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上。
摩頓試圖勸降的話還未說完,驚愕怔在了原地。
池非遲放下右手里的手槍后,左手從外套下拿出一個板磚大小的黑盒子,撕開了背面的雙面膠帶,把盒子黏在了塔樓大理石屋頂上,嘶聲調侃道,“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訴你們,你會為我爭取死刑?在你看來,我有這么蠢嗎?”
他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訴MI6,MI6會把他無罪釋放?
別搞笑了,能幫他爭取個痛快的死法,就已經是MI6的仁慈了。
摩頓警惕地瞥了一眼黑盒子,深深呼出一口氣,“這……這是……”
池非遲黏好炸彈,抬眼看著摩頓,嘴角勾起一絲微笑,聲音依舊嘶啞難聽,“如你所料,炸彈,里面的烈性炸藥被引爆之后,足夠把這個屋頂和旁邊的尖塔炸毀大半。”
下方窗戶里傳來喊話聲,“拉克,這附近沒有合適的狙擊點,你不用擔心組織趁機殺了你滅口,等到了塔樓里,我們會想辦法保護你離開這里,不惜一切代價!如果你提供有用的消息并且配合我們鏟除組織,我可以保證,死刑不會發生在你身上,也不會有人為難你,只會是無期限監禁,如果你信不過我,我可以現在就聯系軍情六處的最高負責人,讓他給你一個承諾……”
“麻煩你們安靜一點,”池非遲看出摩頓身上和他一樣有向其他人傳遞音頻的竊聽器,沒有往窗戶方向,只是盯著臉色難看的摩頓,嘶啞聲音帶上一絲玩味,“這個地方是我定的,我比摩頓先到十分鐘,到了之后,就把隨身帶過來的炸彈放置在屋頂四周,回到這里來等你,加上這個一共四個炸彈,分布在四個方向,一樣的烈性炸彈,可以炸毀屋頂并且波及到你們喲……”
貝爾摩德:“……”
聽聲音就知道,拉克已經陷入變態的興奮狀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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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頓:“……”
這個瘋子!
塔樓里的指揮者:“……”
這是跨國犯罪份子?不,這分明是恐怖主義者!
司陶特:“……”
拉克拿命拖MI6情報員下水,假的吧?
能不能來個人幫他確認一下?
高塔上,池非遲重新舉起右手里的手槍,對準了黏在大理石屋頂上的黑盒子。
“撤,快撤下去!”摩頓用最大的聲音喊著,轉身往高塔下跳,“直升機快到了,我們守住下面出口也一樣!”
在扣動扳機之后,池非遲沒有管摩頓,立刻往摩頓相反的、斜坡屋頂另一邊跑去。
子彈打中炸彈,一絲火光閃動,下一瞬形成恐怖的火球。
“轟——!”
跳出屋頂的摩頓被爆炸沖擊波及,伸手擋在臉上,擋住撲面而來的火光,明明鼻腔間聞到了胳膊傳來的焦糊味,身上卻完全喪失了痛覺,像一個被余波掀飛的布娃娃,身體麻木得沒有任何掌控權。
炸彈爆炸的一瞬,池非遲已經跨過了斜坡屋頂的中線,以身體骨骼強度硬扛著爆炸的沖擊,被身后的爆炸推動著,向摩頓相反的方向飛去,同時,腹部火種運作,吸收著四周的大火。
“轟!……轟!轟!”
布置在屋頂的炸彈被陸續引爆。
正如池非遲所說,三枚,一枚不多,一枚不少。
池非遲被第一次爆炸的沖擊推出了屋頂,已經到了第二次爆炸的爆炸范圍邊緣,隱藏在大火中,被沖擊推動到了更遠的空中。
高塔里的MI6情報員在摩頓喊出聲時,就已經迅速往樓梯間撤,也沒法從滾滾黑煙和火光中,發現一道身影從遠離高塔的空中往泰晤士河中墜落。
倫敦塔橋上,原本在靠倫敦塔一側塔樓里的游客都被工作人員找借口請了出去,此刻和其他游客站在橋上,驚惶躲避了紛紛砸落的磚石碎片,遠離爆炸地之后,呆呆看著火球綻放結束又被黑煙籠罩的塔頂。
附近河岸邊、河中游船上,人群都仰頭看著高塔塔頂,沒有人留意到離塔橋有一段距離的水中落了一個人。
“嘩啦!”
落水點附近,一艘小型游艇放慢了速度靠近。
簡已經換上了一身藍衣白褲,臉上戴著淺色墨鏡站在甲板上,眼睜睜看著一個黑煙纏身的人影掉進了前方的水中,心臟狠狠跳了兩下,快步走到甲板邊,把系在欄桿上的繩子放下下去。
游艇邊泛著一圈圈漣漪,片刻后,一只手抓住了垂進水里的繩子。
簡輕輕松了一口氣,把放在甲板上的黑色防水袋丟了下去,看向四周河面和岸邊,替池非遲放風。
池非遲拉住繩子后浮出水面,撈住簡丟下來的黑色防水袋,打開袋子在水里換了衣服,拽著繩子三兩下爬上了甲板,拿起丟在一旁的黑袍披上,伸手拉上帽子,閃身進了船艙里。
游艇在靠近倫敦塔橋前調頭,就像避開不明爆炸的其他船只,往下游駛去。
見沒人注意到剛才的事,簡轉身進了船艙。
船艙里,池非遲身上依舊披著黑袍,從帽檐下取下被水泡皺的易容臉,聽到簡進來的動靜,頭也不抬地嘶聲問道,“我交給你保管的東西呢?”
