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的愛情都是鐵打的,但戰爭中的愛情都是不靠譜了。
因為沒有人知道自己明天會不會還能喘氣——就像孟煩了的顧忌一樣,他的顧忌是對的,但既然顧忌這個,又情不自禁的招惹人家,那就千錯萬錯了。
在被夏天“背叛”后,孟煩了將這件事藏在了心里,再也不提。
因為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危險的讓人麻木——龍文章時不時的帶著他和夏天,背著幾天的干糧就悄悄過江,要么偵查南天門上的鬼子陣地,要么找游擊隊接收情報,十天里有七天是槍里來彈雨里去,哪有時間去考慮兒女情長的愛情?
時不時的往地獄里逛一趟并待幾天這樣的行徑,非常考驗人的神經,幾次以后,夏天不曉得死啦和煩啦是什么狀態,但他這個賺啦則感覺整個世界都是惡意似的。
所以他在每次回來以后,都會在己方人多的地方呼呼大睡,醒來后就變著法子的找樂子,找樂子很容易變成低俗的惡趣味。
比方說沒有下限的開始“損”人,盡得孟煩了真傳的夏天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老兄弟被他損了個遍,也就郝獸醫逃開了被損的厄運,他甚至在某次缺德的打算去聽迷龍兩口子的墻角,最后被老孟罵出來了,嚇得他再也不敢去迷龍家了。
這天,夏天又在陣地上睡覺。
周圍很喧囂,士兵們說著說了很多遍很多遍的笑話,聽得人聽著聽了很多遍的笑話和八卦,時不時的擠出一點假笑,虛偽捧個場子,然后就陷入讓人討厭的死寂中,直到下個人在被推著開始說肯定說過的故事。
克虜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穿過了人群,來到了夏天跟前的。
“睡多久啦?”克虜伯問周圍打屁的戰友。
“六個小時了。”
“夠了,”他嘀咕一聲,就開始想法設法的把叫醒一個不愿意醒來的人,撓癢癢、捂鼻子、撐眼睛,折磨了一陣后,不想醒來的夏天不得不醒來紅彤彤的眼睛的看著克虜伯:
“餓啦?你特么餓啦別煩我啊!”
餓啦是夏天給克虜伯起的綽號就像獸醫就好啦、豆餅叫來啦一樣的綽號——這個綽號成了某個小團體的準入證,目前也就喪門星喪啦、羅金生行啦還有克虜伯領到了這個準入證。
“打兩炮!”
“沒錢不去!”夏天開車但克虜伯并不懂這趟車的內涵,只能降低要求:“那就一炮!就打一炮!”
“找死啦啊!”
“去師部啦。”
“找阿啦啊!”為了湊整阿譯不得不領到一個“阿啦”的綽號,但很少有人叫,即便夏天天天堅持不懈的喊著這個綽號,還是沒人叫。
克虜伯用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阿啦”是誰,他木木的說:“他不讓。”
“找煩啦!”
“找不到人。”
“那也別找我啊!”夏天悲憤:“我就是小小的少尉,還特么沒你官大!”
“打一炮就打一炮,今天還沒打呢。”克虜伯認定了夏天,一個勁的煩了起來周圍的人也起哄起來,“賺啦,今天沒聽到炮聲耳朵不習慣咧。”
“今天還沒響呢快同意!”
“都讓讓,容我先占個洞!”
夏天被這群家伙吵的頭都大了,兇狠的說:“打!打個夠!那誰準備十發炮彈!”
“好的。”克虜伯大喜過望對他來說能批準打炮就行了,別的他不在乎夏天恨恨的說:“老子睡個覺都不踏實你們就陪我一起難受吧!”
