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旗坡陣地,川軍團的所有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枯燥無聊的蹲著。
托川軍團的福,沿江對峙的兩方,都沒有安逸可言,一旦廣播時間過去,整個世界就像是進入了冷槍時代一樣,雙方都瞅著空子想獲取一點戰果。
唯一安逸的時間就是祭旗坡廣播時間,日軍甚至也習慣了挺祭旗坡的廣播如果祭旗坡這邊的廣播內容能少點私貨就更好了。
夏天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攙扶著郝獸醫進了陣地。
迷龍正和豆餅聚在一起正研究著自己的小老婆,看到夏天扶著獸醫進入戰壕,立馬碎碎嘴的說:“嘿,夏賺啦,今天當孝子了?”
夏天直愣愣的盯著迷龍,說:“叫爹。”
“啊?”迷龍長大嘴巴。
“他,”夏天指著獸醫:“當你的爹行嗎?”
迷龍望向獸醫,嗤笑起來,夏天卻再問:“摸你的心回答我!”獸醫也呆呆的望著迷龍,紅著的眼睛中滿是復雜的期盼。
迷龍思索,弱弱的叫出聲來:“爹。”
“誒。”獸醫輕聲回答,像是在回答他那個再也無法開口的兒子的叫喚一樣。
夏天目光又望向豆餅,豆餅立馬乖巧的叫了起來:“爹。”
“好,好,好娃娃啊。”獸醫親撫豆餅的腦袋,隨即在夏天的攙扶下繼續前行認一個個兒子。
“迷龍哥,你說這是咋啦?”豆餅看著夏天攙扶著獸醫離去的身影,疑惑的問,迷龍同樣再看,他突然發現獸醫的身影蒼老的不像樣了誰都知道獸醫是個五十多歲的人了,可他們的印象中,獸醫總是像一座提起來就不靠譜卻讓人依仗的大山一樣。
而現在,迷龍眼中的獸醫,已經彎了,就像山塌了一樣。
他沒有回答豆餅的疑問,而是回想著剛才自己叫出的那聲“爹”,半晌,他想:其實,叫獸醫爹也挺好。
不辣正聚攏著一批士兵,興致勃勃的表演著自己的才藝,夏天過去,粗魯、野蠻的打斷了不辣的演唱:“他當你爹夠不夠?”
“夠!”
“叫爹!”
“爹!”
獸醫的回應中開始有了興奮:“誒。”
夏天扶著獸醫,在陣地轉了一圈在軍營轉了一大圈一群群的人挨個朝著獸醫喊爹,一聲聲的“爹”后獸醫說:
“我還有兒子……我還有好多好多兒子……”
孟煩了站在獸醫身邊像夏天一樣扶著這個可憐的老頭,回應著老頭的激動:
“嗯您老有一堆兒子啦!你不用怕死了沒人披麻戴孝,他們都夠資格給你披麻戴孝的!你也不要怕老的動不了了沒人管川軍團有一千三百多人這些人每人養你一天,也夠養你三年啦!獸醫啊,你才是賺啦,你是不是賺大發啦?”
“賺啦我賺啦。”獸醫連連應著身后跟著的一群人,卻陷入了死寂。
獸醫的故事其實很平常在這個殘酷的時代,在這個國家在日寇鐵蹄下淪陷了大半的時代中,真的很平常。
他唯一的兒子,一直念叨的兒子戰沒了,
也叫……成仁了!
他兒子的戰友寫來了信將這個噩耗通知了這個可憐的老頭。
那一刻老頭以為自己也死了。
時代的灰塵砸落在個人的肩上,往往就是一座磅礴的大山下場就是粉身碎骨這個時代無數的死亡麻木了所有人,但具體到每個可憐的個體的時候卻是天塌地陷的殘酷。
只是獸醫是幸運的他用真心換來了一幫視他如父的丘八的真心,當夏天攙扶著這個一夜間老去的老頭給他找兒子的時候,老頭收下了很多的兒子。
數不勝數之多。
桀驁不馴的迷龍,斤斤計較的煩啦,呆乎乎自以為聰明的要麻、說話都說不清楚的蛇屁股、年輕的豆餅、外傻內秀的康丫、餓啦……
一個個相信自己哪怕是死掉,也能拉著獸醫的手將其告別人世的丘八,在夏天揭破了最后的屏障后,紛紛喊出了:
于是,獸醫又有了活下去的支撐,
他覺得,他有必要看著自己的這些孩兒們,一個個活出個人樣子來。
獸醫是不幸的,因為他和無數年邁的父母一樣,都收到了噩耗。
但他又是幸運的,因為在祭旗坡上,因為在川軍團里,還有許許多多和他兒子年齡一樣的年輕人,愿意真心實意的叫他一聲爹。
可他,終究是不幸的,因為兩個小時后,龍文章回來了,給川軍團的骨干們帶了一個當英雄的機會所有人都知道,英雄……
往往是堆積如山的尸骨中爬出來的,往往是流淌成河的鮮血中淌出來的!
