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AHTX—2001針對人體的藥物成品今天早上才完成,但在三天前,我們就開始用實驗鼠進行相關藥劑的實驗,其中一部分大鼠注射了AHTX—2001并在第一階段注射了緩解劑,之后我們為了保證大鼠存活,開始為大鼠輸血,結果跟沒有使用AHTX—2001和緩解劑的輸血實驗鼠相比,這些大鼠輸血發生排斥反應的幾率更小,”年輕男人眼睛又亮了起來,“其中有兩只發生排斥反應后,癥狀不算嚴重且神奇地自愈了,根據檢測來看,AHTX—2001對免疫系統造成影響、針對紅細胞進行滅殺的同時,似乎也在滅殺全血中會產生排斥反應的因素,降低了輸血過多會帶來的風險……”
伏特加聽得有點暈,不過大概還是聽懂了,“呃,也就是說,用過這類藥,可以頻繁輸血,對吧?”
“沒錯,”年輕男人重重點頭,語速加快,顯得有些狂熱,“而且年老鼠在輸入年輕鼠的血液后,同樣有年輕化的情況,而且更快更明顯,三天前開始的實驗,到了今天下午,那些16—19個月大的年老鼠的身體狀況,已經接近10—12個月大的年輕鼠,如果頻繁輸血不發生排斥反應,后期也沒有出現器官衰竭的話,那就相當于可以用輸血的方式來保證年老鼠恢復年輕、并且保證它們不會衰老!對,就跟傳說中的吸血鬼一樣!”
“恢復得越快,死得越快,”池非遲潑冷水,“輸血相關性移植物抗宿主病,就是全血中的淋巴細胞在宿主體內遷移、增殖并攻擊宿主的免疫系統,導致被輸血者自身產生抗原體反應,AHTX—2001只是讓免疫系統針對紅細胞進行清除,對于淋巴細胞沒有作用,能夠讓實驗鼠抵擋住頻繁輸血帶來的危險,是免疫系統的攻擊性被增強過,這就相當于以暴制暴,你們覺得免疫系統能夠一直壓制這些輸血過多的弊端,但我更堅持,由于戰場就在實驗體體內,短期來看,實驗體的情況會好轉,但只要某一環開始崩……”
“拉克!”
走廊盡頭,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匆匆走過來,“編號AH1到AH20的實驗鼠全部出現異常,器官開始衰竭……”
池非遲看向年輕男人,“崩了。”
琴酒、貝爾摩德、伏特加:“……”
這算是史上最強烏鴉嘴嗎?
年輕男人無語看了看池非遲,不過還是堅持道,“實驗還沒有結束,而且就算這一組實驗鼠全部死了,我們也還能繼續實驗,去通過大量數據找出問題所在、再去尋找解決的辦法!”
“有道理,”池非遲看向已經做好準備的第二實驗室,一臉平靜道,“實驗鼠那邊的情況可以持續監控,先把這邊的實驗做完。”78
“啊,抱歉。”年輕男人這才反應過來,讓跑來的中年女人監控實驗鼠的情況,繼續對人體的實驗。
剩下的三個實驗體,分別在AHTX—2001發作的第三個階段、第二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注射了緩解劑。
三人都沒死,不過一個臟器功能損壞,剩下兩個也要在以后的日子里繼續輸血,繼續被觀察。
池非遲沒有久留,在最后一人的緩解劑注射完成后,把后續的觀察和實驗都交給年輕男人,讓對方記得每隔一段時間給他發一些報告。
到了樓下,伏特加還在感慨,“真是可惜,如果后期器官不衰竭的話,那就算是找到長生不老的辦法了吧?”
“沒有如果,而且有時候看上去只差一點,實際上差了很多。”池非遲道。
“拉克,你真的打算把后續實驗交給其他人嗎?”貝爾摩德問道。
“交給他們就可以了,其實AHTX—2001并不需要讓人長生不老,也能發揮很大的作用,”池非遲轉頭看向三人,“如果一個人被衰敗身軀所導致的病痛折磨著,只能躺在病床上,這時候有人告訴他,可以讓他短期內恢復年輕時的身體,哪怕之后同樣要死,甚至比之前死得更快一點,能有多少人會拒絕?”
輸血年輕化對于蛙類、蛇類沒用,只有在接近人類的小白鼠身上發現了明顯的變化,也就是說,就算AHTX—2001加上緩解劑能夠延長壽命,那非赤也用不了。
他研究這個,除了想找機會接觸組織的藥物研究資料之外,也是想讓他們群體中最短命的非赤能夠活久一點,既然對非赤沒用,那這項研究對于他而言就沒那么重要了,他不打算親自盯著。
就像他說的,有的研究成果表面上看起來,距離目的地只差了一點,但實際上差了很多,需要花費很大功夫才能邁出一步,而這條路還未必正確。
就目前來說,AH系列已經有了難以取代的價值。
讓一個人去做個選擇:在衰老所帶來的病痛中、痛苦地活上三個月,還是以健康年輕的體魄活上一兩個月?難以忍受病痛折磨的人很難拒絕這個條件,而有遺憾、還有事想去做的人更難以拒絕。
伏特加咽了咽唾沫,大概預想到這藥可以怎么用了,“既然都要死,我想很多人都會選擇再年輕、健康一次吧,就算少活一段時間,那也不虧啊……”
“更何況,他們不會知道結局必死。”池非遲道。
“啊?”伏特加懵。
“哼……”琴酒嘴角揚起冷笑,解釋道,“也就是說,我們只要告訴他們,這是藥效期有限、需要持續使用的藥物,在體驗過重回年輕的感覺后,他們就會比我們更愿意去相信,不必讓他們在‘恢復年輕卻會加速死亡’和‘拖著衰老身軀死亡’之間做選擇,他們只要選擇相信、答應我們的條件來換取藥物,那就夠了!”
