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落下到滾到底,也就幾秒時間。
黑暗中,柯南察覺池非遲松開手,連忙坐了起來,“池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池非遲坐起身,感受了自身狀況,也就是背部落地砸疼了,再加上手背擦破了皮。
他有點慶幸自己習慣穿長褲長袖,不然擦破皮的可就不止手背了。
柯南試了試自己的手表型手電筒,無奈道,“我的手表壞了。”
兩人靜靜在坑洞里坐了一會兒,眼睛適應了昏暗光線之后,隱約能看清周圍環境。
池非遲起身,撿著散落在四周的塑料小藥瓶。
他們所在的坑洞上方有挖掘的痕跡,斜坡之下卻是天然的鐘乳石洞,除了上方垂掛下來的鐘乳石,還有不少林立的石筍、石柱,之前那兩個聲響不對的小藥瓶就是砸中了石筍、又落到地上的。
柯南幫池非遲撿了小藥瓶,靜靜坐著等池非遲包扎。
他一想到滾下來的時候,池非遲都在用身體護住他,免不了感動。
他的小伙伴是好人,很好的人。
嗯……小伙伴帶的東西還是這么齊全。
消毒用的酒精、包扎用的一次性繃帶,他在撿小藥瓶的時候,還看到了貼了‘消炎藥’便簽的小瓶子。
不過,他有一件事想確認一下。
“池哥哥,你剛才是故意把瓶子丟下來的吧?”柯南很積極地幫忙撕了一段醫療膠帶給池非遲。
“嗯。”池非遲接過膠帶,把纏在手上的繃帶貼緊。
柯南得到池非遲肯定的答案,不覺得意外。
他往下掉的時候,聽到有不少東西噼里啪啦落地的聲音,還以為是池非遲口袋里的東西不小心掉出來了,但剛才幫忙撿瓶子的時候,他發現那些瓶子落地位置很散亂,不像是自然掉落的。
也就是說,池非遲是故意在掉下來的時候、把口袋里的小塑料瓶砸向不同的地方,聽著瓶子落地的聲音,探坑洞的高度、探坑洞下方的情況。
再次實名羨慕某人這種遇事冷靜、反應快的特性。
等池非遲處理好手上的傷、把小瓶子裝好,柯南才站起身,走到那個陡峭的斜坡前,抬頭往上看了一下,“是人工挖掘的洞口,用水泥加固過,還建了這個斜坡,不像是給人進出或者用來困住獵物的,而這個村子四面環山,如果遇到暴雨很容易遭災,那么,這個洞口應該用來引導雨水流進天然鐘乳石洞的蓄水池里、作為備用水庫才修建的。”
池非遲跟柯南的判斷差不多,又提醒道,“風是從上面洞口吹過來的,背后沒有,通道被密封起來了。”
柯南轉身往深處走了一會兒,果然被一堵墻擋住了去路,伸手在昏暗光線下摸索了一下,“是水泥啊……”
池非遲也到了那堵水泥墻上,豎掌貼在墻上,在手心貼到冰涼墻面時,心里突然多了一個猜想。
“那邊坡度太大,很難爬上去,這里的路又被水泥封死了,”柯南遺憾收回手,“這么看來,我們想出去只能等大家找過來了。”
“柯南……”
池非遲壓低的聲音在坑洞中顯得有些陰沉。
柯南聽得后背一涼,疑惑仰頭看身旁的池非遲。
由于光線太暗,他只能看到一個面對墻站著、手放在墻上的黑影。
池非遲卻沒再說下去,縮回手,轉身往坑洞斜坡走,從褲子口袋里拿出一把多功能軍刀,轉出改錐、開信刀和量角器,用量角器卡在改錐和開信刀中間,做出一個穩定的三角,右手握緊把手,“過來。”
柯南走上前,發現池非遲抱起自己,猜到了池非遲的用意,“你想直接爬上去?你上去之后再找繩子下來拉我,比現在就帶著我上去容易一點吧?”
以改錐和開信刀的尖端卡在斜坡或坑洞邊緣,用量角器的邊緣增加摩擦力,再加上池非遲的體能和爆發力,應該可以爬上去,不過抱著一個小孩子爬會麻煩得多。
池非遲沒解釋,把柯南抱高了一些,讓柯南能看到自己背后的情況,把一個塑料小瓶子塞到柯南手里,“打開蓋子,護在手里,注意看,準備隨時灑出去。”
柯南低頭打開瓶子,借著月光看清瓶子里紅色的辣椒粉,愣了一下,才明白池非遲的意思。
懂了,池非遲的意思是,如果等會兒上去之后,那個怪人在坑洞口埋伏,他看到人就立刻把辣椒粉撒出去……
這應該也是池非遲抱他一起上去的目的——他負責盯著池非遲的背后。
池非遲交代完,沒再磨蹭,右手里握緊的多功能軍刀刺向水泥壁,借力往上爬。
半分鐘后,兩人出坑。
月光灑在周圍的樹木間,四周靜謐,沒有可疑的人影。
柯南把護在手里的辣椒粉瓶蓋上蓋子,遞給池非遲,無語道,“池哥哥,你太緊張了吧。”
池非遲裝起瓶子,把柯南放下的同時,觀察著四周。
比意外和困難更危險的,是人心。
如果對方在外面蹲守,在他剛爬到坑洞口的時候站在他背后,無論是用刀、用棍子還是別的武器,都能讓不便移動的他受傷。
相比起來,抱著柯南爬上來并不難,就算出意外,他反應快一點、把多功能刀刺進洞壁,怎么都能穩住。
兩相對比,傻子都知道該怎么選。
柯南見池非遲不回應他,心里默默吐槽了小伙伴一句‘神經過敏、被害妄想癥晚期’,也看了看四周,“看來那家伙已經跑了,我們也快點回去吧。”
池非遲隨意應了一聲,看了一眼那個怪人離開的方向,收回視線,帶著柯南往正路上走,到了正路上,才低聲道,“明天去調查。”
柯南一愣,連忙焦急追問,“你發現了什么關鍵線索嗎?”
