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安”的這一句反問，直接讓趙旭整個人毛骨悚然起來，如同大半夜對著鏡子望一眼，卻發現“鏡子”中的那人和自己動作不一樣。
趙旭直接在內心發動“心靈”的溝通能力，不斷傳達信息給雷安。
他需要判斷，雷安到底是在哪一刻開始被掉包的。
是對方返回教室的那一刻？
還是剛剛就在電梯門差點絆倒的一刻。
這關乎，別人知不知道他出事了。
如果從返回教室那一刻的雷安就是假的，那趙旭除了深深的恐懼感之外，恐怕只能賭一把直接自殺。
而如果剛剛才被掉包，那一切希望仍在。
一番反饋后，趙旭的內心沒有得到任何呼應，而他身旁的那位偽裝者，也沒有反嘲他多此一舉。
這多少也讓他松了一口氣。
此時煉金升降梯里，四周都是用厚鍛鋼板壓實的金屬鏡面，隱隱約約映照著他們兩人的身影。
但是現在看上去，原本和趙旭差不多高的雷安，在倒影中仿佛背后多了一對蝠翼，同時面板上的樓層數字也直接卡殼，不再變化。
趙旭也感受不到那種下降過程中的失重感。
他和某位偽裝成“雷安”的生物，就這樣被困在一個密閉的空間。
甚至趙旭都懷疑，這里還是不是最初他進來的煉金升降梯。
“先自我介紹下。”趙旭身旁的人用著優雅的語調說道：“我的稱號很多，不過為了方便起見，你還是稱呼我為不朽的烏黯主君‘格拉茲特’吧。”
聽到最后的音節，在對方開口瞬間已經有一絲熟悉感的趙旭，更是確認無疑。
他此時轉過頭去，看到雷安原本的放蕩不羈的面容已經模糊為另外的一個面貌，長相有棱有角，帶著一種穿透心靈的英俊感，同時還散發著夾雜難以抵抗的黑暗魅力。
雖然它皮膚顯得有些黝黑，可雙眸卻閃耀著某種妖異的綠光，那變得尖銳的雙耳以及凸顯出來的微黃獠牙更是彰顯了它的惡魔種族身份。
“投影？”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趙旭心態也坦然了。
他沒想到，這位一直想要征服深淵其他層的惡魔領主，成為唯一主君的“格拉茲特”，居然就這么貿然降臨到了密斯特拉的“圣心大教堂”之中。
最初的“魅魔牧師”還可以說是一種私底下的挑釁行為。
現在這種登門拜訪直接就是蹬鼻子上臉，會引發一場神戰都不為過。
已經消耗了“時間回溯護符”，同時也無法傳送到其他地方的趙旭，在腦海里瞬間思索了不下十余種念頭后，還是決定先和這深淵大君虛與委蛇。
而不是貿然使用手中的“超魔瞬發權杖”直接激發“氣化形體”賭一把，看看能不能靠著煉金升降梯的“通風口”逃生。
“呵，是什么重要么？”格拉茲特忽然用著妖異的語氣說道，“尤其對于現在的你來說。”
“那你付出了你的魅魔牧師信徒，不只是為了和我在這里閑聊吧？”趙旭馬上轉變了話題，試圖把主動權拉回來。
“哦，看來你也反應過來了。‘圣心大教堂’確實不比別的地方，我想要這么靠近你而不被打擾，都只能讓我那小信徒犧牲自己，主動出擊把你周圍所有的目光都引走了才行。”
格拉茲特說著他主動驅使自己那接近傳奇的魅魔牧師冒頭送死的經歷，語氣卻顯得很是平淡。
一位傳奇棋子，在他們這些層次看來，也不外如是。
“至于我來到這里，自然是為了拜訪一下你。”格拉茲特說道，“上一次你替那個蠢貨，從我這里拿回了他妻子的靈魂，終究讓我損失了一位傳奇法師級別奴隸了。”
“你這賬倒也是算得明白。”趙旭并沒有絲毫激動，心態繼續保持波瀾不驚，也沒有試圖去糾正對方當初那弗蘭克本身也就九環而已的事實。
他反而很清楚。
雷安只要沒有被制服，那么最終找到這個神秘的空間，也只是時間問題了而已。
此時趙旭已經注意到，煉金升降梯那鋼制鐵板已經開始出現波浪一樣的扭曲感。
顯然不止神秘力量扭曲，而是這一片空間開始變得模糊。
也就是，他或許已經不在密斯特拉。
這點，從剛剛一開始趙旭就沒有得到雷安的“心靈”呼應就大概判斷出來了。
心靈是一道可以在群體中進行心靈溝通的五環法術，趙旭三環已經可以施展“單對單”的次級心靈。
法術本身可以橫跨所有距離，無論天涯海角。
唯獨，無法跨越位面。