池非遲走向停車的地方。
對嘛,這才是組織的風格。
傻子才讓對方去猶豫、去選擇,他們只要構建一個美好的‘長生不老’藍圖,讓對方相信,在對方死前,把可以榨取的價值壓榨完。
貝爾摩德沒打算蹭車,走向自己的摩托車時,語氣調侃道,“拉克,那一位居然不把你關在實驗室里,我都覺得浪費。”
琴酒看向池非遲,若有所思,盯。
以前拉克鼓搗藥物,說自己不是專業的,可這才多久,能用的、特別有用的成果都出來了。
是,很多研究者都能證明,拉克的研究方法確實是野路子,但明明是個業余人員,卻似乎天生就有別人難以擁有的判斷力和直覺,他覺得專不專業不重要,拉克有這種天賦還一天天往外面跑,每一天都是浪費。
那要不……
池非遲冷笑一聲,“寧死不屈。”
琴酒妥協收回視線。
行吧行吧,他還真怕某人腦子一抽把自己給弄死。
貝爾摩德一時也無話可說。
也是,拉克這家伙真的逼不得。
“就算拉克沒有每天待在實驗室,也比那些人強啊,還可以幫忙調查,這樣不是很好嗎?”伏特加實話實說,又懷疑道,“不過拉克,你把后續實驗全部交給宮那個家伙,真的沒問題嗎?”
池非遲走到黑色杰路馳Zelas車旁,打開車門上車,“他的忠誠我不敢保證,不過能力足夠了。”
這幾天,那些研究人員談話間,透露了不少信息。
今晚跟他一起監控數據的年輕男人,是上大學前加入組織的,組織出錢資助他讀完了大學,看中的就是他的制藥天賦。
他之所以注意到這么一個人,是因為前天對方在實驗報告上簽字,他才注意到對方全名叫‘宮俱仁’。
很有特色的名字,取這個名字的人應該不懂中國話。
看到這個名字,他想忘都忘不了,就多注意了一下對方,發現這個人的能力沒話說,雖然比不上雪莉這些人,但自身水平放在外面也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伏特加大概是有點誤會了,剛才他們兩人有不同意見是正常的,并不代表對方的能力有問題,對方那是正常研究人員該有的想法和反應,他才是不正常那一個。
“忠誠問題不必擔心,會有人盯緊他,要是他出了問題,那就及時解決掉!”琴酒打開車門,上了自己的保時捷356A,放下車窗,跟池非遲說起正事,“不過,0331號的訓練考核結束,人員和設備會逐步轉移,就算把實驗室排到最后,大概兩個月內也要轉移完成。”
池非遲發著車子,回想了一下實驗進度,“剩下的觀察期,兩個月時間綽綽有余,后續實驗可以等他們轉移到新地點之后再進行。”
貝爾摩德站在一旁的摩托車前,目送黑色杰路馳Zelas開離,才輕聲感慨道,“拉克那家伙無論扔到研究人員里,還是扔到情報人員、行動人員里,都很出人意料,難怪那一位那么寶貝他……”
琴酒等伏特加上車后,拿車上點煙器點燃了煙,糾正道,“那一位一直屬意他!”
貝爾摩德失笑,“那倒是,就算沒有這些,拉克依舊是拉克。”
“哼……”琴酒把點煙器放回去,“最小的也總是受寵一點吧。”
“你和他好像也相處得很好啊,琴酒。”貝爾摩德笑著,看琴酒的目光多了一絲探尋。
“他沒有我想象中難相處。”琴酒面不改色道。
伏特加默默點頭贊同。
他也覺得拉克很好相處,有時候拉克是很講道理的,而且又那么會做飯。
貝爾摩德輕笑一聲,笑聲輕得帶著讓人摸不透的意味,但能讓伏特加感覺到,貝爾摩德似乎對自家大哥的回復不太滿意。
很快,貝爾摩德語氣認真起來,“不過,琴酒……”
琴酒側過頭,被銀發擋住大半的雙眼看向車窗外的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嘴角依舊含笑,注視琴酒的目光卻帶著難以看懂的深邃,“你不是不清楚他的情況,讓他繼續在外面亂來,你們就不擔心制造出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嗎?”
“既然那份傳承下來的攻擊性無法消弭、也不必消弭,那么,與其讓他對準自己,不如讓他對準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變成瘋子又有什么不好……”琴酒沒有再停留,開車離開,“我是這么覺得,那一位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