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川愣了愣，這樣新奇的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你這都是打哪兒聽來的？”
蘇男淺笑，眼睛里像是藏了星星，“我爺爺跟我講的。”
宋廷川于是了然地點了點頭。
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蘇男提起她的爺爺，每回提到，蘇男眉宇間都是藏不住的崇拜。
他還記得他當初的評價，那是個很智慧的人。
所以蘇男不會講無意義的故事，宋廷川也就順勢問道：
“伏羲既然有滅世之能，為什么又徒留人類一支？”
蘇男眨了眨眼，“女媧造人啊。”
宋廷川：“……”
這理由……真是強大到他無法反駁。
蘇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好吧，這個理由是我猜的，我爺爺也沒告訴我是為什么。”
嗯，因為蘇爺爺在給蘇男講這個故事的時候，蘇男還很小，思維遠沒有宋廷川現在的縝密，她也沒問。
等她當了清溪高中風紀委，這個故事才慢慢從她記憶深處被翻找出來，然而當她爺爺所要傳達給她的深意在她腦海里逐漸成型的時候，她再想問，已經找不到人了。
見慣了蘇男日常一本正經的模樣，難得調皮一下，倒讓宋廷川反應不過來了。
蘇男見宋廷川傻愣愣地盯著她看，清咳兩聲偏過頭繼續道：
“祖神身死，萬神被滅，人類真正成為主宰，然而當時一片洪荒，這個世界必須要有法則的存在才能運轉，于是在六界之外誕生了天道，天道名為鴻鈞，聽著像是一個人名，卻僅僅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因為天道沒有實體，它生于無形，在混沌中遙掌法則。”
宋廷川：“……我怎么覺著這天道像是撿了個漏？”
確實是撿了一個漏，若是伏羲女媧尚存，萬神尚在，這執掌法則的任務怎么也輪不到鴻鈞身上。
蘇男點頭，“是啊，只是鴻鈞徒有執掌萬物之能，卻終其一生不能擁有實體。”
“嗯？為什么？”
蘇男兩步跳到宋廷川跟前，旋即轉身倒退著走路，面朝宋廷川道：
“因為情。女媧身死是為情，她愛萬物，伏羲滅世是為情，他愛女媧，這個世界是有靈性的，伏羲女媧的前車之鑒讓它意識到，要穩定法則，就不能有情，于是誕生了沒有實體的天道鴻鈞。”
沒有實體，就不會有交流，沒有交流，就不會擁有情感，鴻鈞能執掌好法則，但這同時意味著，除非這個世間消亡，否則它注定是孤獨的。
所以蘇男這個故事只傳達一個意思，手握規則的那個人，一定不能有情，否則她的任何偏好，都會使得結果不公平，而規則一旦崩壞，到最后帶給所有人的只會是毀滅。
這也就是為什么，分明她討厭鄧湘，卻不會表露絲毫的情緒，也不會因為她的討厭，而作出任何有違公正的事情。
因為此刻她的身份，就是那個掌握規則的人。
而她所做的一切，說到底，也是在維護大家的利益。
她跟著大家逼走了鄧湘又能如何？誰敢保證下一個來的人不會比鄧湘更差？
與其把希望寄托在未知上，不如去適應，大家一起改變。
而且說到底，換來換去，吃虧的還是他們，何必呢？
此刻，宋廷川已經到了自己的樓下，蘇男朝他揮了揮手，便徑自往前走。
宋廷川從若有所思中回過神，看著蘇男漸行漸遠的身影，忍不住喊道：
“可是你的行為沒有人理解，你不會不甘心嗎？”
蘇男停住腳步，轉身看著宋廷川，唇角彎起：
“我爺爺還說了，人言可畏，傳言失真，愚言愚人，知而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