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有圣君之德,卻無王者之風,老將軍覺得公子羽如何?”
嬴政看著王翦,詢問道。
王翦心中一震,公子羽?
“陛下,公子羽才十歲,尚且年幼……”
王翦露出憂慮之色,惴惴不安道。
“朕不也是十三歲繼承大統?”
嬴政反問道。
王翦頓時語塞,眼下這個局面一個十歲小娃娃能夠鎮得住嗎?
今日不同往日啊!
當年陛下十三歲繼位,為了奪回權柄,也是險象環生,千難萬險啊!
這陛下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陛下乃萬世不出的絕代圣主,公子羽雖聰穎,但與陛下相比,恐怕還有一些差距。”
王翦并不敢直接反駁,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婉轉的提醒道。
“所以朕才來親自請老將軍出山,護佑幼主。”
嬴政拉著王翦的手,一臉真誠道。
王翦連忙搖頭道:“陛下,老臣已近耄耋之年,沒幾年好活了。”
“老驥伏櫪,仍志在千里。烈士暮年,亦壯心不已。老將軍也戎馬一生,就真的甘心躺在臥榻上病逝而去嗎?”
嬴政目光深邃,望著王翦,意味深長,一語雙關道。
王翦心頭一震,自己這大半生都馳騁疆場,躍馬揚鞭,決勝千里。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愿轟轟烈烈死在疆場之上,也不想窩囊的死在這綠水青山之處。
可自己有的選擇嗎?
陛下嘴上如此說,他當然不會全然相信。
陛下的心胸的確廣博,可還沒廣博到允許臣下威脅到帝國穩定。
自己這一生所立功勛早已位極人臣,再無可封之賞。
樹大則招風,功高亦震主!
武安君白起前車之鑒仍在前,他又豈敢重蹈覆轍?
莫非陛下還是對自己不放心?
這是在試探自己?
王翦心中有些彷徨,驚疑不定。
“陛下,老臣為帝國征戰一生,說句心里話,老臣雖人在山野,心卻一直惦記帝國。只是力有不逮,歲月不饒人啊!”
王翦坦誠道,他倒沒有撒謊。
自己今年已經七十八歲了,哪怕身子骨硬朗,也絕對無法向當年那般馳騁疆場了。
帝國大小之事,他也的確知曉,畢竟自己雖然解甲歸田,可王家仍有不少人在朝為官。
“王氏與蒙氏皆為大秦擎天支柱,蒙恬,蒙毅在南疆征戰,老將軍應該知道吧?”
嬴政笑了笑,然后反問道。
“陛下,老臣略有耳聞。”
王翦不敢撒謊,點了點頭道。
“朕準備提拔王離為北方軍團統帥,不知老將軍意下如何?”
嬴政看著王翦,詢問道。
“陛下,萬萬不可。王離還年輕,身無寸功,不足以擔此大任。”
王翦頓時一驚,連忙道。
“老將軍何出此言?正所謂虎父無犬子。王老將軍一生戰功彪炳,王賁將軍也是名震天下,朕相信王離將軍必繼承了老將軍與王賁將軍的虎將之風,定能為王氏再立蓋世功勛。”
嬴政哈哈一笑道。
王翦的心中卻開心不起來,按照常理來說,陛下器重王氏后人,應該是王氏的榮幸,大好事。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王離雖自幼修習兵法韜略,可終究還是太嫩了。
做副手自己這個孫子應該綽綽有余,但是要做三軍主將,王翦心知肚明,這個重任他擔不起。
尤其是陛下的口風之中,似乎帝國又要再起風云。
陛下不是要休兵養民嗎?
王翦心中籠罩了一層陰霾,憂心忡忡,試探性問道:“陛下,北方胡狄又有異動?”
“匈奴新單于冒頓繼位,似乎不甘寂寞,野心勃勃。北關胡狄各自為政才符合大秦帝國的利益,若有人想要打破現有格局,一統草原,老將軍說朕能坐視不理乎?”
嬴政倒也未隱瞞,殺氣騰騰道。
“陛下是想討伐匈奴人?”
王翦怔了怔,然后驚訝道。
“討伐倒不至于,只是要給匈奴人一個下馬威,讓他們明白誰才是這片天空下的主人。”
“若朕所料不差,一年之內,匈奴與東胡必起戰事,到時候朕要送給冒頓一份大禮,老將軍覺得如何?”
嬴政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道。
王翦當即拱手道:“陛下雄才大略,實乃大秦之福。只不過如此一來,恐怕匈奴人會與大秦帝國結下不解之仇。”
“老將軍,當年從匈奴手中奪下河套地區之后,大秦與匈奴人就不能善了啦!”
“這個世界,終究是用實力說話,只要大秦國力如日中天,匈奴人就只能遠望雄關而怯步,夾著尾巴去做人。”
嬴政不以為然,說出了一番獨到見解,頓時讓王翦眼前一亮。
不得不承認,陛下的一席話,說的真特么的有理啊!
只要大秦帝國長治久安,君臣百姓上下一心,又何懼區區匈奴?
只是王翦還是不放心,看陛下的意思,是準備讓自己的孫子王離為大將。
此乃關乎國運之重任,豈容兒戲?
若勝,那自然皆大歡喜,王氏光耀門庭。
可若敗?
王翦簡直不敢想象,孫兒真能勝任嗎?
他心中不由有些苦澀,然后對嬴政道:“陛下,王離自幼熟讀兵法韜略,可終究并未經過實戰。一將無能,累及三軍。此乃關乎國運,老臣絕不敢有私心,趙括之敗猶在前,望陛下三思啊!”
“趙括是趙括,王離是王離,朕相信你們王氏必不會讓帝國蒙塵。老將軍公私分明,大義凜然,朕深感欣慰。”
“只不過蒙恬在南疆征戰,而你們又都老了,年輕人就是需要實戰錘煉,否則大秦就要后繼無人了。”
嬴政一語雙關,一副對王離信心十足的樣子。
王翦有些抓狂,感情說了這么多,白說了啊!
怎么辦?
一旦喪兵辱國,王氏兩代積累下的功勛口碑,恐怕就要一朝盡喪。
“陛下,臣以垂垂老矣,不堪重用,否則縱戰死疆場,又何足懼哉?此事關乎國運,不可大意啊!賁兒正值壯年,若帝國需要,王氏滿族愿為帝國流盡最后由一滴血。”
王翦老臉之上,滿是悲壯之色道。
說了這么多,就等著這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