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
窸窣的聲響，被掩蓋在永遠不會真的安靜的都市喧囂中。
合二為一的大院子里，連夜燈也在逐步熄滅。
方年跟陸薇語也上了二樓主臥。
氣溫一天天下降，已經不足20℃。
相比之前，在沖涼結束后，方年跟陸薇語都著急了些許，直接就縮進了被窩。
雖然室內溫度并不低。
但一點不妨礙被窩更溫暖的形勢。
“先生心情變好了許多的樣子？”陸薇語躺在方年的臂彎中，細聲細氣道。
方年正用右手食指故意把陸薇語頭發卷曲起來，聞言，輕輕點頭：“嗯吶。”
“不是沒達到預期嗎？”
“凡事哪能盡如人意。”
“也對，現在的情形總比之前懸而未決要好。”
“大晚上的，不操心這堆事情。”
“哦。”陸薇語認真的點點頭，應了聲，“那，要不要哪天抽空試駕一下新到的馬丁？”
方年之前購買的阿斯頓馬丁V12Zagato在周末到了。
要比原計劃晚了許多。
不過周末兩天方年同學也沒去挪動，連車衣都沒脫。
當時買的時候還是蠻開心的。
現在聽陸薇語這么一提起，方年欣然道：“這個可以有，就明天吧，正好下午沒事，溜達一圈。”
“話又說回來，咱們這院子里的車庫位置不夠了啊。”陸薇語故意感慨道。
見狀，方年大手一揮：“那就買新的房子。”
躺在一起說著閑話，夜色愈發濃烈。
相比之前，方年的心情好了許多。
方年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過于年輕，沒有足夠良好的耐性。
有點被白頭鷹那邊扭捏拖沓的反應效率給整得略微有些急躁。
即便沒有表現在外。
即便公共事務井然有序的安排了下去……
讓方年心緒沒有完全平和的因素很簡單，事務上的未知，會帶來一些戰略決策的障礙。
前沿看起來很強壯，但其實還處于步履維艱的階段。
所以，當形勢一下變得明朗起來后，方年反倒是能更輕松一些。
雖然無論是前沿聲明，還是持鍵海外分鍵，又或者特地借用溫葉的賬號，都是方年在故意升級挑釁高度；
但方年并沒有真的期待這種挑釁能獲得想要的結局。
大概算是摟草打兔子……
次日下午，方年揭開了阿斯頓馬丁V12Zagato的車衣。
銀色的車漆，在地下車庫里顯得有些黯淡。
整體造型還不錯。
馬丁還是比較注重儀式感的，配備有專門的鑰匙盒，還是蠻考究的。
方年驅動汽車，在院子里開了兩三圈，然后停在了陸學姐的腳邊，探頭招呼道：“學姐，兜風去啊。”
“好呀。”陸薇語點點頭。
坐上副駕駛后，佯裝感慨道：“說起來方學弟購入了那么多的車，我還是第一次碰到成為新車第一個乘客的機會。”
“啊這……”方年眉毛一挑，“真的嗎？太可惜了。”
“缺少儀式感。”
“嘖嘖……學弟很會啊。”
兩人嗶嗶賴賴中，方年驅車離開了君庭，很快駛入了快速路，穿梭在車流中。
暮色漸重時，方年送陸薇語回了東郊。
然后驅車去赴約——
沈尼爾已經抵達了申城。
照例是在浦西的宅院式私家廚房中，方年見到了永遠是西裝革履的沈尼爾。
嘴上笑著打招呼：“抱歉抱歉，讓沈總久等了。”
明明是方年做東，他也沒想到沈尼爾會提前到。
約定的時間是七點，現在才六點四十分。
沈尼爾望向方年，不以為意的擺擺手：“方總客氣了，碰巧在附近，來得早了些。”
因為時間的緣故，后廚還沒有準備好餐點。
兩人倒也不著急。
方年主動接過了泡茶的活計，講說請沈總試試水準。
泡茶這玩意，正經是一門學問。
方年雖然不講究泡茶的水準，但畢竟是個愛喝茶勝過其它飲品的人，見過沈尼爾的一手功夫后，偶爾就也會琢磨一下。
展示起來也算是行云流水的。
雖然稍微有點費時間。
“方總辛苦。”沈尼爾接過喝了兩口。
“客氣了。”
如方年所料，微軟等公司悄然推出的應對方案現在都沒太被關注，起碼沈尼爾就不知情。