這是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突襲,是只有一個機會且只會有一次機會的突襲,是必須拿命趟出路來且只能拿命去填的行動。
不管是異想天開也好,不管是賭一絲絲的可能也好,總之,虞嘯卿同意了這個絕望中唯一的破局之法,而龍文章,則開始了準備。
“我們需要先熟悉地形才行。”四個人的會議上,龍文章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我們需要用汽油桶模擬那里的情況,所有參戰人員在行動前,必須無比熟悉這樣的地形才行。”
“熟悉鉆老鼠洞……”孟煩了冷嘲:“那玩意怎么也熟悉不了。”
“必須熟悉!”龍文章強調,他目視孟煩了:“我們只有一次機會。”
夏天踢了故意唱反調的孟煩了一腳,說道:“我們必須和鬼子一樣的習慣這種地形,才能在行動中占據優勢,團座,我們有多少時間來熟悉?”
決定打不打南天門的其實不是虞嘯卿,也不是川軍團,而是后方的命令后方不會理會什么地形、工事、埋伏之類的話,他們看到的只是一個被美式裝備武裝起來的步兵師,擁有國軍前所未有的火力、擁有美國盟友的空軍支持,而對面的敵人只有一個聯隊。
所以,4比1的兵力對比下,后方只會認為南天門,朝發夕下!
龍文章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個月?時間倒還充沛……”夏天松了口氣:“我們能好好利用這……”
話還沒說完,就被龍文章打斷:“是十天!只有十天!是虞師座爭取來了。”
這是真話前幾天,虞嘯卿磨刀霍霍的進行了作戰部屬會議的緣故,就是因為大戰在即!
無解的南天門,瞬間擊垮了他,現在龍文章給了他一個解決的方案,可他拼了命,唐副師座費干了口舌,只爭取了幾天的時間,加起來,只有可憐巴巴的十天。
十天!
讓人驚恐的短暫時間就像一個魔咒,孟煩了瞬間收斂起了自己的逆反,變得無比的服從,阿譯也嚴峻了起來,因為這個時間,真的太可憐了。
“太短了!”夏天輕喃。
“我們只能爭取到十天時間。”
“不能浪費時間了。”夏天長呼口氣,說:“我們需要立刻動起來,煩啦,沒問題吧?”
孟煩了搖頭,他想用陰損的話來發泄心中的郁郁,但寶貴的時間逼得他住嘴。
龍文章望向阿譯,阿譯搖頭表示自己沒有任何問題川軍團的每個人都必不可少,無論是時不時秀環甩下頭秀一下的阿譯,還是治不好一個人的獸醫,亦或者分不清是奸商還是機槍手的迷龍,亦或者總是想八戒一樣叫囂著“分家”的煩啦,亦或者不辣、要麻、豆餅、蛇屁股……
每個人都必不可少,但靈魂之有一個,那就是龍文章!
當為了一個目標去做的時候,所有人,只會無條件的信任他!
龍文章理解這種沉甸甸的信任,盡管他想找個可以托付的人,但他……始終是川軍團所有人的托付。
“就這樣吧,虞師座會派人在天黑前將我們需要的汽油桶送來,賺啦,你盯著點,明天晚上,無論如何我希望汽油桶的甬道完工。”
“煩啦,阿啦,”面對這個極少有人叫起來的稱呼,阿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忙和孟煩了一起望向龍文章,龍文章才繼續說:
“人員名單就交給你們了,200人,不能多也不能少!明天中午,我要見到名單。”
阿譯下意識的點頭,服從是他的美德,但孟煩了卻跳了起來:“這活我干不了!”
“不干也得干!”
“真干不了!你是我爹行嗎?求你了,我不想再做這樣的事,求你了……”孟煩了哀求起來在禪達之前,他是連座,副的,深受老兵信任的副連座。
為何?
因為他最擅長的就是鼓動老兵是寶貴的,老兵的命是金貴的,可總有人要做炮灰的,那……只能是新兵!