“要得!要得!”一群早就習慣了鬼子反擊的士兵們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戰防炮被推了出來克虜伯快速的瞄準的時候,其他人開始打賭,今天鬼子會報復擊發炮彈。
剛開始的時候,祭旗坡這邊打一發炮彈,對面的鬼子就得報復的丟過來幾十發炮彈,過了一段時間,這邊打一發,那邊就回十發,又過了一段時間,這邊打一發,那邊還一發。
只是小鬼子也會惡心人了,隔三差五沒個準點的情況下就打一頓炮,看樣子是和祭旗坡耗上——整個虞師,習慣把祭旗坡和對面的鬼子喚做“兩個杠起來憨憨”,因為他們堅定的認為,這兩幫子人,總是在做無用功。
克虜伯打出了兩發炮彈,一群人推著寶貝疙瘩戰防炮就進了跑位,其他人熟練的開始躲避鬼子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的報復,唯有夏天,無所謂的蹲在狹小的防炮洞中,目光呆呆的看著在這個防炮洞中呆過的“前輩們”在頂部的隨手涂鴉。
但他的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南天門的畫面:
兩顆戰防炮的炮彈帶著無匹的威勢落下,轟在了克虜伯早就瞄準的目標上,爆炸聲后,日軍的工事嘲笑般的還屹立在那,缺掉的邊角在冷漠的嘲笑著戰防炮炮彈的不自量力。
盡管這是夏天幻想出來的情況,但事實卻是八九不離十——鬼子將南天門變成了一個馬奇諾,厚度驚人的工事,根本不是戰防炮的炮彈可以摧毀的。
夏天絞盡腦汁的想著自己知道的利器,不斷的幻想著這些大殺器摧毀那些工事的畫面,想象中在種種大殺器的作用下,整個南天門被夷為平地,所有的阻礙再也沒有了。
是的,多次的抵近潛伏偵查,讓夏天對南天門的鬼子工事有了清晰的認知,這個認知的結果就是,他悲觀的認為:厲兵秣馬的虞師,根本不具有摧毀那些隱秘、加厚工事的火力。
虞師的重炮都不行,那祭旗坡上的這門三七戰防炮,根本就是給鬼子撓癢癢!
克虜伯并不知道自己的努力在夏天看來只是在撓癢癢,他沉浸在可以盡情打十炮的財大氣粗中,打算用兩個小時把這十炮打完——如果不是他估計死啦死啦會在兩個小時后回來,他打算用更長的時間來打完這十炮的。
祭旗坡陣地上“如火如荼”的展開對鬼子問候的時候,一輛吉普車來到了祭旗坡后面的兵營,一個上尉、一個中士帶著一車屬于他們的物品,出現在了兵營的門口。
美國友人來啦?
哨兵大喜過望,然后……然后他就陷入了對人生的懷疑中,因為這兩個美國有人,正嘰里呱啦、眉飛色舞的朝他說著天外之語,在迷茫過后,哨兵總算想起把麻煩丟給長官,連蹦帶跑的把頂頭的排長找來,然后排長找來了連長,連長還算懂事,一邊讓人把副團座請來,一邊讓人把夏天請來。
“請夏參謀干嘛?”手底下的兵不解的問。
“笨啊,全團就煩啦和賺啦會說和外國人說話!”
“夏參謀也會?連座,你見過?”
“當然見過……你個小兔崽子,問這個干嘛,快喊人去!”連長登時大怒,將莫名其妙的部下一腳踹飛,心里則暗呼僥幸——尼瑪,差點把驚天秘密說出來了。
兩個美國友人在連長友善、謙卑的賠笑中終于住嘴——他們是美軍派來的教官,上尉是阿瑟·麥克魯漢,中士則是阿爾杰·柯林斯,兩個在美軍中不受歡迎的家伙,被其他同僚一腳踹倒了遠離主流的祭旗坡。
“長官,他們一定是找能說英語的人去了——上面的那幫混蛋就不知道給我們派個翻譯嗎?”柯林斯沒話找話的朝麥克魯漢抱怨。
一副傲嬌模樣的麥克魯漢并沒有回答柯林斯的話,只是在心里說:他們只是想把我們踹的遠遠的而已!
在軍營中的阿譯最先出來,看到門口的兩個美國友人后,他先甩了下頭,接著又理了理軍裝后一臉和煦的過去:“歡迎兩位大駕光臨,鄙人代表川軍團……”
一旁沒眼色的連長這時候才插話:“林副團座,他們聽不懂。”
媚眼拋給了瞎子的阿譯登時住嘴,又以倔強青銅之勢說:“我自然知道啦,我只是練習下等會怎么說啦!”
連長一臉是是是的樣子,但心里咋想只有自己知道。
干瞪眼似的瞪了幾分鐘,還不見夏天來,阿譯責怪:“怎么還沒來?你是不是沒通知夏天?”
“我同時派的人啊,”連長叫屈,本想說自己去喊,就看到夏天在不遠處悠閑的過來,他忙撂下阿譯,大步跑過去迎上夏天:“我的個祖宗啊!美國友人在這等了好半天了,你就不能快點嗎?”
“著什么急?不就兩美國鬼子嗎?有什么了不起的?”夏天從跑來喊自己的哨兵處了解了情況,自然欺負對方語言不通:“讓他們多等一下會死嗎?”
“那是美國友人!”連長急聲說:“你別亂叫!”
“切,我就叫他們美國鬼子了,他們奈我何?”夏天叫囂,哥們就喜歡欺負你語言不通,有意見啊?有意見憋著,朝鮮見!
