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楓入睡得很快，蘇男也依言一直沒有走。
白女士倒是出去了一趟，大概是為小楓準備午餐。
小楓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面前安安靜靜看著他的蘇男。
七八歲的小男孩，臉上還有沒褪去的嬰兒肥，笑起來臉頰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格外地惹人愛。
“你笑什么？”
蘇男捏了捏小楓的臉蛋，小楓也不躲，眉宇間透著一股得意。
“一醒來就看到姐姐的感覺真好。”
蘇男無奈地笑了笑，趁機道：
“既然那么想看到姐姐，為什么不接受治療呢？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可能很快就見不到姐姐了？”
小楓的笑容漸漸褪去，別過腦袋，半張臉埋在枕頭里，半晌沒說話。
蘇男又道：
“小楓，化療確實會很疼，可是人這一生中就是要經歷很多痛苦的，你如果這點都忍受不了，就太讓姐姐失望了。”
小楓還是沒有說話。
蘇男嘆了一口氣，站起身，緩緩抽回自己的手，“既然小楓不喜歡跟姐姐說話，那姐姐……”
小楓突然抓住了蘇男撤回去的手，小臉上滿是焦急：
“沒有，姐姐，你別走……”
蘇男沒有強行抽回，但是也沒有重新坐下，只是那么靜靜地看著小楓。
小楓遲疑了一會兒，又松了手，但同時也開始說話：
“姐姐，我不治療，其實不全是怕疼……”
蘇男一愣，“那是……因為什么？”
小楓重新偏過了頭，這一次，視線落在了窗外。
“我聽說，白血病要用家人的骨髓進行移植，我，我不想爸爸，媽媽，或者姐姐，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為我受傷。”
這個理由，讓蘇男真的又氣又心疼。
“小楓，骨髓移植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可怕，骨髓移植對于我們而言不會有什么影響，休息幾天就可以恢復的。”
小楓呆了呆，半晌才愣愣地道：
“可是，可是我看電視里，換心換血什么的，都是一命抵一命，我，我以為……”
蘇男扶額，電視劇里一些糟糕的劇情真是害人不淺。
“假的，電視劇里那都是演的，骨髓移植真的特別簡單，我們都不會有事。”
小楓的嘴動了動，好一會才接著道：
“可我還是不想化療。”
蘇男皺眉：“為什么？”
“我還聽說，即便骨髓移植，也是有可能失敗的，要是失敗了，那我才是真的見不到姐姐了，我，我不要，我就想多和你們待在一起，媽媽很希望我能治好，如果失敗，媽媽會很難過的，姐姐，我不要。”
“出了醫院后，我一直調皮，其實是希望媽媽看到我每天都活蹦亂跳的，我沒事。可是媽媽都一直縱容著我，姐姐，你不知道，我其實很希望媽媽能訓我的，媽媽不訓我，我就老想起來自己是個病人……”
蘇男鼻子有點酸，小楓的這些小心思，真的……傻氣又讓人心疼。
蘇男剛準備說話，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白女士提著一個保溫盒，臉上卻是淚流滿面，顯然是聽到了。
白女士指著小楓，臉上是難過和失望：
“我寵著你還寵錯了是不是？你不接受治療我就不擔心不難過了嗎？你要是乖乖的我至于這么久一直擔驚受怕嗎？沈瑞楓，你非要氣死我你才甘心是不是？！”
蘇男從來沒有見過那樣撕心裂肺的白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