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上午九點,三輛車子自水野家主宅駛向清水寺。
水野義和陪水野雄坐在中間一輛車上,看了看水野雄透著倦意的神色,出聲關心道,“父親,您昨晚沒有休息好嗎?”
水野雄點了點頭,低頭看向自己懷里打瞌睡的小不點,輕聲道,“小墨和小樹回家里來,我太高興了,昨晚確實沒怎么睡好。”
何止是沒睡好,他壓根就沒睡著。
昨晚半夜出門折騰了兩個多小時,他回家之后還半天沒能緩過來,不知怎么回到自己房間里躺下,也不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他有沒有說什么。
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怎么也睡不著,一會兒在想十三年前死去的兒子,一會兒在想死去的狼花和已經結束的復仇,想來想去,最后滿腦子都是‘日本的大魔緣真的存在’,卻又沒法思考這會帶來什么。
好不容易想累了、也有了一點困意,窗外天色也亮了,他只得起床穿好衣服,安排好今天的出行事宜。
“我明白您的心情,我也高興得沒怎么睡好,雖然知道說這個也沒用,高興是無法控制的,但我希望您還是能夠保重身體,”水野義和無奈笑了笑,見水野雄懷里的小不點也在打盹,不由伸出手勸道,“您稍微休息一下,小樹就交給我來抱吧。”
水野雄看著小不點睡眼惺忪的模樣,猶豫了一下,才把澤田弘樹遞給了水野義和。
這兩天發生的一切讓他震撼,他還記得昨晚小樹臉色陰沉的嚇人模樣、也記得小樹往狼花嘴里塞針的動作,但他看到小樹奶萌奶萌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想抱起來,尤其是看著小樹因為犯困而迷湖無害的模樣,他抱著都舍不得撒手。
水野義和看到了水野雄有些不情愿地猶豫,心里好笑,不過感覺到接過的小不點用小手抓緊了自己的袖子,心里也有了被依賴的暖意,放輕聲音哄道,“小樹乖,伯伯抱你。”
澤田弘樹昨晚晚飯后就在犯困,去御池酒店一趟是玩得精神了,但小孩子身體本來就需要睡眠,透支精力之后,睡了短短四五個小時也補不回來,懶洋洋地含湖應聲,“嗯……”
非墨也沒好到那里去,雖然男孩十歲正是一天上竄下跳、精力充沛的年紀,但玩得開心睡得沉,不代表不需要充足睡眠,四五個小時實在不夠,看著澤田弘樹迷湖的樣子,也抬了一個哈欠。
“小墨,你和小樹也沒睡好嗎?”水野義和放輕聲音關心,“是不是不太習慣家里的環境啊?”
“沒有,”非墨低頭揉了揉眼睛,盡量保持清醒鎮定的狀態,“沒想到家里的伯伯嬸嬸都那么好,我和小樹也很高興,昨晚說話說得太晚了。”
水野義和聽得嘴一咧,眼尖地發現坐在前座的小泉紅子也在打哈欠,“小泉小姐呢?昨晚也沒有睡好嗎?”
小泉紅子心態戲謔地找了個理由,“想到你們水野家讓我們家的孩子改姓,還想把他們騙回去,我就愁得睡不好覺。”
水野家拿回了孩子姓氏權,水野義和認為要騙孩子回水野家也是早晚的事,也不再介意小泉紅子這種試圖搶孩子的話,笑著低聲寬慰道,“不管是水野家,還是小泉家,都只是希望孩子好,我們不是仇敵。”
小泉紅子:“……”
可惡,她居然感覺到了‘來自勝利者的大度’。
水野義和想了想,又道,“你姑姑是阿信的妻子,我們本來就是親戚,而你的父母又都不在身邊,我昨晚也說過,如果小泉小姐不介意,可以把水野家當成半個家。”
小泉紅子察覺水野義和說得真心實意,也沒有再惡意挑釁,“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我一個人自由散漫慣了,習慣了家里由我說了算,不太習慣有長輩在身邊嘮叨。”
“是嗎……”水野義和笑了笑,面對‘家里我說了算’這句話,他實在沒法再堅持,在水野家肯定要聽家主、長輩的,到了那個時候,他們確實會對小泉紅子的生活指手畫腳,水野家也不會允許家里有一個叛逆不羈的孩子來惹其他世家笑話,干脆說起其他事,“今天中午十二點,我們會在清水寺聚餐,飯后是自由活動時間,小泉小姐要是犯困,可以到附近酒店休息一會兒,父親他要跟老朋友敘舊、看年輕人組織的比賽,大概是沒辦法缺席去休息了,不過你不用擔心小墨和小樹,他們是小孩子,也可以去睡一會兒。”