趁喝茶的功夫，方年主動提了提前沿天使全球的事情。
簡單說了說自己的想法，然后道：“……沈總，你幫我參謀參謀，我這頭次做私募，而且是海外市場，很多地方不太懂。”
聽方年說完，沈尼爾稍加思索，沉吟著開口：“方總的意思是，要覆蓋到歐美地區，投資領域針對一些穩健性比較強的創業項目，比如酒店業或者地產類？”
“不全是，比重更大的肯定是風險投資，不過是針對金融類的。”方年開誠布公道。
“對唐特集團產業的針對，算是做出必要的姿態。”
聞言，沈尼爾皺了下眉，不露聲色道：“方總這是想要嘗試拓展更多的品類嗎？”
方年抬頭看了眼沈尼爾，平和道：“我對歐美地區進行過相關資料收集，互聯網包括移動互聯網行業的機會遠小于國內；
而另一方面，歐美地區的資本市場極為活躍，有相當多的機會可以挖掘；
比如因前沿牽扯出來的美股市場故事，華爾街的對沖基金們在短短幾天時間里獲益總量高達數百近千億美元，這在其它地區是很難想象的。”
聽方年說完，沈尼爾不動聲色的端起茶杯喝茶，眼瞼低垂了下去。
沈尼爾當然知道方年說的是事實。
美股市場上的漲跌都會有人獲得巨額利益。
以前段時間的MSFT為例，短短幾天時間市值飆漲近一千六百億美元，無數空頭紛紛被爆倉；
再然后是找了個借口拔掉了多數散戶的網線，半天時間股票大跌60，腰斬還不止，那可是一口氣蒸發了超兩千億美元市值；
前前后后算下來是四千億美元的振幅。
最終的結果是：
做多的機構在飆漲期間瘋狂獲益；
大空頭們在拔網線之后，讓市值狂瀉，也瘋狂獲益。
在整個過程中，這些資本機構、對沖基金能獲益數百上千億美元，一點都不夸張。
至少在美股市場上，所謂的蒸發，絕對不是振幅里的那些市值全部憑空消失。
而是變成了不同資本巨鱷展示盈利能力的一張張憑證……
誠然，更加完善的資本市場的風險也是難以想象的；
可是當有100的利潤，就會有人敢藐視一切法律，而歐美完善的資本市場上，別說100，甚至能有1000。
高風險，帶來的是高收益。
所以，沈尼爾是能理解方年所表達的意思，歐美市場上，金融類的回報率確實遠超想象。
少片刻，沈尼爾放下茶杯，微笑道：“金融類不錯，以投資的形式介入，會一定程度上降低風險，回報率不一定會降低。”
說著，沈尼爾抬頭看向方年：“我試著幫方總牽個線。”
“以方總對資本的操盤能力，應該能很輕易的得到認同，不知道方總計劃管理多大規模的基金？”
迎著沈尼爾的目光，方年回答道：“最終是想試試百億美元級。”
“百億？有點低。”沈尼爾略有些意外。
接著心照不宣道：“看來方總的重心還是國內市場。”
方年笑笑，沒多說。
方年知道沈尼爾的意思，在沈尼爾的認知中，以方年的資本操盤能力，上點心，百億美元不過灑灑水。
畢竟，他沈尼爾的紅杉資本中國基金現在可管理著差不多300億美元的基金。
但方年有自己的劃算。
他不可能把精力放在資本運作上。
要不然……
沈尼爾也不會‘碰巧’要來申城開會。
因為影響力俱樂部的基金，有數個月沒怎么動彈了。
就這么說吧，方年如果樂意花精力，以他在資本運作上屢次大規模成功的經歷，撬動個幾萬億資本跟玩兒一樣。
有的是手頭上有錢的大佬上趕著送錢給方年。
是方年自己不樂意接收這些麻煩。
當然，方年也早就意識到了這些，所以才會默認配合沈尼爾，推動成立影響力俱樂部。
這個并不怎么有動靜的俱樂部，讓方年免于資本所帶來的各類麻煩。
就大約是‘閃避幾率99’。
不到七點，服務員們魚貫而入，奉上了餐點。
茶盤被撤到了一旁。
順其自然的改變了話題。
這回是邊吃邊聊。
起初主要是沈尼爾在說，方年在聽。
主要是從影響力基金一期的手游，二期的社交通信說起，提到了新型移動支付，和三期的投資傾向等等。
沈尼爾傾向先通過第三期完成第一輪的投資閉環。
這也是方年期待的。
