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淘汰者而言,一頓豐盛的聚餐代表著他們這一次選拔的結束,但還在選拔場上的參選者,卻還需要面對各種極限的壓迫。
白天的戰斗很兇殘,x師偵察營犁地般的掃蕩了幾遍,清除了絕大多數無法戰勝自己的人,帶在偵察營掃蕩中“活”下來的參選者,這時候也已經到了極限。
和野外生存訓練不同。
兩天一夜的行軍,極少的睡眠、高強度的戰斗都在瘋狂的壓榨著他們的每一絲氣力,誰都想這時候直接躺在地上美滋滋的睡一覺,可……
還有十多個小時就是最后的時限,他們,誰敢浪費最后寶貴的時間?
更何況入夜后偵察營的活動頻率降下來了,不抓緊機會,難道等著吃飽喝足后在天亮幾個小時里,和偵察營干仗?
羅星他們的小隊,這時候遇到了最后一個選擇。
“我們只有一個機會,往左往偏北方向走,咱們能去7號海灘,往右偏南方向,咱們能去11號海灘。”羅星望著地圖上這兩個海灘的代號,輕聲問:“哪個海灘……會有船等著我們?”
哪個海灘?
剩下的五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敢肯定的給出結論——走錯了,就沒有辦法彌補了。
“你覺得是哪個?”佟莉小聲問。
羅星目光死死的盯著兩個海灘的位置,許久后終究沒說出來,而是搖頭說:“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7號!”有人開口。
羅星反問:“為什么?”
“離我們較遠,而且那邊的防衛力量明顯強。”
“我也舉得像是7號,7號海灘寬闊,我們以前進行登陸演習,多次選擇的都是7號海灘,那里比11號海灘更適合大規模登陸。”
“我也覺得像7號。”
接連三人都認為極有可能是7號海灘,羅星將目光望向李懂:“你怎么看?”
“我……我覺得11號海灘也有可能。”
“為什么?”
李懂咬牙,說道:“7號海灘雖然比11號海灘適合大規模登陸,可11號海灘一樣適合登陸,如果按照預設的敵情來考慮,我們應該是小規模的登陸,11號海灘那邊不適合大兵團展開防守,如果考慮是小規模登陸的話,11號海灘挺適合,甚至比7號海灘更容易讓小規模登陸作戰突破灘頭陣地的防守。”
羅星望向佟莉:“你覺得呢?”
“我……我也認為是11號海灘,但我服從多數人的意見。”
五道目光匯聚在羅星身上,羅星頓感壓力倍增,面對隊友們希翼的目光,他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也認為是11號海灘。”
三比三。
眾人沉默起來,這個情況……
“咱們分兵吧!”羅星下定決心說道:“咱們分兵!我們三個去11號海灘,你們去7號海灘,這樣即便覆沒了一支,另一支還有希望。”
分兵?
白天里他們被一隊人咬的很緊,在那種狀況下,他們也都沒有選擇分兵,而是不斷的掩護撤離,損失了四人才安然保全了下來,現在……
羅星居然建議分兵?
這有些超乎他們想象。
但話又說回來,他們每個人都是海陸中的精銳,都不是那種人云亦云的類型,既然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顯然是很有自信的。
但兩天一夜的戰斗中他們生出了戰友情誼,甚至如果羅星以領隊的權威來一意孤行的話,他們極有可能選擇服從,可這明顯背離他們的初衷——他們來這里,是為了加入蛟龍的!
羅星自己,也不愿意因為自己的失誤,導致戰友被淘汰——指揮員的角色其實非常需要強大的心理素質,一路戰來,四個同伴被淘汰,對于被大家相信的羅星來說,壓力其實很大,所以他才建議分兵。
“分兵嗎?”
幾人猶豫起來,但在慎重的考慮過后,他們還是選擇了同意。
三人往偏北去7號海灘,三人去11號海灘。
面對突然起來的分別,兩邊的三人都不會告別——希望對方是對的嗎?
簡單兩個字最后從雙方六人嘴里出口:“保重!”