所以,他這個副連座,做的工作就是將激昂的熱血從新兵體內喚醒,而換作殘酷的說法就是:忽悠著新兵去送死。
夏天曾是孟煩了沒有忽悠成功的一員,也是孟煩了拖出了戰場活下來的唯一一員,他太了解這個兄弟了,所以他跳著腳說:“這不是忽悠人去送死!”
孟煩了很想高聲喊著說:“一樣的!”可他卻緊緊的閉上了嘴巴,因為……不一樣了啊!
于是,他機械的點頭,幻想著自己該怎么選……
“199個名字就行。”龍文章用一句話結束了這場只有四個人的會議,揮手示意這該死的會議結束了,可三人卻始終不動。
龍文章再次出聲:“就這樣吧,散啦!”
那就散了吧,有話,等著最后說吧,現在說什么也無用。
天黑前,一車車的空汽油桶送到了祭旗坡后面的林子旁,整個川軍團除了陣地上必要的留守外,其余人都集結在了這里沒有人意識到這些汽油桶是干什么用的,唯有孟煩了,始終掛著笑,逢人便問:
“伙計,兄臺,兄弟,想做英雄嗎?”
“滾!”
“神經!”
“想!”
“不想!”
“做個屁!”
回答總是千奇百怪的,但傻乎乎的想做英雄的人依然很多,可是,他最常說的卻是:“你?還不夠格!哪涼快哪去!”
這樣賤兮兮的話自然會招來一頓對他爹媽的問候,他笑吟吟的接受著各種精粹的問候,然后時不時的讓阿譯登記上一個名字很多人想做英雄的,但……
英雄不問出處只問能耐,好多人,終究不夠格。
可夠格的,卻都是一起從南天門趟過來的兄弟啊!
而這時候的夏天,正在面對四個知己的圍攻。
余治、李冰、何書光和張立憲兩天前,他們曾有過一次沖突,因為龍文章讓他們的師座垮了,這些“孩子”就做出了出格的舉動,夏天差點崩掉了張立憲。
是真的差點,沒有人不相信殺人如麻的夏天那會殺機乍起的含義。
人受命不出熱眼旁觀了起來,夏天也沒叫他們失望,一腳把驕傲的何書光踹了個狗吃屎,把囂張的李冰背摔丟出了幾米,雖然他被張立憲緊接著一腳踹倒,但起身后就讓張立憲的小白臉上多了一抹紅色。
五個人打的虎虎生風,但沒多久,就成了流氓打架,一個個在地上翻滾間變成了土狗,驕傲如薩摩耶、哈士奇之流的張立憲他們,也淪為了土狗。
然后,打累了的五個人一起停手。
“夏天,你個王八蛋就不知道留手嗎?”
“姓夏的,你特么就不能不往臉上打嗎?”
“鱉孫,真狠!”
“草擬大爺的,說特么差點費了老子的子孫根?”夏天同樣一肚子的怨氣,罵完,五個人卻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
龍文章開始驅趕吃瓜群眾,看了熱鬧的吃瓜黨慢慢散去后,夏天懶洋洋的說:“打完了,舒服了吧?該滾了吧?”
“不滾!賴上你了!”張立憲像個倔強的小青銅。
“滾吧,這里不適合你們。”
“格老子滴,老子打仗那會,你個龜兒子還不曉得在哪,叫誰滾?”張立憲直接飚川話。
早有預感的夏天大罵:“你們傻不傻?你們就是一群傻瓜!快滾!別影響到老子干活!”
“你閉嘴!再嘰嘰歪歪咱們再打一場!憑什么滾?老子打過的鬼子多了去了!早就看竹內小鬼子不順眼了,這次不把他打得哭爹喊娘,老子咽不下這口氣!”臉上開始青了一大塊一大塊的何書光跳腳起來。
余治趁機占便宜:“少廢話啦!老子們現在是屈尊來你們這里!把老子伺候好點,到關鍵時候,說不得老子還能救你小子一名!”
“傻瓜!你們全都腦子進水了!”夏天無力的咒罵,川軍團就夠了,你們瞎湊什么熱鬧啊!
“切!”四人一起不屑得鄙夷,掙扎著站起后,他們一起把手伸向夏天。
夏天罵罵咧咧的咒罵著,將手伸了出去,四個人一起拉住了夏天的手,將夏天拉了起來。
“一群傻瓜!”夏天感受著四只手上傳來的火熱,再度罵出聲來,四人卻一起大笑,最終引得夏天也大笑起來他們就是傻瓜。
只有傻瓜,才會因為一個崇高的理想不顧一切呢!
《從士兵突擊開始的影視劇特種兵》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