他和池非遲一直都在一起,如果說池非遲突然發現了什么線索,那很有可能是在剛才的坑洞中,而且在坑洞里,池非遲在水泥墻前站了一會兒、突然出聲叫他又不說不下去的異常行為,讓他這個猜測的可能性又大了不少。
池非遲當時應該是發現了什么,卻突然停住,沒有說下去,決定先爬出坑洞,恐怕是擔心那個怪人還在坑洞外蹲守、聽到他們的談話!
那堵水泥墻有問題?
池非遲看向村子后方,“和倉先生去別墅的路上說過,村子后面有個大型水庫。”
柯南疑惑看去,腦子飛速轉動。
大型水庫、地下天然溶洞儲水庫、被水泥封堵的洞口……
“難道說……”柯南臉色瞬間凝重起來,理著頭緒,“如果那個水庫跟溶洞相接,中間只有閘門隔斷,兇手只要把溶洞各處的出口封住,只在獻祭之樹下方留下一個孔洞,看準時機開啟水庫閘門的開關,讓水庫里的水灌進溶洞中,溶洞里的水快速增多,卻又沒有足夠的通風口排出空氣,氣壓會越來越大,那么,往留下那個孔洞中竄出的空氣,足夠在一瞬間把人掀向上空、刺進枝杈里……”
這樣一來,白藤泰美死前那響徹村子的怪異聲響也就可以解釋了,那應該就是水灌入溶洞中、空氣擠壓所發出來的聲音。
“不過獻祭之樹附近并沒有類似的孔洞,而且光靠孔洞里迸發出的氣流,想要將人吹飛、準確刺進那根削尖的枝杈上,應該很不容易吧?”柯南一邊走,一邊摸著下巴低喃。
與其說他是在問池非遲,不如說是在問他自己。
他也覺得這是目前最接近真相的一個答案,但需要弄清楚的疑點還很多。
池非遲也在思索著。
他盯著尸體吃面包的時候,就在腦海里評估過,以他現在的力氣,可以將人拋上高空被樹枝刺死,但很難讓人穿刺進粗到足以掛住一個人的枝杈里。
同樣,小型的機關也很難做到這一點。
小型的彈射機器,或許能把人拋上去,但最多能讓人撞上枝杈造成骨頭折斷死亡,不可能還把人穿刺進枝杈里。
那么,兇手必然擁有一個有著強大推力的大型機關,但那個機關足夠隱密。
基于這一點,身處一個大型地下溶洞中,摸到一堵把溶洞口封住且完工不超過一個月的水泥墻,再想到那個水庫和白藤泰美身亡前的響徹整個村子的聲音,他才想到了這個手法。
以整個村子地下的溶洞做為機關,這個機關確實夠大的,而空氣也是最隱密的兇器。
不過柯南說的這兩點,確實需要考慮。
“唳唳唳——!”
高昂尖銳的鳴叫聲再度響起,打破了深夜路上的寂靜。
柯南一驚,猛然轉頭看他們路過的一棵獻祭之樹。
出現這種聲音……
兇手又開始殺人了?
聲音很快過去,后方的獻祭之樹沒有一絲異常,自然也沒有尸體掛在上面。
“難道這聲音跟案件沒關系?還是說不是所有獻祭之樹附近都有那個機關?”柯南說著,加快腳步,跑向白藤泰美被穿刺的那棵獻祭之樹所在的地方,“這個村子里似乎不止一棵獻祭之樹,但最有可能成為案發現場的,就是那棵穿刺過白藤泰美的樹,池哥哥,我們去看看!”
池非遲跟了上去。
等他走到的時候,柯南已經抬頭看著獻祭之樹的枝杈,但這棵獻祭之樹上也沒有掛上尸體。
白藤泰美的尸體已經被警方帶走,現在枝杈上空蕩蕩的,尖端干涸的血跡在月光下呈現黑色。
夜風吹動著獻祭之樹附近的黃色警戒帶,也壓彎了樹前野草的腰,露出一片被鮮血滲透過的、同樣在月光下呈現黑色的土地。
柯南站了一會兒,不知是環境太過陰森、事情太過詭異,還是今晚降溫,讓他覺得有些冷,轉頭看向跟過來的池非遲,“沒有尸體。”
池非遲站在路邊,點了支煙,看向路盡頭晃動的手電筒光柱和跑過來的一群人,“阿笠博士他們找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