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得去陸家嘴跟關總聊聊。”
早飯后稍事休息，方年邊起身邊說道。
陸薇語跟著起身，嘴上道：“午飯回來吃嗎？”
方年邊走邊回答：“回來，下午一起去前沿，你還沒簽勞動合同，帶上方歆一起去，熱鬧。”
“那我早點做飯。”跟在方年身旁的陸薇語道。
方年擺擺手：“不用，等我回來一起做，一個人做飯會很沒意思。”
剛好走到停在樓前的車旁，方年望向陸薇語，說道：“謝謝。”
“干嘛忽然說謝謝。”陸薇語滿臉不解，微不可察的做了下噘嘴的動作。
方年眉眼輕翹，微笑道：“不告訴你。”
“走了。”
方年揮揮手，坐進奧迪S8——
盡管昨晚溫葉跟谷雨分別開走了兩輛輝騰，但好在方年還有輛奧迪可用。
再不濟隔壁關秋荷的9棟還停了輛帕拉梅拉。
總不至于要打車折騰。
車燈一閃，緩緩駛出院子。
望著奧迪遠去，陸薇語鼓了下嘴。
方年這吊她胃口的行為就很不爽。
銀耳奧迪平穩地行駛在公路上，引擎偶爾發出些許蠻牛的咆哮。
很快便抵達了陸家嘴。
環球金融中心39樓，當康游戲有限公司。
方年在趙茜的引領下走進了辦公區。
距離方年上次來時，已經過去八九個月，內里的裝修布局都有了不同的改變。
盡管之前規劃上很合理，許是出于部門與部門之間的物理隔開，增加了部分裝飾性隔斷墻。
更大的區別是，工位增多了。
一路走到總經理室，方年甚少看到有抬頭打望的員工。
趙茜敲了敲，引著方年走進去。
泡茶，然后離開辦公室帶上了門。
“方總上午好。”
見方年走進來，關秋荷笑著起身。
方年望了眼關秋荷：“關總好。”
他沒有落座，腳步略頓，最后走到了辦公室的落地窗前。
一百多米的高度，在陸家嘴這塊高樓林立的地方，視野只能算是一般。
“時隔將近一年再來公司，有什么感受？”關秋荷走到方年旁邊，問道。
方年望著窗外，回答道：“人聲鼎沸。”
“方總其實是想說人滿為患吧？”關秋荷笑著打趣。
方年就笑：“沒必要糾結用詞。”
關秋荷說了一串數據：“公司總部原本規劃容納220人辦公，現在辦公區共計有360個工位。”
“公司現在總共多少人？”方年順著話頭問了句。
關秋荷回答：“包括當康總部以及各分支機構在內，目前共計有819名員工，其中申城這邊有536人。”
方年稍作沉吟，道：“以目前的發展形式，可以在今年內籌備跟申城相關單位談談建設獨立總部的事情了。
算上健身娛樂設施這些，可以按照最高30平方每人的建筑面積來核算辦公區；
申城總部員工很快會突破1000人，這都需要3萬平方，足夠蓋一棟樓了；
僅對比鵝廠今年要突破萬名員工的長遠布局，當康游戲未來五年內的員工數量一定會突破萬人。”
方年的話語落下后，關秋荷嘆氣道：“前兩次公司例會上有討論過辦公區問題，大家都還沒意識到這么遠。”
“不一定是沒意識到，也有可能是不敢輕言公司最長遠布局。”方年隨口道。
“既然公司例會上討論過這個問題，想來有解決辦法了？”
關秋荷點點頭：“根據部門職責逐步分拆出去；
已經在張江那邊談辦公區租賃了，計劃租賃1.2萬平辦公區，設立申城研發中心；
總之，最后環球金融中心只保留核心行政辦公人員。”
方年想了想，道：“那就早點落實總部建設的事情，按照1.5萬員工的遠景規劃來談，十年內應該都足夠了。”
少片刻，方年走回會客沙發落座，喝了口涼得剛剛好的溫茶。
關秋荷沒有直接到會客區來，而是去了辦公桌抱著一些文件，順手拿上了一臺筆記本電腦過來。
“你讓我提前收集準備的資料都在這里。”
說著，關秋荷從文件中拿出一份遞給方年：“這是近期鵝廠股票波動圖和數據整理；
由整理可發現，鵝廠在推出TGP次日后，股票大漲12；
每當TGP爆出好消息后，鵝廠股票都會大漲；
最大的一次漲幅是當康游戲公布鵝廠投資后的下一個周一，當天大漲36。
雖然有漲有跌，但現在的實時市值是4790億港幣，較年初3000億港幣左右的市值漲了1.6倍。”
方年翻著這些數據，嘴上道：“所以說，當康游戲營收看起來強，但在這場競爭中，當康游戲一直在輸；
鵝廠游戲看起來有輸有贏，其實是永遠不虧，因為鵝廠上市港股，利好出現就會立馬被資本追捧。”
聞言，關秋荷再次嘆了口氣，道：“如果不是你提到這些，整個當康游戲沒人特別注重鵝廠的股價漲跌與當康游戲的直接聯系。”
“這不是誰的錯，是公司內部沒人真的以為我們是在一個層面競爭。”
方年一針見血道。
“很多人已經躺在功勞簿上，高枕無憂了。”
“是，當康游戲從零到今天才過去一年多，估值百億，今年平均月營收都有五億，了不起，但其實早就危若累卵。”
方年說的話關秋荷懂。
鵝廠游戲任羽新之所以那么有信心參加對賭協議。
甚至包括劉芹、鄺平他們都愿意參與。
是因為他們都看到了當康游戲已經證明過的商業模式能帶來利益。
能不斷帶來利益。
但同時也看到了當康游戲發展重心的偏移。
除了一款游戲平臺屬于完全自主研發以外，當康游戲至今為止沒有可以成為自研產品的東西。
