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都是,見面不如聞名,有時候名聲這種東西都是道聽途說傳出來的,跟真人見面的時候還是會出現不小的偏差。
不說別人,就說陳琛自己就好,他其實陳琛的名聲還是那個放蕩不羈、鋒芒畢露的名門公子,沒有太多人了解到他現在的狀態,只是會偶然想起當初那個在洛陽卷起一陣風氣的少年公子,但是并不會太過于在意與關注。
因為亂世之中,最不值錢的就是文學。
可是誰知道陳琛其實是一個日常犯懶,和光同塵的謀主呢,又誰知道并州發展至今的政策方向,大多都是出自他的手筆呢?
所以陳琛對于司馬防的態度也不會因為和名聲不一致而改變。
因為他其實懂得司馬防的心理。
再怎么說,都是想要在這個亂世之中活下來,司馬防自己可以不在乎生死,但是司馬家并不小,單單他們主脈人就不少,還有一起帶著走的旁支,他要對整個家族負責。
哪怕如今料理族中之事的人是大兒子司馬朗,但是他作為司馬家的臺柱子,他還是要考慮好各方面的問題的。
這個世道,人們誰不想活下去?
為了活下去,很多事情自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不過陳琛肯定想不到司馬防的想法不止于此。
“小陳先生也是潁川人啊。”
司馬防突然開口跟陳琛拉近乎。
陳琛愣了一下,他其實準確來說算不上是潁川人,只不過他確實在潁川生活了很多年,說是潁川人問題也不是很大。
但是,他發現司馬防應該是將自己和潁川陳家給混了。
因為,司馬防竟然在攀親戚。
“小陳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們五百年前是一家呀!”
司馬家在司馬朗的指揮下慢慢地并入了并州軍的隊列里,而劉備則是對司馬朗有點感興趣,因為這種正人君子確實很容易讓人有一種不自然接近的親和感。
而劉備也是這般溫潤如玉的淡然君子代表,所以他們兩個人自然就有一種天生的親近。
所以司馬防也就找陳琛跟荀攸聊天,畢竟陳琛跟荀攸也是從潁川出來的。
不過這司馬防上來攀親戚的行為,著實讓陳琛有些摸不著頭腦,他還真想不到司馬家和自家有什么關聯。
看著陳琛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司馬防自然要好好地解釋一番。
“小陳先生有所不知。”
“春秋時期,有一國名陳,當時陳國內亂,公子完出逃,到了齊國之后呢,改姓田。”
“而這就是后來的田氏代齊的先祖,那就是說齊國田氏其實也是出自陳氏。”
“而田氏出了一位穰苴公,穰苴公戰績斐然,被封為大司馬,所以他的后人改姓司馬。”
司馬防這么說,算是清晰了一些,就是陳和司馬,這兩個姓確實是在某種程度上有著關聯。
但是問題是,陳琛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你這司馬防的司馬不一定就是這一家司馬啊。
我這陳琛的陳,也不一定就是陳國后裔的陳啊。
不過司馬防似乎是知道陳琛有這種想法,繼續說起了親戚關系。
“小陳先生其實不知,其實我這司馬家也就是當時穰苴公后代中的旁支,所以其實要是算起來,我司馬家也是陳家后裔。”
“而潁川陳氏呢,據說就是當年田氏一部分后代回到潁川改姓回陳的,所以小陳先生,其實我們是本家啊。”
司馬防親切地握住了陳琛的手,柔和地拍打著,表示著自己的友好,有了這層關系之后,雖然說不一定能夠得到照顧,但是至少還是可以拉近關系的吧?
不過他卻不知道,自己這波功課沒有做足,出大問題了。
“呵呵。”
陳琛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從司馬防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他總覺得怪怪的,平時劉備這么跟自己拉拉扯扯還能接受,這上來一個陌生人這么跟自己拉拉扯扯,陳琛就有點接受不了了。
“建公兄誤會了,我不是潁川的陳家,我乃安候之后,祖地在徐州東海一帶,所以可能就不是本家。”
陳琛微笑著拒絕了司馬防的認親行為,這讓司馬防有些受傷,其實剛剛的主動攀關系已經是他做的極致了。
在這亂世之中生存,要放下自己的臉面,對于司馬防來說已經是很勇敢地踏出了自己的那一步了。
他做不到死纏爛打,于是就此作罷,聊了聊別的問題。妙筆閣 不過陳琛倒是因為被司馬防這么一說,突然被啟發到了。
想到了自己之前看到過的那個說法。
陳家,一直都是一個很有趣的家族。
從陳國的陳家開始,到陳完改姓田完,之后就發生了田氏代齊的事件,陳家后人成功登頂。
然后在陳家改姓田的這一脈的后人呢,又出現了很多人才。
比如其中有一脈改姓王,而這一脈呢,有個后人,叫做王莽,至于王莽干了什么,篡漢設立新朝,又是一個篡位的好苗子,因為王莽在篡位之后,就在太廟里奉了陳完作為先祖。
而田家還有一脈呢,先祖叫做田書,因為有功績,獲封孫氏,而這個孫書,就是孫武的祖父,孫武是孫斌的祖父,而這一脈追朔下來,就是孫堅一家的先祖。
再加上把司馬家也給加入陳家的這個行列的話,那司馬懿也是一個篡位的好苗子。
而且還有后來的陳霸先所立的陳朝。
這么說來,陳家人在這方面很有天賦啊?
