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敬禮的保安。
車輛前行如同進入桃花源。
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一壟壟花圃中錯落著風格各有特色的獨棟別墅。
一條忽然映入眼簾的顯眼弧形跑道。
直到賓利穩穩停住,鄒萱都還沒反應過來。
“這……這這是?”
鄒萱結結巴巴地說道。
方年做了個手勢:“先下車。”
提著鄒萱的大書包,將車落鎖,方年當先往屋內走去:“這是我在申城的房子。”
“你,你你你的?”鄒萱頓住腳步,瞠目結舌。
雖然實際對大城市里知之甚少,但即便是在棠梨她都沒見過單獨占地那么大的房屋。
以她現有不多的見識,也知道這樣的房子不是那么好獲得的。
于是。
她腦子里自然而然的冒出了經典問題: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該干什么?
方年做了個手勢:“外面熱,先進屋再說。”
“哦。”鄒萱下意識的點頭。
跟在方年身后走進入戶門廳。
方年拉開隱藏式玄關拿出一雙客用拖鞋遞給鄒萱,解釋道。
“不好意思,得麻煩你換上拖鞋,因為現在家里還沒有阿姨,得我自己打掃,能少臟一點是一點。”
鄒萱又是哦哦的點頭。
“別這么緊張,當自己家就好,我又不吃人。”方年耐心地說著。
進了客廳后,鄒萱一眼就看到了熟面孔,關秋荷。
然后又看到了陸薇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短袖搭配牛仔短褲的青春靚麗,忽然像是失了顏色。
好在,這時陸薇語自然起身,笑著招呼:“鄒萱妹妹,歡迎你來申城,當自己就好,隨便坐。”
然后才自我介紹:“我是方年的女朋友,陸薇語。”
聞言,鄒萱下意識的看向方年。
右手不自然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見狀,方年微笑著用普通話說道:“叫姐姐就行,當然你如果不想說普通話,棠梨話她也聽得懂,就是得難為關總。”
關秋荷好懸才忍住將白眼丟到方年身上,語氣柔和地道:“鄒萱妹妹好,歡迎來申城,我們見過的,你還記得吧?”
鄒萱終于回神,小意地打著招呼:“陸姐姐好,關姐姐好。”
一路都是說棠梨方言,這時才換上普通話。
看著鄒萱小心翼翼的坐下,方年無奈道:“不用這么拘謹啊,就跟自己家里一樣就好了,我們都是同齡人,可沒有代溝。”
“哦哦。”鄒萱點了下頭。
這時方歆顛兒顛兒用叉子叉了片西瓜:“鄒萱姐姐吃西瓜。”
“哦哦。”
等陸薇語將泡好的溫茶遞給鄒萱,氣氛才算是慢慢恢復正常態。
鄒萱腦子里也終于不再是一團漿糊。
分清楚了誰是誰。
也明白了自己在哪。
自己是誰。
正準備思考自己該干什么時,方年開口打斷了她的遐思。
“一二樓有不少客房,你在申城這些天就住在這里,去外面住酒店我也不大放心。”
鄒萱正想拒絕,方年大手一揮:“就這么說定了。”
接著簡單解釋了兩句房子的事情。
倒沒有一股腦塞進鄒萱的腦子里。
“對了,差點忘了,你趕緊給家里打電話報個平安。”
鄒萱也回過神來,應聲從牛仔短褲中掏出手機給家里撥電話。
方年琢磨了下:“關總,剛好是星期天,晚上搞個燒烤趴,我把溫秘她們叫過來,再叫上李安南他們。”
“行。”關秋荷沒什么意見。
她心底里很喜歡這種熟悉的熱鬧場合。
雖然關秋荷跟方年都是經歷了從富有到富豪的階段。
但她跟方年最大的區別是,她從一開始就沒有關系親近的朋友。
關秋荷只有可以一起在外面吃飯的朋友。
除了方年,她沒有可以在家里一起吃飯的朋友。
這一點,在去年關秋荷將貪好玩搬到申城后,組織的那場聚會上,方年就知道了。
并不是說大學不好交到朋友。
而是關秋荷被家里給帶偏了風氣。
身家過億的富裕家庭,想法有時候比大富豪家庭還要多得多,比如關家就是這樣……
等鄒萱打完電話后,方年便跟鄒萱說了這個安排。
“大姐頭也會過來,都是熟人,你也能放輕送些。”
鄒萱哦了聲:“謝謝哥。”
“客氣個什么勁。”方年擺擺手,“我們都差不多大,你都成年了,是個大人了,知道吧!”
其實都只是剛成年不久的小年輕。
只是因為方年的帶動,大家的人生軌跡發生了變化。
而鄒萱在棠梨,感受比較遠,所以才會顯得這么震驚。
傍晚,兩輛外表一模一樣的輝騰駛入莊園。
一共來了七個人。
陸薇語也叫上了張瑞和陳清慧兩口子。
“咦,原來是鄒萱來啦。”李安南當先嗚嗚喳喳道。
“hello啊。”
李安南這樣,鄒萱反倒是覺得很習慣。
嘻嘻哈哈說了會閑話后,方年居中張羅道:“直接搞燒烤還是把燒烤當夜宵?”
