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二叔還真棒孟清輝傳了話,聽到金二叔原原本本傳達過來內容的年伯同單手撐著頭,依靠在巨大的、黑色的椅子上,半天沒有說話。
金二叔的心中忐忑不已,他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年先生,我知道,孟老四這次真是欺人太甚,孟家那些人的吃相也確實難看,只是,孟家這位小少爺跟他其他哥哥比起來,還算有點良心,平日里,跟他那些哥哥也沒有過多交集,在孟家,他算是最被忽視的一個。如果不是這次孟老四突然想起來他,估計孟家都沒人注意到。所以,年先生,您看……”
年伯同拿下撐著額頭的手,看了金二叔一眼,金二叔還沒說完的話,一下咽了下去。
“海洲孟家的人,我一個都不想看到。孟清輝也是姓孟的,排除不了他。”年伯同的臉上沒有表情,說這話的時候,他垂眸撥了塊小糖果送進嘴里,這是早上出門的時候,小閨女偷偷塞給他的,方星河不讓孩子多吃糖,但是小孩子沒有不愛吃糖的,小丫頭就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偷偷塞給爸爸。
金二叔點頭:“那是……”
“不過,既然金二叔開了這個口,我自然不會不給金二叔面子。孟清泉的賬,我自然會一筆一筆的算。至于孟家,”他笑了下,笑容帶了幾分薄涼之色,“孟家也跑不了。孟清輝有這個心,還算有點腦子。不過,他要真想替他的姓氏贖罪,你回去跟他說,三年之內,他分得的企業利潤三分之二必須捐出去,至于用誰的名義我不管,只要不跟我和我的家人沾邊,他想用誰都可以。真正的慈善,我會做,不需要別人來代替。”
金二叔自然不敢再討價還價,忙不迭的點頭:“那是自然,我也覺得孟少爺這樣說不好,不過,我覺得套用他的原話,可以顯示出他的誠意。”
金二叔抹了把汗,覺得自己一把年紀,兒子都繼承衣缽了,自己還要往外跑做說和的事,也是不容易了。
自然,回去跟孟清輝一轉達,孟清輝沒有猶豫的同意了年伯同的條件,說白了,他還有后路可以走,每年新天地的股份也足夠一家人過的很好,最起碼,人還能在海洲活下去。
至于年伯同說不想見到孟家人,孟清輝有自知之明,就算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也不可能經常碰面,再者,平時有宴會之類的,只要稍加注意一點,完全可以避免和年伯同碰頭。
孟清輝跟妻子關系和睦,夫妻感情很好,回去之后跟對方解釋清楚,妻子自然體諒他的不容易,更何況,從孟家分家,對他們夫婦二人來說,反而是好事,原本在孟家也沒多大的存在感。
孟清輝這邊倒是替自己留好了后路,但是孟家其他人就沒那么幸運了。
首當其沖就是孟清源,原本分得了家里營收最好、規模最大的公司,仗著老大的身份其他兄弟也不敢多說什么,本是最得意的一個,結果,分家三個月后,公司先是被稅務部門突擊檢查,這公司的賬目最早是孟清泉的人在管,后來孟清源費盡心機,才把人給換了,沒想到,這賬目上面還是出了問題,被查出漏稅的情況。
孟清源后來才知道,原來是之前的財務跟新財務交接的時候,從那時候的所有賬目就暗藏各種問題,可是新財務初來乍到,哪里知道對方還有這一手?等到年底公司查賬的時候,財務自己先發現了問題,發現的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財務擔心自己會因為錯誤工作不保,所以自己就把賬目抹平了,到底是老財務,就連公司審計的時候都沒發現。
這個看似小小的問題,背后隱藏的東西是那個財務乃至整個財務部門的人都不知道,那不過是之前的財務留下的一個掩人耳目的東西,真正的問題不是那個賬目,而是對方準備的兩套賬目中的假賬目,任誰都沒想到對方似乎預知了領導班子更迭后他的下場,所以故意留下了一個陷阱。
漏稅的情況原比孟清源猜想的嚴重,原本以為就是漏稅了,等稅務部門發現其實公司提供的是假賬的時候,問題一下變的嚴重起來。關鍵是,事情過去很久,就算說是之前的財務給的是假賬,可也沒有正確,新財務在發現賬目不對之后,后期他也是慢慢修改賬目,更加不會留下對他本人不利的證據,反而也是幫了對方消滅了證據,沒有證據的東西,就算懷疑對方,對方只要不承認,也只能問了話就放人。
孟清源被人帶走的時候,正在辦公室開會,眾目睽睽之下,孟清源留給公司人的印象,一下就從公司老板變成了違法犯罪分子。公司的人心一下就散了。