然后,各自向著他們認定的方向出發,直到雙方的身影都消融在黑暗當中。
鄭英奇和楊銳拿著耳機在竊聽羅星他們的對話,聽到兩邊分兵后,楊銳露出了復雜的神色。
“你覺得他們的選擇對嗎?”鄭英奇出聲詢問,楊銳是蛟龍大隊大隊長很看好的一個中隊長,托付鄭英奇多多言傳身教,所以鄭英奇才將其帶在身邊。
楊銳神色復雜,顯然是將自己代入進了羅星的身份中,許久,他才說:“換我,我也會這么做的。”
他之所以神色復雜,是因為鄭英奇從考核開始就在強調一件事:任何脫離隊伍單獨行動的個人,都是重點攻擊的對象。
如果真能從教官手里逃出,那也是實力使然,可通常來說,至今還沒有人能從教官的手下逃脫。
原因很簡單——陸軍老大哥支援海陸弟弟搞特種部隊,當然要拿出老大哥的風度來,16名派遣而來的教官,就沒有一個好相與的角色,即便是資歷最淺的冷鋒,那也是特招進戰狼的。
能被特招進入的,顯然比正常進入的更兇殘——就像特種部隊僅有的幾名女軍官一樣,能在高手如云的特種部隊戰勝絕大多數的男兵,哪個是省油的燈?
所以,在楊銳看來,被教官盯上后的路只有一條:
淘汰!
所以他才神色復雜,心里可惜。
裝在演習套裝內的竊聽器范圍有限,此時他和鄭英奇正吊在羅星他們后方一公里的位置——這么近的距離,養精蓄銳的教官真想下黑手,參選兵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但鄭英奇的反應卻和楊銳想的不一樣,鄭英奇并沒有選擇追擊,而是說:
“我喜歡你這樣的軍官。”
“嗯?”楊銳不解的看著鄭英奇。
鄭英奇卻自顧自的說道:“但這樣的軍官太累了,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是沒法做到完美的,而帶隊管理,也是最復雜的,能做到盡量的公平就已經很不錯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風格,領導別人本來就是一門技術活,羅星的反應鄭英奇很滿意——沒有因為自己獲取了權利而無視別人選擇的權利。
以前的前輩在選拔的時候,注重結果,但鄭英奇更注重過程——優秀的兵從來不缺,即便是不優秀,也不過是時間不夠而已,足夠的培養,可以把好兵苗子培養成優秀的兵,但一個人的品格卻很難培養,只能深挖。
相比最后的結果,鄭英奇更注重自己選出來的人能否有讓自己眼前一亮的品格——至少,羅星的身上他看到了。
“我們分開盯著吧,不要把打擾到他們。”
“是。”
11號海灘,幾艘快艇正在海面上起起伏伏,隨著太陽的升起,一層金色灑在了快艇上,也讓快艇上全副武裝的戰士,披上了黃金色的戰甲。
圈重點:
全副武裝!
灘頭的一側,教官們正準備著接下來的大餐——是真的大餐,各種燒烤已經備齊,考核結束后,x師偵察營、參選兵將會舉行一場聯誼。
忙活著的冷鋒看了眼在海面上欺負的快艇,低聲說:“這幫參選的兄弟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莊焱深有同感的點頭。
沒辦法,誰讓出考題的人是大魔王呢?
預設敵情是海灘有接應他們的船只——但等他們過來就會發現,接應他們的船只已經被敵人占領,而且海灘上還有一個排的守衛。
他們如果想要逃出升天,急需要游過300多米去奪船——要不是鄭英奇借不來軍艦,他大概很樂意將最后的戰場放在軍艦上。
“這就是不想讓人通過。”徐宏幽幽的說。
“回答正確,可惜沒獎。”鴕鳥偷偷的將烤熟的一串肉塞進嘴里,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后說道:“像極了老a的‘決死化工廠’。”
“決死化工廠?”徐宏不解。
不止是徐宏不解,冷鋒也非常不解,決死化工廠?什么鬼?
“老a的淘汰訓練結束,所以人以為他們被選中了,但還有一場‘實戰’呢——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們會接到一個任務,恐怖分子劫持了化工廠,他們需要解決恐怖分子不讓化工廠被爆破。”鴕鳥聳肩:
“我們參加過,無解。”
冷鋒問道:“很難嗎?”
“難?”鴕鳥古怪的說道:“潛入途中,隊友全滅,全程都是毒氣圈,一個人帶著礙事的防毒面具,對手還都是特種部隊,你覺得能搞定嗎?”
冷鋒和徐宏模擬了下情況,一起點頭:“確實無解。”
“不,有人完成過。”
“不可能吧?這種難度,怎么可能有人完成過?”冷鋒不信,徐宏雖然沒吭氣,但一臉的不信非常明顯。
“大魔王完成了,老a歷史上唯一一個完成的該任務的狠人。”鴕鳥一臉激動的說:“大魔王完成后,老a不得不改了那里的布置,知道為什么嗎?”