“我都行。”
“還是別麻煩關總了。”
見狀,方年拍拍手:“老規矩,我們幾個支架,女孩子都去準備菜。”
除了鄒萱還有個方歆小朋友,就也很容易其樂融融。無憂 三個男人邊支架子邊嘮嗑。
“方總,得先跟你報備一下,我跟小慧打算在十一登記結婚。”
“嘿,你可跟我報備不著,換李安南還差不多。”
“關我什么事,我現在只想掙錢。”
“這不是怕辜負你對我期待。”
“老話說得好,成家立業成家立業,先成家后立業嘛。”
在這之前,方年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陸薇語那邊估計也是。
之前倒還聽說過,陳清慧一直跟陸薇語講,畢業以后回老家結婚。
反倒是后來發現并不是懷孕后一直沒再提過。
現在又提了起來。
按照張瑞跟陳清慧的年紀和剛大學畢業正在創業的狀態,方年尋思估計這次可能真有喜了。
不過可能也有別的原因。
總而言之,方年是樂見其成的。
他要不是現在年齡不夠,也很想結個婚的……
……人一多,事情就變得簡單起來。
很快燒烤的香味就開始冒了出來。
好歹也是十幾畝地的大院子,很難影響到別人。
大家也不必小心謹慎。
“我先提一杯。”
第一批串兒烤好出爐后,方年拿起一罐啤酒,望向大家,笑著道。
“首先謝謝各位賞臉來我家燒烤。”
“其次是歡迎鄒萱,準北大生來申城旅游。”
氣氛很快就熱鬧了起來。
聊著天吃著串兒,夜風與風扇齊吹,要的就是這種味道。
鄒萱自然而然的跟林語淙坐在了一起。
方年旁邊坐著陸薇語。
方歆……
方歆是全場最佳,哪里都有她的位置。
不知道是第幾輪串兒烤好后,失落的味道忽然從鄒萱跟林語淙身上冒了出來。
盡管林語淙比鄒萱高一屆,但兩人差不多大。
林語淙比鄒萱大一兩個月。
就連方年也只比鄒萱大幾個月。
盡管林語淙是八中扛把子,大姐頭。
但在這個時候,她跟鄒萱,都有類似的失落情緒。
鄒萱……
鄒萱是初出茅廬,立遇挫折。
再一下子就見識了前所未有的世界。
原來上半年每周會抽出一兩三個晚上的時間遠程指導她學業的方年,早就不再是八中的小年輕了。
連八中內那個馬上要建成的新樓都是出自方年之手。
她在家更是聽說了桐鳳教育牽頭的那個巨大教育項目。
這些都只是方年這半年璀璨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點點。
億萬富翁,百億,這樣的關鍵詞,令她悵然若失。
本來第一時間就只想到給方年打電話的鄒萱,心里頭多少還是有些許情愫的。
尤其是在方年算是很快趕到后,鄒萱滿腔都是委屈。
最后還是落下了眼淚。
好好的畢業旅行出師不利,但這都不要緊,因為方年忽然很高大。
然后就見到了陸薇語。
一個讓她自慚形穢的漂亮女生,舉止得體,溫言細語。
除了愣怔,鄒萱心里被失落塞得滿滿的。
望著坐在方年身邊,自然細心顧著方年的陸薇語。
鄒萱感覺到了自己徹底的失落。
很難描述。
“干杯。”
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她。
鄒萱下意識偏頭,看到了林語淙舉起易拉罐。
稍頓,鄒萱慌張的舉起易拉罐,小聲道:“干杯。”
“大姐頭你……”
“什么都別說,也別想。”
“哦。”
“我們都差不多,區別是我是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走遠,蛻變成現在的身份地位,而你是在他完成蛻變后才忽然知道的。”
“我……”
鄒萱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還在八中時,鄒萱多次見到過林語淙和方年走在一起,那時林語淙是膽大而直接的。
從林語淙的語氣中,鄒萱能感覺到這里面有很多的故事。
“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對很多人來說,18歲生日的成年只是一個象征;
但對他來說,是正式成年,在18歲以前,他會享受青春,會跟我說青春里有我的喜歡很開心;
18歲以后,他知道自己成年了,雖然也會享受生活,但不再是享受青春,多了責任;
連感情上都變得成熟了,陸薇語跟他是那么般配,兩人都可以在感性中加入理性,讓感情穩定而新鮮……
這些我都做不到。”
不等鄒萱開口,林語淙自顧自說了下去。
“其實呢,這就是生活啊,失落是常態,得到才是僥幸。”
鄒萱似懂非懂。
本身因為跟方年距離稍遠,她并沒有完全被方年帶動,所以才會在初至申城時,那么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上散發出的卑微。
她只是看著林語淙咕咚咕咚喝完一罐啤酒。
若無其事的走到燒烤架旁,接過了那個叫做溫葉的漂亮女生的活計,一絲不茍的烤起了串兒。
鄒萱知道自己很難忘記今天。
包括初至申城的狼狽,包括那種畏縮,包括卑微,也包括不同種類的失落。
她也清楚的知道,她聽到的,是那種很難描述的失落。
同樣的,她也知道,無論記憶有多清晰,她也很難描述自己今天這些不同種類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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