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叔,楊姨,消消氣,消消氣……”
后廚門上的床單再被掀開,那餐館老板再慌忙走了出來,
看著桌上的骨頭,頓了頓后,又抬起頭,臉上堆著笑,說著,
“……有什么事情好好說就是了,沒必要吵,沒必要吵……這菜是吃不了了,我去給楊叔楊姨你們換一份,有什么事情,吃完了飯再說。”
說著話,餐館老板臉上堆著笑,便要伸手去扶起那桌上的碗碟,
“……不用了,小安,我和你叔沒什么胃口,就不麻煩你了。我們下回再過來吧。”
中年女人擦拭了下有些紅的眼眶,搖了搖頭,
“……走吧,姓楊的,又不吃飯,還在這兒坐著做什么。”
又對著自己丈夫說了句,中年女人再轉過頭,看向了餐館老板,
“小安,這一共多少錢,我把錢給你。”
餐館老板聞言,看著桌上散落著的些骨頭,頓了下動作,緊隨著,又臉上堆著笑容,看著中年夫婦說道,
“……那行,那楊叔楊姨你們下次隨時想過來就再過來就是了,我把最新鮮的羊肉給你們留著……這次一共是七十三。”
餐館老板臉上笑著,
中年男人沉默著,站起了身,
中年婦女再擦拭了下眼眶,從兜里摸出錢,數著,遞給了餐館老板,
“……七十三是吧,給,小安。”
“……姓楊的,走啊……”
中年女人又轉回頭,對著自己丈夫說道。
“……再去她朋友那兒看看吧……有幾個之前就只是打電話問了問,去看看是不是幫著瞞著。”
中年男人沉默了下,再出聲說道,
“……去看看吧。”
中年女人沉默著點了點頭,也應了聲,
“……這回要是找到了,有什么事情我來跟她講……”
說著話,中年夫婦往著餐館外走去。
那餐館老板站在原地,臉上堆著笑,看著那對中年夫婦,又轉回頭看著那桌上的排骨,大棒骨,頓了下動作,
轉回身,往著那后廚走了去。
“……哎,說起來也是造孽。”
圓桌旁,那老太太拿著手里還未啃完的骨頭,望著那對夫婦踏出餐館,走遠,搖了搖頭,轉回了身,
再看了眼那餐桌,和那走進后廚的餐館老板,廉歌轉回了視線,看向了圓桌旁的老太太,
“……這楊家屋里啊,這男的啊,年輕那會兒在外地打工,就過年那會兒,能回來個十天半個月,平日里,就這兩母女在屋里……你說這就兩個女人在屋里,那能容易嗎,這當媽的啊,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偏偏啊,這小的啊,還不讓人省心。”
老太太拿著骨頭,撕扯下骨頭上的肉,繼續說了下去,
“……那還在念書那會兒,就整天做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嘴里沒一句干凈話……后來不念書了,更是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
老太太說著話,佝僂著的身子往前傾了傾,
“……我就住在他們樓下,有回啊,半夜我起夜,走到客廳,就聽到那樓道里有動靜。我把那門一打開,就看到有兩個人,在那樓道里又摟又抱,那穿得,那臉上畫得,那模樣那動作,簡直是喲傷風敗俗……那女的,就是楊家屋里那女兒……那第二天,我跟樓下幾個鄰居說這事兒呢,她還跑過來兇我,那橫的喲……老婆子也不怕啊,你做得出,還不讓老婆子我說了……要我說啊,那楊家那女兒,就不是個好東西,還找回來做什么。”
老太太說著,臉上皺紋皺得更加厲害,擠出一條條溝壑,
“……上回啊,還聽人講……那楊家那女兒,在外面哦,做那種生意,就是做那種事情……還被人撞到了,這要是我女兒,我直接找個地縫鉆進去,都沒臉出來……”
佝僂著的身子往前傾著,縮著脖子,老太太張著嘴,嘴里牙齒縫間,還夾著些肉渣,
“……這回,昨晚上,我就聽到樓上楊家一家子在那吵,說是那楊家那女兒肚子被搞大了,跑回來問她爸拿錢……要我說啊,她做那種事情,誰知道這孩子是誰的,指不定就是哪來的野種……還有臉回來……”
老太太張著嘴,再撕扯下了骨頭的上肉,往肚子里塞著,
廉歌看了眼這老太太,笑了笑,沒多說什么,轉過了視線。
“老太太,嘴下留德。”
顧小影看了看這老太太,說了句,循著廉歌的視線轉過了頭。
老太太聞言,看了看廉歌和顧小影,癟著嘴將頭撇到了別處,拿著那骨頭一口口啃著,撕扯著骨頭上的肉。
那餐館老板再從后廚走了出來,拿著個盆子,收著桌上的骨頭,油湯,
先是桌上,再是地上,那餐館老板看著桌上,地上,拿著張抹布,一點點擦拭著。
餐館里,依舊熱鬧著,
呼朋喚友的吆喝聲,啃食著骨頭的聲音,笑聲,話語聲,混雜著響著,
頂上,白熾燈揮灑著燈光,映照著燈下,敞開著,挽著衣服,大快朵頤著,笑著,拿著一塊塊骨頭說著,一道道身影的影子。
往著那盆子里扔進抹布,那餐館老板看著那盆子里的骨頭,油湯,再頓了頓動作,
端著那盆子,往著那廚房里走了進去。
“……喵……”
“咚,咚……”
一陣清風透過敞開著的餐館門,拂進餐館里,帶進幾只野貓的叫聲,又再被餐館里的笑聲,話語聲掩蓋,
清風拂近餐館后廚那門前,往里吹起那門前的床單,
大堂里的白熾燈光,往著里透進些,
后廚門后,正對著的便是案臺,案臺邊,那系著圍裙的餐館老板,正背對著門,手抬起,又再落下,揮著手上的菜刀,剁著案板上的什么東西,
刀刃與案板碰撞的聲音,濺起的肉渣,便隨著那被清風陣陣拂動著的床單,陣陣響起,陣陣飛濺,
響起的碰撞聲傳出后廚,有被餐館里的熱鬧掩蓋,濺起的肉渣,又被那床單擋住,再落下,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的風,似乎是察覺到光線的變化,后廚里,揮著菜刀的餐館老板停下了手,緩緩轉過了身,
提著刀,刀上沾著些肉渣,餐館老板有些油的臉上,正笑著,
朝著后廚門,餐館老板走進,伸出手,按下了后廚門上,被風吹起的床單,
床單落下,再擋住了大堂里透進后廚的燈光。
“……老安,老安,怎么回事兒啊,這菜都點這么久了,還沒端上來啊。”
“說,是不是在廚房里偷吃啊。”
靠里張餐桌旁,之前踏進餐館里的幾個中年男人笑著,朝著后廚里喊道,
“……來了,來了……”
臉上堆著笑,那餐館老板端著托盤,托盤里放著菜,再從后廚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