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宋渠望著馮豎虎的尸體,一時靜默無言,再轉頭一找,便找到許胄的尸體,更為沉默。
周邊披甲之士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亦有持刀持槍,包圍此處的未受傷者,其中一名四星天權級的團練使,咬牙猶豫片刻,揮刀大喊道:“為節度使大人報仇!”
悶響中,趕來的馬晨直接一腳將他踢飛出去,臉色蒼白,怒喝一聲道:“報什么仇?!馮豎虎統兵作亂,暗遣兵士襲殺前輩徒弟,被前輩擊斃也是罪有應得!”
他雙目游離不定,心中其實十分心虛。在馮豎虎被夏翼擊斃的那一刻,他其實便基本醒悟,知自己被夏翼的騙經種下暗示。
但他已經,無法回頭了!
先前的舉動,一定會傳到都城南濟,一定會傳到宰相韓傳中的耳中,身為宰相一系,做下此等事一定會深惡宰相,死無葬身之地!
僅剩的自保方法,唯有將錯就錯抱住夏翼大腿,順便轉投太尉麾下,說不定還能升任節度使。
咦?說不定能升任節度使?
胸中一口氣瞬間足了幾分,他接連喝止,阻止那些嘩動的修士士兵,為夏翼免去后顧之憂。
坐在地上、神色萎靡的夏翼嘆了口氣:“洗冤侯大人,擊殺一州之節度使,在大鄭,乃何罪名?”
宋渠一臉的頭疼,道:“州守孫昇大人恐也無法定奪,得稟明王上,由王上決斷。不過……還請前輩放心,事情的起因經過,我會上奏一一說清,而且,馮豎虎35年前于圣院殘害同門之事,也會有人調查,爭取給前輩一個公道。”
“如此?如此甚好!”夏翼撐著起身,道:“那老夫就在此提前多謝洗冤侯大人了。陳廣的狀態老夫有些擔憂,可否先去一步?洗冤侯大人要盯著老夫嗎?”
“前輩說笑了,在下不會做那不自量力之事,您若想走,也絕非盯守能夠盯住的。”宋渠道:“而且在下亦相信前輩。”
“多謝洗冤侯大人。”
夏翼微微頷首,一步一步向望江樓走去,馬晨連忙顛顛地驅散擋他路的甲士,心里在狂罵夏翼,臉上卻還得擺出一副尊敬的樣子。
都快裂開了。
夏翼還給了他一個微笑。
一路行至望江樓附近,夏翼微微閉目,再一睜眼向側方看,便見一棟小樓后,時來探頭探腦張望,見到夏翼,立刻面露驚喜。
“老爺爺老爺爺,這兒!”
夏翼走過去:“嗯,陳廣小仙他們沒事吧?”
“當然,有我在,您放心!說起來老懸了,要不是我棋高一著,提前讓他們轉移,還真被那個什么虎的部下給陰了。”時來一副邀功模樣,“老爺爺,您打完了?那個害陳廣大叔的虎,死了沒有?”
你還棋高一著,你要不是能讀檔……算了,這也是他的本事。夏翼笑了笑:“老夫出手,還能給他留活路?不過低調些,他畢竟是制州節度使,老夫只是……誤殺!”
時來愣了愣,嘿笑道:“我懂我懂……老爺爺,您跟我來!”
隨時來前行百米,夏翼進了另一座酒樓,便見酒樓一角,手持巨劍的呂瑩站在桌子上,俯視看管這酒樓的伙計廚師和掌柜。
見夏翼到來,她先是警惕,后是放松,直接從桌上跳下,從俯視蹲著的伙計掌柜變成平視,道:
“沒事了,都起來吧。”
“嗯。”夏翼對她點頭,轉身隨時來走入一雅間,其內并排放置兩張桌子,裹滿繃帶的陳廣熟睡在上面,周小仙則在一旁照看,見夏翼進屋,露出關切的表情。
“傷你給處理了?”夏翼轉頭問時來,夸道:“做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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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好感度:29(友善)
時來眉開眼笑。
好似聽到夏翼的聲音般,昏迷的陳廣緩緩睜開眼,沙啞問:“老師,二師弟如何了?”
周小仙見狀迅速去扶他,將早就準備好的水喂給他喝。
“多謝師妹。”陳廣咳嗽了兩聲,依舊看著夏翼,等他答案。
夏翼道:“我之門下,先入為大,你得叫丫頭師姐才對。至于馮豎虎?自然……是死了!”
“死了?!”
聞訊后便全速趕來的羅倜,面對宋渠的說辭,有些難以接受。
“確實已死,尸身我已讓馬晨暫時收斂,估計州守大人也正在趕來的路上了,具體如何做,等州守大人來決斷吧。”宋渠道。
真的死了。打扮得如同胖員外般的羅倜心神動蕩,恰聽夏翼的聲音:“羅副院長,你也來了?”
他轉頭看去,便見夏翼神色非常萎靡,帶著周小仙呂瑩,以及時來和他背著的陳廣,向此處走來。
這般模樣,用了搏命圣魂?圣魂之力幾乎消耗殆盡,我是否有機會……不行,宋渠在旁邊,而且就算支開宋渠,擊殺了這老頭,我也不好解釋,不好脫身!
一道念頭閃過,他迅速裝出擔憂的模樣道:“前輩,您這是做什么,馮豎虎可是……”
“唉,我亦是不小心。”夏翼嘆息打斷,暗自收回調用無中生有圣魂的準備,‘這種情況,他不會對我出手了,再留他一段時間,或者可以常接觸?那宰相韓傳中是否有派人來襲,或許能從這家伙的反應里辨明一二,提前防備。’
“算了,人已死,說什么其他的都無用。洗冤侯大人,我這位二弟子陳廣想看看馮豎虎的尸身,不知你能否通融一二?”
宋渠蹙了蹙眉,倒不是因為夏翼這話,而是夏翼所帶的那幾個孩子,微表情讓他覺察了絲異樣。
尤其是那叫時來的孩子,在夏翼說話時,肌肉抽動總像是要笑。
“馮豎虎的尸身,是馬晨讓人收斂的,您去找他就好。”
夏翼頷首離去。
少頃,那司獄帶人跑到宋渠身邊,帶著些許慌張道:“洗冤侯大人,傷亡情況統計出來了。修士營甲士重傷17,輕傷184人,無傷殘,除節度使和副指揮使,無死亡。”
無殘無死?
只死了馮豎虎和許胄?
前輩的罪責洗脫容易了很多。
宋渠先是閃過這樣的念頭,再看司獄的表情,猛地反應過來,心中震顫!無殘無死?如此有分寸?只殺了馮豎虎與許胄?不會是……
回想先前時來的表情,以及夏翼與馮豎虎交手的一幕幕,一抹寒意驀地涌現在宋渠心頭!
他倒并非聯想太多,只是想到了陳廣與馮豎虎的仇恨。
但他……沒有證據。
也不太想去追究。
‘算了,馮豎虎的身死,想必王上知道后,會很是欣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