沒辦法,因為孟清泉的對比,孟家公司的人心力也員工也都有個意識,覺得孟清源實際上很蠢,剛愎自用自以為是,如今事實證明,孟清源確實不靠譜,竟然為了不繳稅做假賬,現在好了,公司被封了,員工在兩個月的等待中,不得不一邊往公司要工資,一邊自尋出路。
當然,孟清源是第一個。
報紙上出現孟家分家后,運勢大散的消息就被人放了出來。
畢竟事實擺在眼前。在海洲那么大名聲的家族,這么多年下來逐漸沒落不算,老頭子去世之后,先后傳出兄弟不和反目成仇的消息,隨后孟家老四做出人神共憤的事,再然后就是孟家分家,四五分裂。
最新的消息就是分家后的孟家老大被查出偷稅漏稅,公司被查封,員工遣散,而孟老大則是被帶去調查……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預示著一件事,那就是孟家的運勢真的散了。
院子里,方星河拿著手機看新聞看的津津有味,一邊看一邊搖頭感慨,“茜茜這筆力不錯,寫的挺好的,很有感染力,我看了也認為孟家的運勢肯定是沒了。”
年伯同端著杯子過來,在她身側坐下,側頭一起看,“你同學不錯,不愧是正規大學畢業的高材生。”
“是吧是吧?”方星河嘻嘻一笑,“我也這么覺得。同樣是做記者的,我同學就是比別人更有門路,這一點,我很早就發現了。”
年伯同點頭贊同:“我也這么覺得。”
家里那三個小崽子終于上幼兒園去了,年伯同這兩天都沒去公司,不是為別的,就是單純的想要在家里,兩個人好好相處一番。
家里的幫傭阿姨和其他人早已自覺地退散開去,給兩個人留點單獨的溫馨空間,兩人正在一起說話呢,門口有個人氣呼呼的沖進來,“太不想活了!簡直太不像話了!”
方星河跟年伯同同時抬頭,就看到孟百里氣勢洶洶的往他們面前的墊子上一坐,對方星河說:“方星河,你來評評理!”
方星河疑惑的問:“怎么了?什么事要我評理?你跟誰發生矛盾了?不會是昨晚上你跟阿布吵架的事吧?”
“方星河,你說什么?你把老子當成什么人了?”孟百里簡直不敢相信:“老子跟那小丫頭吵架還能吵輸?用得著跟你告狀?”
方星河瞌睡眼瞅著他:“哦?那請問是什么事啊?跟我家阿布沒關系,難道是因為你跟我家小崽吵架了?”
孟百里冷哼:“不是,你是不是要管管希爾達?”
“希爾達又怎么了?她不是已經恢復工作了?”方星河詫異的問。
孟百里氣憤的點頭:“是啊,她恢復工作了,就是因為恢復工作了,老子才生氣!”
他說著拿手機送到方星河面前,給她看:“你看看,你看看,她在劇組拍戲,竟然跟那個男主角一起出去吃飯!”
方星河看了一眼:“我看著是劇組集體餐,又不是他們兩個人單獨的。”
“是集體餐,但是她一晚上都跟那個男主角聊天!”孟百里大怒:“簡直沒把我放在眼里,她還追不知道我是誰?!”
方星河淡定的說:“男主角帥不帥?”
“都能當男主角了,肯定帥!”孟百里伸手摸摸自己的臉,“但是肯定沒我帥!”
“那你還擔心什么?都沒你帥了,你還擔心啊?”方星河壓根沒放在心上,自打孟百里和希爾達蜜月回來后,希爾達去工作,孟百里就成了家庭怨夫了,動不動就搜新聞,專門挑那些花邊小報編的緋聞看,越看越鬧心,然后就來找方星河的評理。
“這山珍海味吃膩了,萬一她想嘗嘗清粥小菜呢?”孟百里憤怒。
“那你不用擔心。”方星河說:“希爾達對你這么帥的都不咋待見,對別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跟男主角關系好,八成是跟男主角嘮嗑呢。我問你,最近希爾達有進她的小房間創作嗎?”
“回來第一天就窩進去了!”孟百里鬧心。
“那就對了,她在給她的小說找男主角找cp。”
提到這個,孟百里更吐血了,“她天天把我跟一些男的寫成一對……”
“這就對了,她跟你結婚有兩個原因,一個是那間小屋子,還有一個就是可以正大光明水下意識的歪歪你跟娛樂圈男人的那些事。”方星河扭頭看著年伯同:“咱們出去轉轉吧,在家里悶的慌。”
年伯同放下杯子,正眼沒看孟百里一眼,“好。”
方星河跑去拿相機,年伯同穿了外套在門口等,趁方星河還沒來的時候,他對孟百里說了句:“沒事別往我家跑,你自己的家就在后面,自己一個人待你自己家去。”
“我……我也所有工作的人!”孟百里氣憤。
“工作?”年伯同瞅他一眼:“希爾達在外面賺錢養家,你在家里做不到貌美如花,我看成為糟糠之夫的日子也不遠了。”
孟百里震驚的摸著自己的臉,“難道我現在不是貌美如花?”
方星河出來,挽著年伯同的胳膊轉身走了。
孟百里還在震驚于自己蜜月旅行時被曬黑的臉蛋,回、回家敷面膜去!