“夏天,你能不能別磨蹭啊!”阿譯看到夏天悠閑的老爺步,忍不住抱怨,夏天嘿笑一聲,走到兩美國友人跟前,張口就“奈愛斯吐米特有”——倒是有模有樣的。
托當年死記硬背英語的福,見面用語夏天自然是張口就來,但內容深一點后,他就變得結巴起來,好在沒有達到逼得英語老師掀翻棺材板的地步,磕磕碰碰的總算能說出來。
經過一番了解后,夏天對阿譯介紹起來:“這兩美國鬼子……”
“美國友人!”阿譯怒氣勃勃的糾正,夏天點頭認錯,然后繼續說:“這兩美國鬼子是派來給咱們當教官的,一個是軍械師,負責教美式武器的使用、維護,一個是上尉教官,負責教咱們的人打仗。
嘿,老美自己的步兵也就那么回事,除了會撿便宜還有什么本事?教……叫個屁,我們又不是美國的步兵老爺,打仗可沒有拿著步話機先喊一波空隙再叫炮火打擊的習慣……”
夏翻譯的翻譯中總是夾帶這各種私貨,這一次更黑,直接吐槽起美式的步兵作戰了,氣得阿譯直瞪眼,警告夏天不要瞎說,然后堆笑說了一堆歡迎美國友人的話,讓夏天心里莫名的可恥起來——阿譯啊,你奏個樣子額很難過滴。
當然,夏天很明白這時候國人對美國友人的尊敬,雖然各種吐槽,但好歹還是翻譯了阿譯的話,只是阿譯原話中是強調川軍團太需要美國友人的幫助和訓練了,但在夏天強大的自尊心下,他翻譯成:
川軍團是一支非常有戰斗力的部隊,希望你們在訓練的時候不要藏私,我們相互幫助進步。
這翻譯的素養簡直是妥妥的滿分——負的。
有夏大翻譯官的插腳,兩位美國友人很快就進了軍營,阿譯干脆騰出了自己的帳篷作為兩人的住處,并表示條件簡陋,希望友人莫怪。
但在夏翻譯的口中,則是:這是我們副團座的帳篷,你們遠來是客,他給你們最大的尊敬,希望你們能領會這份好意,不要藏私——好吧,這句翻譯總算靠譜點,雖然柯林斯一再強調,自己是來幫助你們的,絕對不會藏私。
美國友人來了,來川軍團當教官來了。
這個消息被哨兵一擴散,沒多久無數按捺不住的川軍團士兵就在找食組這群精英怪的帶領下圍進了軍營,就連克虜伯也丟下了最后四枚炮彈,跑過來湊熱鬧——他一個打炮的過來湊哪門子熱鬧?
柯林斯很習慣這種被人圍觀的氣氛,撂下行禮就興奮的跑出來和自己將要訓練的士兵們交流——交流的媒介自然就是坑·翻譯·不靠譜·夏了。
夏天翻譯這柯林斯的自我介紹,著重向求知欲極高的迷龍介紹了軍械師是干嘛的后,他突然生出一個惡趣味——柯林斯是白人,人高馬大的看上去很能打的樣子,迷龍這鳥人也能打,是不是能忽悠兩人單挑一下過過癮?
嗯,就當是一個娛樂項目——也好讓柯林斯融進這個歡快的團隊不是?
給自己找好了借口后,夏天就不懷好意的開始亂翻譯,首先他對柯林斯說:“親愛的阿爾杰,這里的士兵非常歡迎你的到來,但他們卻不知道你有什么能耐,所以想試探下。”
然后又忽悠迷龍:“迷龍,這貨說你看上去人高馬大的,就是不知道你是花架子呢還是真的有兩下,作為教官,他覺得他有必要掂量下你,嗯,用咱們的話說,這就叫殺雞給猴看。”
柯林斯是好奇怎么試探,夏天說可以兩人搏斗試試,而迷龍則是老子單挑天下第一,能怕你這個美國有人嗎?
于是,經過夏翻譯的友情翻譯后,兩人都懷著你敢向我叫板我頂要讓你好看的心態,摩拳擦掌的打算秀一秀肌肉。
柯林斯說:“來次夠!”
“癩皮狗?”迷龍疑惑、惱火的看著夏天。
“嗯,他說你贏了不他就是癩皮狗!”夏天時時翻譯,迷龍越發惱火,決定給這個人高馬大的家伙一個好看。
“都讓讓,都讓讓,騰個地方!”夏天目標達成,帶著嘚瑟招呼眾人騰地,一旁的阿譯傻眼了,好端端得怎就要打架了?他讓夏天勸勸兩人,但夏天一手掀起了兩人的PK,又怎么可能罷休,忽悠了幾句后,就把阿譯推到一邊,靜待好戲開始。
而上尉阿瑟·麥克魯漢則始終站在一邊冷漠的看著,只是他偶爾望向夏天的目光中,除了惱火還有玩味——這個翻譯官,討厭的很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