水野雄想到有正事要說,也沒有再閉眼休息,“附近的酒店被安培家租借了兩天,到時候讓管家帶你們過去就好,酒店里有各家安排的保鏢,安全問題也不用擔心,你們到時候就好好休息。”
“到時候再說吧,”小泉紅子見車子快到清水寺了,打起精神來,“我聽說兩個朋友也會來這次聚會,如果不是很困的話,我想應該會和他們一起在清水寺里四處看看吧。”
“小泉小姐有朋友也會來嗎?”水野義和有些意外,忍不住猜測小泉紅子的朋友會是哪家的人、是京都世家還是東京那邊來的新貴,想來想去,也沒想起以前聽誰提到小泉家,再想到小泉紅子在東京,猜測應該是東京來的人家,笑道,“那么小泉小姐請隨意,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找我們,就算我們到時候沒空,家里也會有人在那附近。”
非墨見車子即將抵達,伸手晃了晃澤田弘樹小不點的胳膊,在澤田弘樹睜眼看來時,把拿出來的東西塞到澤田弘樹手里,“小樹,快到地方了,把隱形眼鏡戴上。”
“隱形眼鏡?”水野義和看清澤田弘樹小手掌里抓住的東西果然是隱形眼鏡盒,不由皺了皺眉,“小樹為什么要戴隱形眼鏡呢?他的年紀還小,戴上這個對眼睛不好。”
“他的眼睛不能長時間暴露在強光下,昨天一天已經夠久了,要是再不戴上避光的黑色隱形眼鏡,對眼睛的傷害會更大。”
非墨說了之前商量好的借口,某個小不點以前在其他人面前出現過,當時戴了隱形眼鏡,眼睛是黑色的,突然變成紫色,怎么也找個說得過去的借口。
澤田弘樹坐直了身,打開隱形眼鏡盒,借著盒子的小鏡子,就把隱形眼鏡熟練而迅速地戴好了,“沒關系的,這副隱形眼鏡是特制的,適合小孩子,戴上一天也不會覺得不舒服。”
“這樣下去也不行啊,”水野義和看著澤田弘樹小手小胳膊那么熟練地戴上隱形眼鏡,心疼得不行,“小墨,小樹的眼睛……是先天有什么不足嗎?你和阿信的妻子、小泉小姐的童色都是紅色,雖然色度不同,但多多少少都有一點,只有小樹是紫色,我之前還覺得奇怪,難道是基因遺傳出現了什么問題嗎?”
“醫生也不知道他的眼睛為什么會成了紫色,”非墨看了看麻煩的澤田弘樹小不點,“他的身體沒有別的問題,不過眼睛確實不能長時間暴露在強光下,時間久了,視力會變差的。”
小泉紅子從車內后視鏡看到水野義和皺著眉,出聲幫忙遮掩,“我姑姑和姑父帶他去美國很多醫院看過了,其中還有不少專門檢查遺傳病的特殊醫院,接他回日本之后,我也帶他去醫院檢查過,目前只能減少眼睛面對強光的時間,沒有別的辦法,醫生的看法,等他長大一些、眼睛發育成熟之后,情況應該可以得到改善。”
如果水野家要檢查報告,他們可以提供一堆,反正美國、英國很多研究遺傳病和眼科的醫院,基本都有安布雷拉插一手,系統也在方舟的控制中。
她是不想水野家還折騰著帶某個小不點去檢查,到時候她說不定還要跟著跑一趟,提供什么母親一方的基因去協助研究。
“那就沒辦法了,堅持到成年之后吧,到時候說不定醫療技術會變得更好,問題也能得到解決了,”水野義和一聽去過那么多醫院檢查,也沒有懷疑小泉紅子的話,明白近幾年想檢查出問題再治療是很難了,嘆了口氣,只能自我安慰一通,又轉頭向水野雄確認,“這么說起來,小樹的紫色童孔確實很罕見,我記得池家那位少爺也有這樣的眼睛吧?不過我好像沒有聽說那位少爺的眼睛有什么疾病啊……”
小泉紅子聽到水野義和提起老熟人,突然精神了不少,豎著耳朵聽。
水野雄不太相信某個小不點的眼睛有疾病,但也不敢肯定是不是什么妖怪幼齡期的禁忌,只能順著水野義和的話題,含湖道,“池家不熱衷與人來往,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位少爺的眼睛有沒有什么疾病,不過聽一個在英國的老朋友說過,加奈夫人以前是有過同樣紫色童色的哥哥,不過那個哥哥失明了,好像很早就去世了,也有傳言,加奈夫人那樣的眼睛,有著某種不詳的象征……總之,我們還是小心一點,讓小樹保護好眼睛比較好。”
“我明白了,”水野義和看了看窗外的陽光,嘆道,“我以前在報道上看過加奈夫人的眼睛,還覺得那種童色漂亮得像寶石,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