陳琛心中不禁浮想聯翩。
但是他可是知道自己這安候之后,應該算是比較老實的,不然先祖陳嬰也得不到安候這個稱號啊。
看來如果以后有收潁川陳家的花,也得好好小心地觀察一下,看看陳群他們有沒有這方面的傾向,要將自己的幼苗扼殺者貫徹到底。
其實說實話,解決司馬懿這個禍害的最好辦法就是現在不由分說直接把司馬懿給砍了。
現在的司馬懿戰斗力近乎為零,甚至作為一個戰五渣都不夠水準,想要殺他易如反掌。
但是陳琛覺得,就這么簡簡單單地把司馬懿給干掉的話,總覺得少了很多的樂趣,他反倒是有將司馬懿和諸葛亮給湊一塊的想法。
兩人剛好可以相互限制,相互制約,并且還有可能可以擦出不一樣的火花來。
反正有自己在,就把司馬懿當做一個玩具,好好調教就好了。
陳琛心中開始有了一些比較可怕的想法,比如給司馬懿進行道德思想的灌輸,進行無私奉獻的思想傳導,還有女裝精神的貫徹。
這一點可不是虛言,人家司馬懿收到女裝可沒有拒絕呢。
看來自己以后有機會出一本書了。
司馬老賊,哦,現在應該叫司馬小賊,已經徹徹底底地落入了陳琛的手掌心。
打死他都想不到,有人能夠看穿他,看穿他的未來,并且還一直瞄著他,不讓他行動起來,甚至還針對他制定好了慘絕人寰的可怕計劃。
當然,現在司馬懿還是不得而知的。
他還在考慮自己接下來應該要怎么好好學習一些比較有趣的學說。
比如命理學?
攀親戚失敗之后,司馬防也就跟荀攸交流得多一些,陳琛倒是一直都在觀察著司馬防,他突然發現司馬防其實也挺不容易的。
雖然一開始接觸的時候感覺司馬防跟自家老爹一樣不靠譜。
但是隨著他的觀察,他卻發現司馬防原本的樣子還真的不是現在所表現出來的這個樣子。
哪怕他如今的態度謙遜,一直都用滿是皺紋的眼角釋放著自己的友好和善意,一直都是用一種積極主動的交往態度來嘗試和其他人多聊聊的,如果對他不熟悉的人,或許都會覺得他可能性格就是這種類似于討好形人格的狀態。
但是其實不是的。
陳琛在一旁坐著,觀察司馬防,倒是發現他坐著的時候,雖然臉上的笑容是諂媚滑稽的,但是他的身子一直坐得很正,哪怕馬車再怎么顛簸,他都強制自己板著腰身,而且下盤很穩,沒有半點的松弛,而且手也一直放得很正。
陳琛嘆了口氣。
這也是一種從骨子里的驕傲吧。
哪怕囤于世事,沒有辦法做清高正直的自己,需要放下身段來當一個油膩圓滑的中年人,生怕一步之差葬送了整個家族,雖然名士會受到人尊重和招攬,但是名士架子端久了,要是沒有在正確的時候放下,很容易就會因為惹怒了別人被一刀宰了。
所以司馬防最終還是選擇穩妥起見。
陳琛心中也明白了為什么司馬家這種目前家風看起來很正的家庭存在,能夠培養出司馬懿這種千年一遇的老硬幣了。
并不僅僅是光與暗的對立相生,還有他們從靈魂上,從本質上的那種隱藏的品質——忍耐。
正如司馬防,他像極了那些陳琛在都市中見到的,為了家庭和生活,在外到處賠笑臉,喝酒應酬為了簽下單子,但是在回家之后還要追求自己的夢想的中年人。
他突然有些感慨,自己曾經也是這樣的一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