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
有微風。
方年拿著新鮮出爐的房本，砸吧嘴感慨一句：“到了申城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窮。”
“就這么個小本子，價值波動就很離譜。”
陪著方年折騰了半天的關秋荷笑著調侃：“我尋思憑你的本事，掙錢不難吧？”
方年認真的點頭：“嗯。”
關秋荷：“……”
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那么會讓人憋氣？！
扯了兩句后，關秋荷看看時間，道：“還早，去南京路逛逛？”
“你在書里面寫過不少申城的場景，好不容易來了是吧？”
方年欣然點頭。
他從不排斥對生活品質的追求。
在申城，可以滿足他現階段對生活品質的全部追求，未來還會滿足他對生活的所有追求……
……斜陽照在南京西路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路北側有恒隆廣場等大型商場，它們烙印著屬于這個時代的痕跡。
南側則是一聯排的上世紀小洋房，痕跡滄桑，老舊且不洋氣。
好像因此影響了底鋪的生意一般，以至于門店客流極其稀少。
實則不然。
底鋪多掛著字母標牌，隨便拎出一個都是國際頂級名牌，多是鐘表珠寶。
不過方年曾經常佩戴的手表品牌‘愛彼’尚未入駐。
至于code11.59這個系列，估計都還沒出現在設計師的腦海中……
一旁的關秋荷開口道。
“你光看這邊的話，有沒有覺得跟棠梨沒區別，建筑不高，墻體還有點臟兮兮的樣子。”
方年抬頭望了望四周，深以為然：“確實。”
“不過這里能稍微感覺到歷史的厚重感。”
畢竟是上世紀的精致建筑，它的風格不是棠梨那種居民樓能比的。
看著這條購物街。
方年想起了曾經自己離開棠梨后，一度以為大城市里會有很多條高檔購物街。
連成一片的臨街店鋪，什么樣的品牌都有，琳瑯滿目。
比方說會跟桐鳳的春園步行街那樣，全是名牌。
當然，這里的名牌指的是方年曾經認為的諸如‘飛一般的感覺’、‘永不止步’、‘一切皆有可能’等運動品牌的升級版之類的。
可到城市后，方年卻發現這樣的購物街比較少見，要么就會是小商品市場。
而大牌基本上集中在商場里面。
那時候方年反而會懷念起類似于桐鳳步行街的逛街感覺。
南京西路南側，帶給了方年這種感覺……
……一開始是關秋荷陪帶著方年逛街。
南側的那些大牌，方年瞜一眼就沒去了。
基本都是鐘表珠寶，不大適合自己的年紀，起步價上萬，心儀的可能動輒十萬數十萬，又精貴且不經磕碰，帶回棠梨也得是個禍害。
日后再說。
走進恒隆廣場，方年帶有目的性的買了一些自己想要的東西。
基本上都是小物件。
比如錢包這一類這輩子還一直沒有過的東西。
然后，就變成了方年陪著關秋荷逛街，女人的購物天性被釋放了。
甚至后來方年都故意調侃過一句。
“難怪你老攛掇我來這里。”
逛歸逛，買東西時關秋荷還是比較克制的。
她基本不買沒什么用只好看的東西。
也不買衣服包包鞋子這些。
所以并沒有增加額外的行囊負擔。
在路過某個品牌店鋪時，關秋荷忽然頓住腳步，上下打量著一旁的方年：“你要不要試試這里面的衣服。”
“我覺得比較適合你，總不能逛一圈都是小物件吧。”
方年順著視線看向店鋪內，里面是一水兒的西服：“你確定說的是我？”
“我確定，男生這輩子是一定要穿一回西服的，別想你幾歲這件事情了。”關秋荷直接決定道。
方年稍加思索，道：“好吧，試試看。”
其實曾經方年從24歲后，大多數時候，外套便都是西服。
雖然都是休閑款的。
一方面的原因是工作的性質不再完全局限于程序猿，有時候也需要去客戶現場開會之類的，有這個需求；另一方面是合適。
方年試了好幾套。
有正裝系列，也有休閑系列。
最后買了兩套心儀的，刷卡付賬的時候，方年嘴上嘟噥一句：“棠梨冬天冷，怕是沒機會穿。”
他倒不是心疼這兩萬多塊。
畢竟是大牌。
純粹是真的認為沒機會穿，高中生誰上課穿西服去，沙雕也不這么做。
給方正國的話，碼數又不合適。
關秋荷就笑：“不是半定制的，過了年還可以穿的。”
“萬一下次學校再找你演講是吧。”
“你這么一想，是不是就覺得很合適了，畢竟來一趟申城不容易。”
方年抿著嘴點頭。
消費這件事情，它的自帶屬性就是令人愉悅。
尤其是在有這個消費能力的時候。