“這里。”
簡從門側拿起一個塑料袋,放到池非遲身前的桌上。
非赤趁機爬出簡的衣服袖子,嗖一下鉆進了黑袍里,用熱眼探查著池非遲的身體情況。
池非遲拿過袋子,從里面翻出一張提前準備好的拉克易容假臉,雙手拿著伸出了黑袍兜帽下,把易容臉黏覆到臉上。
簡在桌旁蹲下,仰頭看著池非遲,“您沒事吧?”
“沒事,”池非遲確認易容臉貼服之后,才摘下了兜帽,看了看直勾勾盯著自己、滿臉寫滿了‘我不信’的簡,又拿起一張假臉往臉上蓋,如實道,“震到了內臟,有些不舒服,不過沒到要去看醫生的程度,另外,衣服被燒毀了……”
不過他的頭發絲就沒事。
火種就是這么排外護己。
簡又看了看池非遲完全沒有燒傷痕跡、依舊光潔的手臂,總算相信了池非遲沒什么事,轉頭看向船艙外,游艇已經遠離了倫敦塔橋,但她還是能夠看到那邊塔頂升騰的黑煙,“真是難以置信,在那種爆炸下,您居然逃了出來……”
“我計算過爆破點,還準備了其他準備。”
池非遲解釋了一句,把第二張假臉也貼好之后,拉出脖子系繩下的防水防火袋,拿出了放在里面的手機和項鏈。
擅長制作炸彈的人,不一定會計算爆破點,但喜歡‘藝術’的人一定會。
他提前計算過炸彈威力、爆炸范圍,能保證自己在爆炸的一瞬間趕到身體骨骼能承受的地方,之后用自身火種吸收掉周圍的大火,再利用爆炸的沖擊,讓自己從跟摩頓相反的方向飛出、落水,在水里還能順便把一身黑煙洗掉……
包括他內臟可能會被沖擊震到、卻不至于受傷,也都在計算中。
他左眼所的那個空間里,平臺地面幾乎已經全都變成黑色了,變化在即,他實在沒有多少時間跟摩頓耗下去,那就只能選擇一個危險的方式來逼摩頓露出真面目。
再加上,他的計劃能順便摸清一些MI6情報員的信息,在他再三保證自己準備了很多魔術道具、可以全身而退之后,那一位還是同意了。
不過,那一位不太贊同他用爆炸脫身,讓他和朗姆商量了其他接應計劃。
如果他沒有把握在爆炸中全身而退,他會拖到MI6的直升機趕到附近,到時候,朗姆會讓司陶特狙擊直升機,干擾直升機駕駛員,吸引住包圍他那些人的注意力,讓他找機會解決摩頓、往高塔里丟炸彈,把高塔里那些包圍他的MI6弄死,再趁亂易容成MI6的人離開……
計劃是不錯,但他信不過司陶特這個MI6派出來的資深臥底,到了關鍵時刻,司陶特說不定會寧愿自己暴露,也要幫MI6抓住他這個誘人的餡餅。
另外,朗姆和他還商量了一些制造動亂逃離計劃、路上截擊押送隊計劃,他想來想去都覺得麻煩,那只是為了讓那一位同意他做誘餌才商量出來的東西,他還是覺得靠自己的能力比較靠譜。
簡打量著池非遲手里完好無損的手機,有些驚訝,“您是什么時候……”
“在塔橋上安置炸彈的時候,”池非遲把手機從塑料袋里拿出來,“我不想手機泡水之后壞了,到時候又要換手機,很麻煩……”
“你穿出來的衣服提前換了,其他東西都放在我這里,”簡看了看池非遲衣領處探頭的非赤,無語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現在看來,連手機都比您剛才的處境安全。”
“我一會兒還要回家,突然換了衣服或是丟了某件東西都不好。”
池非遲解釋著,用手機上耳機,進了組織行動通訊頻道。
他的手機跟著他被雪崩埋過,又跟著他從爆炸現場脫身,已經夠頑強了。
倫敦塔橋附近的高樓上,司陶特怔怔看著塔尖逐漸消散的黑煙,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我說……”庫拉索清冷的聲音在通訊頻道中響起,“拉克還活著嗎?為了摸清楚一個邊緣人物的忠誠、一部分MI6情報員的信息,如果代價是拉克的性命,這一筆交易是不是太虧了一點啊?”
她不知道拉克在那一位心里有多重要,但那一位也好,朗姆也好,對拉克的信任程度都很高,而且以前行動中,拉克的心計、身手、潛入能力都很強。
對于組織來說,除非是那種關系到存亡的情報,不然用拉克的性命去換情報都是血虧的買賣。
貝爾摩德沉默著。
她也不知道那個瘋子還有沒有活著……
提前開始懷念拉克那些好聽的歌、那些讓人窩心的,是不是不太好……
在通訊頻道陷入沉寂時,嘶啞的聲音響起,“朗姆,我和瑪歌先撤了,你組織其他人撤離。”
司陶特臉色變了又變,再難保持平靜。
拉克居然還活著?
那可是把塔頂炸得七零八碎的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