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待前沿社團這個項目？”
平和的說完，方年看了眼白粥，端起茶杯垂下眼簾吹拂著茶葉。
接著慢慢抿了口。
正宗明前龍井的味道也還不錯。
白粥得知前沿有針對自己的人事盡調其實不太意外，事實上他還沒畢業就接到過獵頭邀請，而這種邀請發出之前一般都會有盡職調查。
白粥之所以會有些疑問，是因為前沿的盡調之嚴苛實屬罕見。
連政治傾向與公開信用都有深入涉及。
這是有關于個人品格的更深入挖掘。
不過，在忽然接受一連串信息沖擊后，白粥依舊沒有太多的異樣或者意外。
聽完方年簡短的回答后，更是迅速恢復了輕松模樣。
白粥這是對自己能力素養的信心，對盡調的習以為常，也是對未來面臨的挑戰十分有信心。
是方年認識白粥以來，頭次感受到關秋荷觀察評估中提到的：‘驕傲’。
方年在心里都暗贊了聲：‘知識真的能給人很大信心！’。
事實上，無論哪個專業的博士順利畢業后，都可以證明他們對這這個專業領域的學術問題研究已經到了一個很強的范疇。
方年不僅了解了白粥的碩博研究方向，更去了解了人大在經濟學、應用經濟學領域的博士研究項目。
白粥的主修范圍是政治經濟學，參與過部分國民經濟學、企業經濟學的研究項目。
就這么說吧，白粥在校期間參與了一個方年當初特別施加一定干涉的規劃。
十二五。
全稱是：12·5規劃前瞻研究。
博弈論基礎問題研究、制度環境與產業發展研究、未來20年我國經濟增長基本條件變動趨勢研究……
等等這些，也就是毛毛雨了。
而方年之所以把這個問題放在最后，也是很想知道白粥對這方面的見解，包括雙方在前沿事業理想上的合拍程度。
最后一點還是蠻重要的。
如果相差甚遠，方年很可能收回邀請。
畢竟前沿社團事實上關系到了前沿的某種立業之本……
白粥沒有馬上回答方年的問題，輕重緩急幾個字他也還是懂的。
畢竟白粥不屬于那種純粹研究型、醉心于學術、毫無生活經驗，且沒什么情商，一不小心就會被人輕松騙走幾十萬的高級人才。
約莫三分鐘后，白粥放下了捧著的茶杯，換了個坐姿，道：“進入前沿工作時長尚短，站在現有已知信息上產生的看法其實會出現偏頗。”
方年沒有吱聲。
白粥會多說一句聲明類型的話，這并不奇怪。
稍作停頓，白粥平心靜氣的往下說：“前沿社團在我看來是一個長期投入型項目；
在公司戰略部門履職的這一個多月里，有更深入了解前沿系的組成，給了我一種錯覺；
就是前沿系的三家公司：前沿科學、前沿學術、前沿創業其實是圍著前沿社團這個項目拓展而來；
至于前沿天使應該是游離在外的另一個體系；
如果把前沿看作一個公司的整體，前沿天使大概充當了利潤來源的角色，其它三家公司都是為了貫徹前沿社團這個項目的長遠目的。”
“嗯……可能用理想、夢想、志向、愿景等詞語來形容會更貼切。”
說到這里，白粥思緒似乎更加清晰，接著更侃侃而談。
“如果從這些詞語的角度上出發，我好像更懂了一些前沿社團項目；
一開始在復旦試點，及至擴散到全國365所高校，一直都是在進行某種嘗試，或者說是前沿在期待著這個項目內部蛻變；
我看過365所高校的名錄，其中師范類、藝術類、純語言類的院校并不多，只是幾所排名靠前的大學被納入了前沿社團的范疇；
也并沒有像其它公司平臺型校園俱樂部那樣，特地漏過西北高原等較偏遠地區；
所以……
這個項目應該不只是為了單一的公司人才儲備。”
說著，白粥話鋒一轉：“不過……”
“隨著試點的擴大，反而愈發沒能達到最初想要的一些目的，只剩下公司人才后備計劃初篩作用；
據我所知，這個項目在過去的一年半時間里累計直接投入資金超過5000萬；
附加配套的福利型創業項目基金投入兩億，且歷經多次調整；
但……
依舊沒能出現公司或者說方總你本人的某些期待。”
