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規套路,這個時候可以報上穿越前的名字。
  可自己這邊有點特殊,穿越前也叫關俊彥,雖然縮短了穿越后的適應時間,卻少了一個可用的名字。
  用關聯法?
  比如把名字拆一拆,比如金庸之于查良鏞。
  可惜,俊彥二字,不太好拆。
  意思相近法的話又不容易Get到點。
  俊彥二字,漢語以為杰出之士,賢才,這么直白地說出來也太不要臉了點,雖然事實。
  正自苦惱之間,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很抱歉,我的身份比較敏感,暫時不方便透露真名。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云中君。”
  “云中君?”張靈玉微微側頭,眼神玩味,“這個名字對于陰陽家的寓意不一般。”
  “所以才會以此為化名。”關俊彥微微一笑。
  早就知道屈夫子的《楚辭》與店主那邊有莫大關聯,不然也不會在五行之屬銘刻其中的章句。
  其中《云中君》屬金,也是關俊彥見得最多,接觸得最多的一屬。
  聯想到自己的金行之體,以此為名最是相稱。
  而且,這名字好聽啊。
  云中君,云中之君,聽著就有一股仙氣。
  其他的大司命、少司命、湘君、湘夫人雖然也很好,果然還是這個最得我心。
  瞥見關俊彥眼中的一抹自得,張靈玉心中好奇,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所在的龍虎山被譽為道家祖庭,他又是欽定的龍虎山大天師,從小有意無意地接觸到很多秘辛,其中就有與道家關系密切的陰陽家。
  和四平八穩,在歷史上一直牢牢占據重要地位的道家不同,陰陽家大起大落,各種過彎漂移,比秋名山刺激不知道多少倍。
  最為刺激的,給張靈玉留下最深印象的便是大秦末年。
  那時,陰陽家的風頭一時無兩,給后人留下無數遐想以及爭議。
  其中,最有爭議的是當時陰陽家的首領,以荊楚一代至高神為名的“東皇太一”,最有名的則是“云中君”。
  不同于大多數舍棄真名,只以類似道號的傳承名示人的陰陽家高層,云中君的真名可謂如雷貫耳。
  徐福。
  大秦方士。
  為千古一帝秦始皇煉制長生不老藥,打造種花歷史上第一支超級船隊,率領三千童男童女出海訪仙,最終一去不回……
  這也成了陰陽家從橫壓一世到逐漸衰落的轉折點,因為當時的船隊上幾乎囊括了陰陽家所有的有生力量。
  而徐福訪仙的最終目的地便是東瀛,現在的日本,算是種花家與日本最有淵源的人之一。
  這是在暗示什么嗎?
  雖然史書記載,徐福最后沒能證道長生,但這種事,張靈玉一直都留了心眼,不敢全信。
  道家里就有據說死了,其實沒死的老不死,還不止一位。
  就算死了,也可以輪回轉世,陰陽師至高密法的“泰山府君祭”本就是種花家傳過去的。
  這位是徐福時隔兩千多年的傳承者,又或者就是徐福本人?
  張靈玉不可避免地多想了。
  不過很快又拋在腦后。
  因為和他關系不大。
  真是徐福本人,自然有老一輩去處理。
  陰陽家有太上長老,我道家也有以身合道的祖師。
  同輩的話,競爭就是了,他張靈玉最不怕的就是競爭。
  這個代表隊隊長可不是別人欽定的,是他一步一步贏出來的。
  不管是道家內部,還是與三教九流諸子百家,又或者世界這個大舞臺,他張靈玉早已有所覺悟。
  所以,他打了個道門的稽首,自然而然地說道:
  “天師府正一道第六十六代傳人,張靈玉。”
  關俊彥同樣回以由店主教授的陰陽家古禮:
  “陰陽家,云中君。”
  由于不知道多少代,只能越簡略越好。
  禮成之時,關俊彥驀然地進入一個非常玄妙的境地。
  腦中如有洪鐘大呂嗡嗡作響,卻沒有任何眩暈感。
  一副畫卷在眼前緩緩鋪開,一直通體鎏金的金色大鳥,振翅高飛。
  又有朗朗讀書聲縈繞耳畔。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
  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謇將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
  少年心中清明,雙目光華流轉,似有日月蘊含其中。
  那份神采,近在遲尺的張靈玉無法察覺,在某人,或者說某些人眼中卻是洞若觀火。
  露臺的正上方,交流會場所在大樓的樓頂天臺。
  一名銀發如雪,身穿道袍的道姑凌風而立。
  心有所感之間,正欲掐指推算,卻又迅速松開,清冷的面容上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天機紊亂,故意選在這種時候,這個地點曝光出來,連我都推算不出來——云中君,好!就讓我看看你們到底在玩什么花樣。陰陽家鼎盛時期我尚且不懼,何況現在?”
  夜風轉急,道姑解開發髻,隨風狂舞。
  比道姑所在更為遙遠的東京灣下,兩雙眼睛同時睜開。
  一雙煌煌,如大日當空。
  一雙皎潔,如皓月高懸。
  同時響起的還有笑聲,放肆至極,暢快至極。
  “哈哈哈哈哈,云中君,哈哈哈哈哈,云中君,好一個云中君——從今天起,你就是陰陽家云中君,師妹,回去就這么落譜牒吧。”
  “師姐想好了?雖然知道你的打算,但是不是暴露的太早了些,云中君對于陰陽家,對于東瀛的意義……”
  “是早了些,本想等他進入‘控心’境界再慢慢往這條路上引導,沒想到啊,沒想到……”
  “今夜之事并非師姐有意而為?那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意人為,誰又能說得清?”
  “確實,研習占星律兩千多年,越來越迷茫。”
  “你都看不懂,某些躲躲藏藏的老鼠就更看不懂了。師妹,你要我做的事,我答應,相對的——”
  “師姐讓我做的事,已經準備好了。”
  “那就等吧,反正有人比我們更著急。”
  與此同時,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的天地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
  分不清男女,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人類的存在摩挲著腰間的佩劍。
  “別急,很快就能見到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