兩人搖頭。
“因為……那是玩命!怕有二貨想學那一招。”鴕鳥想起了那個視頻,老實說,傘兵出身的他看到那高塔都小心肝亂顫,大魔王居然敢干——他特意的望向了莊焱,裝什么裝,就說你呢!還想學大魔王完成不可能復制的挑戰?
“很危險嗎?”
“何止是危險。”鴕鳥心悸:“森林狼手里應該有那個視頻,你們想看去找他要,到時候別嚇傻就行。”
徐宏又把歪了的樓回正:“所以,他故意在這次考核中弄出了必死的局?”
“什么是必死的局?”龍小云清脆的聲音傳來:“歷史上成功的特種作戰,有多少看起來就是必死的局?”
徐宏啞口無言。
李懂再一次偵查完畢后,咬牙切齒的書:“這是必死的局!”
羅星沒有吭氣,冒著一個排的火力打擊,游起碼三百米去搶船,不是死路一條又是什么?
佟莉苦澀的說:“我們該怎么辦?”
“涼拌吧。”李懂絕望:“我們就是一群就吆喝過來被人當傻子耍的傻蛋,人就沒想著給我們一個機會。”
“還有兩個小時了。”羅星提醒。
“拼吧,我們就死在游向快艇的路上吧。”李懂絕望,每艘快艇上都有四個裝備齊全的守衛,游過去,即便是躲開了海灘上一個排的火力打擊,估計還沒上快艇就被……干趴下了。
佟莉也絕望了:“只能這樣嗎?”
羅星還沒有放棄,他思索了許久,說:“我們還有個辦法!”
李懂和佟莉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什么辦法?”
“將周圍我們的人匯合起來,讓一半的人掩護,一半的人游過去奪船!”羅星冷靜的說道。
佟莉和李懂面面相覷,這等于說直接讓一半的人放棄——誰樂意?
“只能這樣嗎?”
“只有這樣,我們才有一丁點的機會!時間不多了,李懂,佟莉,我們去聯系周圍的人吧,看能不能抓住最后一丁點的機會!”羅星咬牙。
他自己提出了這個計劃,作為提出者,其實……已經把自己歸納到放棄機會的一半了,但面對絕望的局面,這種垂死一搏的方式是唯一的出路,可是,會有多少人愿意放棄?
鄭英奇來到了營地,偵察營營長陸文國迎接他。
見到鄭英奇陸文國就為參選兵打抱不平:“老鄭,你比我狠啊!我的人堵了他們兩天,漏網之魚終究是有一堆,可看看你,我服了——你就是一丁點機會都不給他們啊!”
陸文國的偵察營是來給參選兵添堵的——但不得不承認,這些海陸的隊員是真的很優秀,他一個加強營,圍追堵截下,愣是有一堆人成了漏網之魚。
但再優秀有何用?
因為眼前的這家伙,從源頭上一把掐死了——一個排守著海灘,所有的快艇上都有人把守,勢單力薄的這些參選兵,就是長了三頭六臂,在這里也只有飲恨一條路!
作為添堵者的陸文國,反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這些兵經歷了這樣嚴苛的選拔,有人在最后關頭卻告訴他們:
這是無解的!
會把人活活氣死的!
“你覺得他們沒有機會?”鄭英奇反問。
“有個狗屁的機會!”陸文國沒好氣的說:“你干脆把他們拉出來排成一條線,用機槍掃算了!”
鄭英奇笑了:“很久以前,有位憤怒的首長,也這么說。”
“嗯?”
“兩天時間,一個加強營圍追堵截,下車就是伏擊,而且還是只有大致參照物的最終目的地,只有早餐一份,抵達后需要繪圖作業,最終在圍追堵截下跑到一片小樹林算是合格。”鄭英奇懷念的說道:
“當時我們的老團長就憤怒的說,還不如把參選兵全突突一遍,僥幸不死的拉走。”
“對啊!”陸文國贊同:“這都是不可能完成的!”
“不,當時有人對我的老團戰說,你小看了你的兵。”鄭英奇拍了拍陸文國,輕聲說:“今天,你好像也小看了咱們的海陸隊員!”
“小看?你是高看了吧!”
“咱們拭目以待。”鄭英奇輕笑:“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么?”
“沒想好,要不,輸了的就先欠著?”
“好啊!”陸文國十萬個樂意:“你要是輸了,就幫我這個偵察營開個小灶——你不是要給蛟龍訓練嗎?我出一批人,你帶著訓!物資神馬的我去找上級要,我就是打滾也得給你摳出來!”
鄭英奇哭笑不得:“合著……你是在這等我啊?”
“你就說行不行?”
“行!”鄭英奇干脆利落的回答。
放羊嘛,一群和一大群,區別不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