聽著白粥從一開始的字斟句酌到后續的侃侃而談，再到最后推導出的結論。
方年心里面還是很滿意的。
白粥是少有的把什么卵結果都沒能出來的前沿社團項目看得還算透徹的。
只是一個人才初篩，那也太浪費了那么多精力。
理想當然是有的。
不過，方年表面上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我的問題問完了，白粥先生是否愿意接受我的邀請，加入前沿辦公室？”
稍頓，方年特別補充道：“加入前沿辦公室之前會簽訂一份新的勞動合同、保密協議，嗯……”
“保密協議比較嚴苛，違約后果會非常嚴重。”
“但是加入之后直到今年12月31號之前，你能拿到的基礎薪水不會發生改變，只是額外的福利待遇會有少許提高。”
說完，方年從一旁的公文包中掏出了第二個文件夾，放在了茶桌上。
白粥笑了起來：“都沒問題，我簽。”
于是方年把文件夾遞了過去。
白粥飛速瀏覽了下第一份新勞動合同，條款很少。
聲明了享受高管福利、
薪資標準將在年底進行定級，根據本年度的表現按相應崗位標準工資的一定比例補發。
比白粥想象中的條件要優渥得多。
但是第二份保密協議的條款密麻到讓白粥哪怕是一目十行都看了五分鐘的地步。
細節化不說，違約金是真的很高。
以前溫葉那會才幾百萬，現在白粥的保密協議違約金是3600萬。
事實上如果白粥真的違約，以合同法里的相關約定，按照造成實際損失的30來賠償，估摸著隨便一點都比3600萬多。
畢竟前沿內部有不少可以稱之為機密的研究，如果被提前曝光，造成的損失真不是說著玩的，可能莫名其妙就要多花幾十億研發經費去彌補。
比如之前的DeskOS項目，要是提前曝光的話，有些專利的基本授權可能就得多花好幾倍的錢。
看完協議，白粥邊簽下自己的名字，邊笑著說：“方總，我這都算是賣給你了，不過我有點好奇，這么高的違約金能被法院支持嗎？”
“真走到那一步，應該只會判賠更多。”方年笑笑，“等你進入前沿辦公室后就知道了。”
聽方年這么一說，白粥心中一動，略有訕訕道：“怪我怪我，記性不好；
按前沿在學術領域的強大影響力，這些協議的制定應該是參與撰寫相關法律文件的律法大佬他們經手的。”
“對。”方年輕笑著點頭。
前沿能為了一個華強北玩家侵權案，把國內侵權法top1搬出來，怎么會制定有法律漏洞的重要合同協議。
未幾，方年看了看時間：“差不多是午飯點了，走吧，一起吃個飯互相認識一下，算是初步歡迎你的加入。”
“好。”白粥欣然點頭。
白粥和方年同乘了銀耳奧迪前往楊浦五角場。
午餐安排在了偷閑餐廳。
前沿辦公室的人都有到場。
見到這些熟悉的面孔后，白粥先是有些詫異，接著恍然大悟。
每一個人他都認識。
因為每一個人都特別接觸過他。
分別落座后，方年目光掃過眾人，面露有趣，調侃道：“歡迎年紀最大的白老哥加入。”
“我總算不是最老的了。”吳伏城頗為感嘆。
之前的吳伏城確實是最大的，他是86年的，比關秋荷這個老女人都還大一歲。
至于白粥……
他是83年的。
聽到方年的調侃和吳伏城的感嘆，白粥左右看了圈，目光在關秋荷身上頓了下，似有疑惑。
看到這一幕，方年哈哈大笑起來，然后裝作憋笑的樣子，一本正經的小聲道：“關總別生氣，白老哥肯定是因為您長得最漂亮，平常也看不到您，所以多留意了下。”
關秋荷：“……”
她面色平和，不以為意：“嗯，方總說得對。”
說話間眼簾低垂瞥了眼桌下，接著左腳猛然用力，細高跟直接踩在了方年的腳上，一副要扎破鞋面的樣子。
方年面色微微一變，但也是強裝出了不以為意的表情。
畢竟出門在外，得維護關總的優雅大氣霸總形象。
見白粥望向自己，吳伏城湊過去格外壓低聲音解釋了句：“關總87年的。”
白粥：“！”
這頓飯吃得很簡單。
就是個意思。
讓白粥在正式進入前沿辦公室之前稍微有點準備。