養了影響力基金這么久，也該開始第一輪的‘收割’。
稍作整理后，方年和和氣氣的說了句：“那這次就動用影響力基金所有資金吧。”
沈尼爾一下頓住了，下意識瞪大了眼睛，接著很快恢復平靜。
面上不動聲色道：“看來方總是有完整計劃了？”
方年點點頭，坦率道：“可以這么說，雖然整個十月份有層出不窮的事情，但在這之余，也順便梳理了一些投資方面的計劃。”
“愿聞其詳。”沈尼爾趕緊道。
方年也沒拖沓，放下碗筷，抹了抹嘴，耐心而條理分明：“第一期、第二期雖然都獲益不菲，但其實是吃了時代的大紅利；
直白的說，是收割了之前的大量積累，這一點沈總認同嗎？”
沈尼爾輕輕點頭。
收回目光，方年接著說了下去：“也不是沒有額外的收獲，算是打下了一定的基礎，也讓大家見到了實在的收益，放了心。”
略頓，方年直截了當道：“第三期我想可以試試綜合型組合投資，以類對沖基金的形式來人為的推動形成風口；
主要是關注實體的消費電子，互聯網的大社交、手游、新型移動支付。”
說完，方年定定的望向沈尼爾。
到這一步，方年在影響力基金上想要的第一階段回報，算是圖窮匕見了。
消費電子這四個字就代表了方年的所求。
他希望能通過影響力基金推動的是以國內智能手機產業鏈為主的大范圍消費電子產業鏈。
這部分會包括一些高精尖類。
不僅僅是再一次通過資本的力量推動相關產業加速升級換代。
也是要盤活前沿學術累積的技術資源，以及盤活前沿各個實驗室的產品覆蓋。
最后也要有為將來的大規模國產化替代打下基礎。
進入21世紀以來，幾乎所有能成為巨頭的企業都可以歸結為時代整個的進步。
換句話說，是整體環境的迭代。
前沿想要在基礎科學領域進行超前突破，絕不僅僅是前沿一家能搞定的事情，而是需要整個上下游產業鏈的全方位升級改造。
這一點，方年在成立前沿，并基本確定事業理想時，就有完全的意識。
因為……
這些事情都有在方年的經歷中發生過，比如菊廠在2020年以后面臨的巨大困境，可以說是環境沒全部跟上來。
這也是方年愿意主動送上門去，聽苗為這糟老頭子教訓，也要推動應用生態小組等等事務的原因。
迎著方年定定的目光，沈尼爾面露笑容，冷靜道：“還請方總更具體的解釋一二。”
聞言，方年耐心道：“大社交方面，我認為現在的社交媒體較為單薄，生態不夠完善，除了輕聊、微博之類的平臺，應該還要有面向未來的社交大社區；
比如更好的將信息送到用戶眼前。”
“雖然第一期我們投資過手游，但正如之前所說，那次是收割之前的積累，而隨著智能手機的大面積普及，手游的風口正在以勢不可擋的姿態形成中；
預計明年全國智能手機出貨量將超過2.5億臺，游戲的形態必然會從PC端向手機端轉移。”
“至于移動支付，其實是跟消費電子一塊的；
以現在的智能手機普及率，很快就會爆發大量需求；
現在人們常說出門要記得‘伸手要錢’，即身份證、手機、鑰匙、錢包四樣；
隨著時代的發展，這過于復雜的四個部分一定會合為一體，即：手機！
指紋打卡、指紋密碼門鎖等等并不罕見，整合到手機解鎖不困難，也不會太遙遠；
錢包即支付，已經在路上了，最后一樣就是身份證，也就這個會漫長一些。
這一樣樣，都需要從電子元器件層面開始升級改造，所以不能拋開這一茬。”
說到這里，方年略作停頓，總結道：“畢竟是第一輪閉環投資，能不浪費就不要浪費之前的所有付出。”
“我需要消化消化，不過……”說著，沈尼爾一字一頓道。
“本質上，我完全認同方總你的戰略眼光，未來必然會是移動互聯網為主。”
方年微微一笑：“沈總遠見。”
破碗在農歷2021年的第一分鐘里，祝各位新年快樂。
惟愿各位大佬在新的一年里牛氣沖天，萬事順遂，財源廣進。
恭喜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