盡管‘我的世界’這款游戲在中國區火爆之后，又開始蔓延至泛亞洲區域。
不斷為當康游戲帶去高額營收。
但許多人都清楚，一款游戲是有黃金營收期的。
而‘我的世界’在中國區的黃金營收期已經過了。
一個活動透支了大量的用戶消費，一口氣攫取了過多的利益。
嚴重影響到了后續收益正常化。
也影響到了后續細水長流的可能性。
這也是即便當康游戲現在營收破了30億，各大投資人都還只是嘴上說著要籌錢的原因。
因為當康游戲沒有第二款足夠有利的主打游戲。
更重要的是，當康游戲明顯沒有能力開發出主打游戲。
當康游戲研發部門確實沒停著，但推出來的都是小型休閑游戲。
至于走代理路線。
當康游戲的現金儲備拼不過鵝廠游戲。
溫度適宜的辦公室內，關秋荷看了眼方年，低垂眼簾，冷靜道：“吳總在美利堅的商談其實不太順利；
跟維爾福的商談有一點進展，steam愿意再以合作形式授權一部分游戲給當康。”
稍頓，關秋荷總結道：“除此之外，當康游戲希望代理包括維爾福、暴雪等等游戲廠商的大型游戲，均以失敗告終。”
“吳總這次出差毫無收獲？”方年追問了一句。
關秋荷回答道：“也不能說沒有，跟維爾福steam的賬期改為每月結算；
當康游戲可以拿回部分區域的獨家‘我的世界’運營權。”
“但是……其它的真沒有，競爭對手要么是財大氣粗的鵝廠游戲要么是剩大，要么是別的公司。”
聞言，方年沒吱聲。
他手上還在翻閱著資料。
通過翻閱資料，方年對當康游戲的現狀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首先是遠在鵬城的冰蛙團隊開發DOTA2的進展并沒有想象中的順利。
目前有很多關鍵性環節停滯不前。
其次是由方年提供創意的pubg研發項目還在看天書。
卡在了開發第一步上：游戲引擎。
廬州研發數據中心才剛剛成立，員工才開始辦公。
包括連針對‘女媧’系統的手機應用研發小組都還在磨蹭中。
也就是說，當康游戲現在的處境遠比想象中要更難。
現金流當康游戲不缺。
貸款也不缺。
缺的是發展時間。
但方年偏偏在這個發展時間上加上了期限。
所以方年跟關秋荷真不是開玩笑的說‘危若累卵’。
而是當康游戲現在真的面臨著許多困擾，周圍都在虎視眈眈……
好片刻后，方年合上所有的資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不緊不慢道：“從這些資料上來看，當康游戲的危機這些投資人也好，還是同行也好，都能看出來，所以……”
說到這里，方年微微一笑，堅定道。
“我的想法是，從現在開始進行戰略性示弱。”
“這是我原本沒想過的方案。”
說完，方年有些莞爾。
原來方年并沒有想過這種方案，只是昨天晚上終于有了跟前世一樣的生活環境體驗，于是多了些想法。
這也是因為陸薇語的安靜陪伴才讓思緒那么清晰。
所以方年早上才會說謝謝。
關秋荷愣了下：“沒必要特意如此吧，我們現在本來就處于弱勢地位了。”
“別著急，聽我說完，示敵以弱只是戰略上的。
讓包括廬州、鵬城在內的研發團隊完全拆成工作室模式，不管是用ABC命名還是123。”
方年平靜道。
“除了DOTA2研發團隊和‘槍戰’研發團隊不進行拆分以外，其它所有研發員工都自主形成不同工作室；
在這段時間里，要求研發部門員工數量達到上千人規模；
全力以赴去研發以中國傳統文化為主要脈絡的大型游戲；
哪個團隊研發出來的游戲能在當康游戲平臺上以同等推廣資源獲得最好的收益，哪個團隊獲得研發特別獎，獎金可以定在100萬。
這個收益運營周期只有7天，9月30日之前一定要有個結果。”
說完，方年補充道：“從游戲研發開始，徹底割開與當康游戲的聯系。”
“最后，第四季度公司必須要有足夠強勢的主打游戲來拉起營收，爭取能一舉在十一月份就讓賭局提前結束。”
方年的話語落下后，關秋荷沉吟片刻。
“也就是說當康游戲要在內部形成強烈的競爭關系，以此催化出足夠的研發效率。”
仔細想了想，關秋荷臉色冷靜道：“這會在一兩年時間里迅速馴化出一支強力的研發團隊；
同時足以支撐到兩款寄托重望的游戲上線，真正讓當康游戲平臺步入健康發展軌道。”
稍頓，關秋荷望向方年：“那示敵以弱在哪里體現？”
迎著關秋荷的目光，方年隨意道：“從現在開始，放棄主動應對包括鵝廠游戲在內的其它游戲廠商挑起的競爭。”
關秋荷沉默片刻，腦子念頭一轉，忽然明悟，嘴上道。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
方年微微一笑，沒有多說。
偉大領袖的智慧與道理，從來都是如此簡單直接卻始終有效。
所以，方年每次翻閱都能有所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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