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護士笑了笑,“我聽那位身材有些胖的警官說,你是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徒弟,之前也幫警方解決過很多事件,只是平時比較很低調,所以不像毛利先生那么有名,這讓我想起之前的事……”
池非遲:“……”
他剛才說的話、以及表露出來的態度,沒能把‘拒絕閑聊"這個意思給表現出來嗎?
“之前您不僅幫巡警先生攔下可疑的人,到了急救中心之后,您還愿意幫那個男人墊付醫療費用,”女護士把視線放到池非遲身上,笑著感慨道,“您真是一位很有正義感的人呢!”
聽到‘正義感"這個詞,池非遲心里突然生出一絲煩躁。
如果平時,他倒是不介意外人怎么評價他。
但他現在處于嫉妒之罪體驗期,嫉妒心很容易被勾動。
面對一個容易嫉妒起來的人,這位護士小姐還把對方欠缺的東西說出來,這不是擾人安寧嗎?
就像對一個長相陰柔的男人說‘你真陽剛",對一個身高不足一米六的人說‘你真高",對一個正在為臉上長痘而苦惱的女孩說‘你皮膚真好"……
別管別人有沒有惡意,嫉妒之罪都會讓人把關注重點放在自己所沒有的東西上,這些話也就變成了一種提醒,提醒著嫉妒者——醒醒,對方說的那些東西,你根本沒有啊,對,你沒有,你沒有……
讓他心里生出一絲煩躁感的,并不是眼前的護士小姐,而是他自己從記憶中找出來的、那些真正有正義感的人。
跟那些正義人士相比,他其實沒那么有正義感,而只要他沒有,嫉妒之罪的薪柴便有了燃燒起來的理由。
女護士沒有得到回應,看到池非遲依舊面無表情地低頭看著手機,又有些尷尬地笑著道,“真是不好意思啊,突然找您說這些話,其實我只是對偵探的工作感到好奇,很想聽一聽偵探的故事……”
“森田小姐?”
急救醫生城戶達彥從走廊盡頭走來,出聲打斷了女護士的話,“麻煩你幫12號床的傷患記錄一下換藥時間!”
“好的,我這就來!”女護士打住聊天,快步走到城戶達彥身前,“城戶醫生,您已經幫12號床的關系的患者看過了嗎?他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
“他恢復得還不錯,再觀察一兩天,如果沒有發現傷口感染,就可以讓他轉到住院部了,這兩天換藥要注意對器具進行消毒除菌處理,午飯前后再幫他量一次體溫……”
城戶達彥認真對女護士交代了看護注意事項,等女護士離開后,動身走到了池非遲所坐的長椅旁邊,“池先生,能讓我在這里坐一會兒嗎?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聊一聊。”
池非遲心里有些意外,放下了手機,對城戶達彥道,“請坐。”
他今天把‘我很想閑聊"這句話寫在臉上了嗎?怎么一個個都想找他聊兩句?
城戶達彥神色糾結地坐到池非遲身旁,沉默了一下,才輕聲道,“這件事,我或許應該早點告訴警方的……現在已經沒有工作急需我去處理了,我想找警方自首。”
自首?
池非遲轉頭看向大廳方向,“那可能需要你多等兩分鐘,目暮警官去門口接人了,他很快就回來。”
城戶達彥看著池非遲無比平靜的表情,覺得池非遲此刻的反應跟自己設想的不太一樣、實在太過鎮定了,懷疑自己沒有把話說清楚,解釋道,“我的意思是,ICU病房里那位先生后腦上的傷,其實是我造成的,今天早上,我跟他在急救中心后面的花園里起了爭執,今天花園長椅上重新刷了油漆,他外套上的油漆應該就是那個時候沾上的,然后我想要開車離開,他卻用手拉住車窗,我急著擺脫他的糾纏,就很粗暴地開車甩開了他,當時他撞到了花壇上,我想他頭上的傷應該就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我……我應該對這件事負責!”
池非遲聽城戶達彥訴說了事情經過,覺得這件事交給警方去確認就可以了,看到目暮十三帶著兩個警察回來,出聲道,“目暮警官,城戶醫生想找你們自首。”
“自、自首!?”目暮十三驚訝地愣了一下,一頭霧水地走向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城戶達彥看到目暮十三的反應,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池非遲。
這位警官的反應才是正常反應吧?
剛才面對池先生那種波瀾不驚、就像聽到了無聊故事的反應,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他可是在自首啊!
池非遲見城戶達彥看著自己,考慮了一下,認為自己是應該給城戶達彥一點鼓勵,“城戶醫生愿意自首,是一個很有擔當的人。”
城戶達彥嘆了口氣,決定不指望池非遲能給出正常反應了,隨后想著池非遲說的話,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反而覺得自己是很沒有擔當的人,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害別人受到傷害,同時又給各位添這么多麻煩……”
“城戶醫生?”目暮十三到了兩人身前,向城戶達彥投去疑惑的目光,“池老弟剛才說,你……”
“是的,警官,我要自首,其實是我害ICU病房里那位先生受傷的!”
城戶達彥站起身,對目暮十三說了自己跟中年男人起爭執的經過。
目暮十三自然不可能就這么相信城戶達彥的話,追問城戶達彥為什么會跟那個中年男人起沖突。
城戶達彥一開始還有些猶豫,但在目暮十三的勸說下,還是如實說了兩人起沖突的原因。
一個月前,城戶達彥結束度假,搭乘新干線列車回返東京,
路上,城戶達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翻看著自己編寫的那本《緊急醫療的現場》,以此來打發時間。
列車行駛到半路時,列車的廣播播放了一則緊急消息——列車上有一位乘客突然生病了,如果乘客中有醫生的話,希望醫生乘客可以去看看病人的情況。
同時,乘務員帶著那個中年男人順著車廂尋找醫生。
因為城戶達彥當時就在看醫學書籍,所以乘務員主動問起城戶達彥是不是醫生,中年男人也表示是自己的女兒突然發燒了、希望有醫生可以去幫忙看看。
當時城戶達彥和婚外情對象在一起,他和對方不想被人注意到,所以,城戶達彥就對乘務員和中年男人說自己不是醫生,拒絕了幫忙。
今天早上,城戶達彥在后門外面停好了車,正準備進醫院時,那個中年男人突然跑出來,拿著刀子攔住了城戶達彥,質問城戶達彥那天為什么要騙自己。
直到中年男人找上門來,城戶達彥才知道,一個月前的列車上,中年男人和乘務員沒有找到醫生幫忙,男人的女兒到了下一站才被緊急送醫治療,結果晚了一步,男人的女兒去世了。
事后,中年男人想起列車上見到的城戶達彥,覺得城戶達彥當時的態度有些可疑,之后根據那本《緊急醫療的現場》找到了米花急救中心、找到了城戶達彥,想讓城戶達彥向自己的女兒道歉。
城戶達彥確實想要道歉,可是因為中年男人當時手里拿著刀子、情緒很激動,所以城戶達彥才急著離開,想要擺脫中年男人的糾纏,最后導致中年男人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