午后，一行8人走進了豐達大廈。
搭乘電梯上了十二樓。
最后走進沒有任何門匾的辦公室。
看著只擺了十幾張辦公桌的寬大辦公室，一覽無余的空曠與些許的柔和，一下令白粥心情舒適了許多。
方年的聲音適時響起：“挑一張空桌子吧。”
“這一層都是前沿辦公室，一會你可以去看看，對面是健身房。”
“小谷，給白粥拿一套辦公用品。”
白粥很快反應過來，跟在谷雨身后取了辦公用品，自己動手布置辦公桌。
方年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后，整個人莫名就慵懶了起來。
根本沒有上午見白粥時的那種沉著冷靜，談笑自如的樣子，就一懶狗。
見狀，溫葉一臉認真道：“方總，趁著今天您來了辦公室，我匯報一下……”
“啊……”方年忽然出聲打斷，“我今天只是來歡迎白粥加入辦公室的，不是很想聽。”
“也行，那你好歹也安排一下白粥的工作吧。”關秋荷接過話頭。
方年哦了聲：“對。”
“那就嘮五毛錢的。”
趁著這會功夫，白粥已經簡單整理好了自己的辦公桌。
方年坐正了身體：“首先，歡迎白粥加入前沿辦公室，同事恭喜前沿辦公室喜添第八個成員。”
“呱唧啊呱唧”
大家鼓了鼓掌。
“其次，簡單調整一下分工。”
說到這里，方年望向白粥：“對了，你有沒有興趣加入輪值CEO計劃？”
“啊？我？”白粥愣了下。
方年大手一揮：“嗯，那就這么定了，相關計劃有什么不懂的，一會問溫葉。”
“就……”白粥真就愣了，“就這么草率的嗎？”
溫葉忍不住嘀咕：“草率？真是個天真的小伙子。”
CEO有那么好當的嗎？
這五六兩個月，溫總起碼瘦了三斤！
吃多少肉都補不回來！
溫葉現在都佩服自己的抗壓能力，真的，前沿公司這么大攤子事，也不知道當初是什么給了自己勇氣，居然敢真的出任CEO。
事實上在白粥進來之前，正經輪值CEO只有溫葉跟吳伏城了。
谷雨也不是慫了，她是深感不足，管轄協調一些部門，還是再當個一兩年兼職副總吧。
“一些可以通過文件資料了解的東西，就不嘮了。”方年做了個手勢。
接著望向吳伏城：“吳老哥，白粥就跟你搭檔吧。”
“前沿社團這個項目一直不令人滿意，早在幾個月前就定下了計劃，要加大配套投入；
你們一起花兩個月時間把這個項目進行深入梳理，9月份開學之前，我要看到一份能有效的計劃，預算資金3個億吧。”
白粥還懵懂，吳伏城就啊了一聲：“這得整體調整前沿創業啊……”
方年平靜道：“不只是這個，白粥，你的分析有一定道理，我對前沿社團有一些比較長遠的期待，這個項目的目標說起來不復雜，嗯……”
“可以認為目標是‘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
吳伏城跟白粥都不意外這個目標的概括。
雖然真正涉及的東西很多。
但核心要素肯定是這個，畢竟這是一個扎根于高校學生的項目。
這也是方年的期待。
他希望社團內部能自我涌現出一批優秀的有理想有抱負的人才，通過不同的方式，為前沿構建更好生活的愿景貢獻自己的力量。
為前沿的產學研政用一體化大規劃添磚加瓦。
就這么簡單。
方年加重語氣，問：“兩個月，沒問題吧？”
“不能說完全完善目標，但一定會拿出一份有效推動項目發展的計劃，也會盡力拿出調整前沿創業框架的方案。”吳伏城沒有拍著胸脯說。
白粥就更沒有那么大的信心了。
他這才加入前沿辦公室，上來就是一個輪值CEO，接著就是一個前沿社團項目甩了過來，居然還涉及到一家公司的調整。
這……
白粥覺得自己之前是自信有點過頭了！
五毛錢的嗑嘮完后，辦公室安靜了下去。
不一會兒，陸薇語忽然開口：“最近前沿科學這邊收入了幾筆款項，方總要不要數數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