于是，方年心情也變得愉悅了起來……
傍晚時分，關秋荷看向方年，問：“還有沒有想逛的？”
方年搖頭。
“那去吃飯吧，我約了人一起，是復旦招生辦公室的，算是我大學的同學。”
方年道了聲謝謝。
關秋荷擺擺手：“湊巧有這么個同學，能告訴你復旦的招生政策，注意事項，一些可能的方式方法。”
“我能幫你的也就這么多，無非就是節約一些時間而已。”
方年連忙道：“如果我自己找門路的話，兜兜轉轉那可麻煩去了。”
主要原因是方年這次沒計劃在申城待多久。
關秋荷的幫忙會讓正事加快進度。
“其實我覺得是你太想萬無一失了。”關秋荷還是說了一句。
“以你現在的成績水平，高考沒意外的話，板上釘釘的復旦。”
這點方年是認同的：“我也認為是這樣，不過多一手準備，心里有底。”
他的性格就是這樣。
愿意浪費一些時間去準備兩手。
比如剛重返人生時，打算寫書，方年也是準備了兩個創意和開頭，還特地分別投遞給了不同的站點。
即便現在，科幻未來的創意在電腦硬盤里落灰。
并不是說，每多出來的那手準備，方年都想要派上用場。
但，方年真不介意浪費這個時間。
總比到時候手足無措的好。
說實話，經歷過一次十八歲到二十八歲，方年認同男人的這十年里有一生，因為他就是那樣。
有過多少次手足無措毫無辦法毫無退路的經歷，現在就有多愿意提前浪費時間準備。
關秋荷皺著眉頭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么說。”
晚上七點。
外灘附近的一家裝修考究的中餐廳里。
方年和關秋荷邊聊邊等關秋荷的那位大學同學。
“你確定真不多待幾天再回去？”
關秋荷臉色認真的問道。
“你上不上課問題也不大，又請了假，難得來一趟，還有好多地方都沒去，下次來不一定有這種感覺了。”
關秋荷說得很有道理。
十歲、十八歲、二十歲，不同的年紀來到申城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等今年高考結束后，方年考上了復旦，那時候就是在申城讀書，算不上旅游了。
方年笑了下，一臉平靜的道：“我對風景的定義是我來，我見，我擁有。”
這種平靜語氣里帶著的裝逼味道，讓關秋荷很想打人。
“行行行，那看看明天上午隨便走走，一會給你買午后的航班回去。”
關秋荷沒多勸。
接著又說：“那飯后去看看外灘的夜景，再體驗一下夜游黃浦江？”
這個方年沒意見：“那敢情好。”
說話間，方年抬頭看了眼飯店門口，服務員剛好引著一位客人往店內走。
他的目光頓了幾秒。
然后才反應過來，在這個農歷2008年還沒過完的年代，這種看起來斯文的男人，還是很招女孩子青睞的。
男人戴著金絲邊眼鏡，穿著熨帖的黑色正裝西服，連皮鞋都格外锃光瓦亮。
頭發上還打了發蠟或者啫喱水之類的東西。
臉上的微笑也有一絲不茍的模樣。
在未來，這類著裝可能會被冠上其它的標簽，諸如‘中介’、‘保險’、‘推銷’等等。
因為大多數時候，這些行業的工作人員會穿得這么正式，且最容易遇到。
方年并無意打探這個男人的目標，只是略感有趣，正打算收回目光，卻見男人臉上已經露出了喜色，往他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這么巧？！”
方年眨了下眼睛，臉上閃過一絲有趣的表情。
他也曾經是男人。
還是敢說懂男人心思的……
“小姐您好，您要等的客人來了，請問現在要點菜嗎？”
服務小姐禮貌的問道。
關秋荷點頭：“好的，拿菜單給我們吧。”
說著，關秋荷站起身來，打了個招呼。
“你好，王師兄。”
被喚作王師兄的男人露出恰到好處的溫柔與驚喜，道：“秋荷，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王師兄請坐，如果方便的話，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的。”
關秋荷臉上雖然還是有一點笑容，但看起來就假。
接下來，關秋荷的介紹讓這位王師兄臉色有點尷尬。
“方年，算是我的弟弟。”
“王洪海，算是我的大學同學。”
一直沒做聲的方年連忙起身，禮貌熱情且主動打著招呼：“老王叔，你好你好，我是方年啊，很高興見到你。”
破碗沖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