父皇謀算,只需遵令行事。”
扶蘇坦然萬分,語氣恭敬道。
“大海兇險萬分,朕雖造出大船,尋常風浪,當無大礙。倘若遇見颶風,仍有船毀人亡之災。”
“朕這是拿你的性命做賭注,你就不怪朕嗎?”
嬴政內心猶豫良久,扶蘇監軍固然是好,但他又有些放心不下。
“孩兒聽說公子將閭出使月氏,以身殉國。孩兒同為大秦公子,享公子之尊榮,為國盡忠,為父分憂,不是理所當然之事乎?”
扶蘇一語雙關,對著嬴政道。
嬴政笑了笑,如何聽不出來自己這個兒子,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反而還在牽掛兄弟之情,于是道:“假的,朕讓人從隴西發回的假公文而已。”
“那便好。”
扶蘇不由松了一口氣,既然父皇是假死,一切都是假象,他自然有理由懷疑公子將閭之死,存有疑點,所以才有此一問。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
嬴政沒好氣道。
“孩兒有父皇天威庇佑,自會逢兇化吉,轉危為安。”
扶蘇也是笑了笑道。
父子兩人其樂融融,相談甚歡。
“聽你恭維父皇一句,勝過他人千百倍啊!哈!哈!哈!”
嬴政開懷大笑道。
“對了,父皇,月氏蠻夷也,父皇為何要派公子將閭出使月氏?執意與西域諸夷通商?”
聊了一會之后,扶蘇好奇道。
他了解自己的父皇,如果不是對大秦有益之事,父皇是萬萬不會去做。
無論馳道,直道,還是長城,靈渠,雖耗費民力,可卻受用無窮。
因此他還與父皇爭執過,雖有百利,但弊端亦尖銳。
〔朕的大秦亡了嗎?打賞何在?推薦票何存?若無此等輜重,何以威服四海諸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