想要打這種跨位面電話，就得用到六環“拉瑞異界心靈”。
雷安并不像安緹諾雅那般，可以隨時用“潛能點”恢復自身的法術位，自然他施法都是按需分配，能省一環，就不會高一環。
“你該不會認為，從一位偉大的深淵主君手里，成功奪回靈魂是一件多么輕巧沒有后遺癥的事情吧？”格拉茲特繼續用著驕傲的語氣說道。
這時它整個人已經轉過身來，直視著趙旭。
而對方所說的這點趙旭清楚，所以當初為了讓對方能夠履行承諾，他才連環施展了五道奇跡術，借著“熾天神侍”阿爾托莉雅的神術，引來女神的神力壓制對方。
這也是他那根價值百萬的死靈法杖以及秘銀之晶收得心安理得的原因。
完成任務的同時，也背負了因果。
“那你要在這里殺了我報復不成？”趙旭反問道。
終究當初他和“格拉茲特”的約定，只是保障對方必須把那位翡翠星大師弗蘭克的妻子靈魂歸還。
至于后面對方是否不能繼續動手，乃至各種不能繼續追究之類的條約，并沒有詳細約定。
對于惡魔來說，撕毀跳躍也就一瞬間的事，格拉茲特再像遵守秩序的“魔鬼”，都無法改變他本身的“混亂”陣營。
所以趙旭從來都不認為他是靠猜出對方的身份拿回靈魂的。
“這個倒不至于，而且對于你們這些投影而來的玩家來說，本身也和我們塔那里一族特性相似，死亡之后還能夠復活。所以我奪取你的性命并沒有太大意義。”
“但是，凡人。”這位深淵大君格拉茲特的語氣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你就這么滿足于你當前的三環法師身份？覺得你比其他玩家已經超過許多，而開始沾沾自喜了？”
“你不想變得更強？擁有滔天的財富？以及占據千里疆土，成為亞瑟的主宰？”格拉茲特的語氣帶著某種暗示。
哪怕趙旭這些玩家，具有神靈的庇護，可以免疫所有影響心智的法術，但是依舊無損格拉茲特本身的“唬騙”、“威嚇”以及“交涉”技能。
短短幾句平淡的臺詞，在對方強大的技能加持下，仿佛文字本身帶有著神秘的魔力，一點點鉆進了他的耳朵里，撓進他的心里。
在趙旭的腦海里，開始勾勒出一幅他前世曾經幻想過的景象。
他總算明白，相同的話，只要在不同的人嘴里說出來，效果都不一樣。
“你就不想，由你主宰你的人生么？我們深淵一族，終究是不會脫離深淵的。我們只是需要亞瑟出現我們的代理人，一位可以彰顯我們意志的偉大存在。”
“你想收買我？”趙旭這時反問道。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格拉茲特一反常態，不同于一開始，仿佛是要引誘自己接受對方的“饋贈”一般。
只是自己怎么又成了“香餑餑”了？
走到哪里都有人討好送禮？
“格拉茲特先生，抱歉，我是女神的牧師。”趙旭此時義正言辭拒絕道。
法師和惡魔以及魔鬼的交易，從來不再少數。
實際上，像弗蘭克那種倒霉蛋有，但終究不是常態。
畢竟大多數普通法師交易的對象，也都是普通的惡魔或者魔鬼罷了，巴洛炎魔、深獄煉魔、六臂蛇魔都可以說是天花板那種了。
這些惡魔與魔鬼從底層慢慢爬上來過程，不少都是經歷了千年的煎熬，其中收集到的法術筆記奧術珍藏并不在少數，往往能夠提供一些讓法師們動心的交易。
甚至層面達到格拉茲特這一級的弗蘭克只要能夠狠下心，放棄自己妻子的靈魂，任由對方成為惡魔。
在沒有簽訂實際契約之前，格拉茲特也是不太好處理這位九環法師的。
并非格拉茲特的實力無法觸及，而是它投射自己的力量到亞瑟世界來征服一位九環法師。
付出的代價，遠比他收獲或者殺死一位九環法師要高。
這也是趙旭并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
格拉茲特為了在這里見他，本身給出的代價，已經超過當時直接出手收繳那“弗蘭克”的靈魂了。
而格拉茲特聽到趙旭女神牧師的臺詞后，忽然忍不住發出一陣大笑。
這時他的身后彌漫出無盡的黑色迷霧，上面開始流露出深幽而璀璨的神力光芒。
“如果你放棄那牧師身份，我可以賜予你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