“寶貝,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可愛啊?媽媽的心都被你融化了。”葉乃伊用臉逗著小葉北,整顆心都被小家伙萌化了。
沒辦法,小葉北正是白胖可愛的時候,再加上小模樣實在是讓人漂亮,光看著就覺得滿足了。
經紀人其實早已催著葉乃伊恢復工作了,她身材很快恢復,飲食和身體整體狀況都十分良好,現在走出去,只會讓人覺得整個人愈發艷麗貌美,不知道的人肯定聯想不到她退圈的這么長時間其實是懷孕生子去了。
歐陽幸司每周都回來一趟,不辭辛勞的奔波在路上。對于葉乃伊還是工作還是待在家里,歐陽幸司完全尊重他的意見,他提前做好了兩手準備,就是為了應對葉乃伊隨時可能做出的任何決定。
小葉北是在完全幸福的氛圍中一天天的長大,最近正在學翻身,小屁股一抬,胖胖的小腰一扭,就順利翻了個身。
葉乃伊沉迷于吸自家娃娃無法自拔,壓根沒有打算復工的行動,經紀人操碎了心,恨不得跟葉乃伊說從此以后他幫葉乃伊帶娃,希望葉乃伊去工作。
葉乃伊捧著小葉北,哄著逗著,捧在手心里。
沒辦法,她一開始是想要個阿布的,沒想到生下來后是個男孩子,一開始有點嫌棄,后來……隨著小葉北一天天長大,就……真香了。
歐陽幸司從外面進來,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換一套干凈的衣服,他現在已經不再像個幾千里之外異地工作的人,而是像一個只需要早上上班,晚上下班的上班族,回來離開似乎都很習以為常。哪怕是奔波一天趕路回來的人,夜里如果小葉北鬧人,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爬起來哄孩子。
他洗漱后從外面進來,就看到葉乃伊一邊練瑜伽,一邊在逗弄著仰面躺在地上的小葉北。
“北北乖嗎?”歐陽幸司問。
葉乃伊頭也沒回的應了一句:“還行,挺乖的。”
歐陽幸司過去,把小葉北從墊子上抱到懷里,聞著小奶娃身上的香味,覺得所有的疲勞都一散而空。
葉乃伊從墊子上起來,換了個姿勢,“這兩天有同一個號碼打到我公司,說找你的。今天秘書把號碼給我了,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找你。”
葉乃伊順手朝桌子上一指,“我寫在那邊了。”
歐陽幸司抱著小葉北過去掃了一眼,“以后拒接這個號碼。”
葉乃伊看他一眼:“你仇人?”
“不是。”歐陽幸司淡淡的說:“我媽。”
高橋留美聯系不上歐陽幸司,無意中發現葉氏集團里,有過葉乃伊在其中工作的消息,所以就想方設法打電話過去,一層層的問,竟然也讓她問到了葉乃伊秘書的那邊。
葉乃伊深呼吸一口氣,語氣依舊淡淡:“知道了。對了,兩周后我爸媽回來,你那一陣就別回來了。”
歐陽幸司單手抱著小葉北,把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扔進垃圾桶,“還是回來吧,我怕北北到時候看不到我不習慣。”
葉乃伊應了聲:“那隨便你吧。”隨后她又補了一句:“來了也無所謂,要是他們說什么,你不用搭理。”
“好,我記住了。”歐陽幸司點頭,隨后便逗弄著小葉北。
小葉北早已習慣了爸爸和媽媽抱來抱去的,家里有不少阿姨,不過,葉乃伊除了晚上,白天都會陪著小家伙,小葉北的脾氣很好,乖乖巧巧的小丫頭,至于小模樣,那完全就是按照標準吸取了爸爸媽媽的優點,脾氣上更像歐陽幸司多一點,不聲不響,被媽媽逗笑時候的笑聲脆的像是銀鈴。
兩周后,葉友良夫婦回來了。
兩人沒在同一個地方待,回來的時候倒是結伴回來,只是各自身邊都帶著年輕的伴侶。
葉友良帶了個美麗的女人,葉夫人則是帶著一個年輕力壯的小鮮肉。
面對著葉乃伊懷里的小葉北,夫婦倆都十分震驚,追問孩子是哪里來的。
葉乃伊抱著小葉北,淡定的說了句:“我抱著的孩子,你們以為是哪里來的?”
葉友良看著小葉北的長相,手都在哆嗦:“這孩子……是你生的?”
畢竟,葉乃伊的身材和狀態看著不像是生了孩子的女人,葉乃伊疑疑惑惑不敢確認。
葉乃伊有點顯擺的問:“漂亮吧?我兒子。恭喜兩位,你們當爺爺奶奶了。”
葉友良和葉夫人又震驚又驚喜,“我們當爺爺奶奶了?我們真的當爺爺奶奶了?”
葉乃伊懶得再說,哄著小葉北:“怎么突然要回來了?”
“你姑姑跟我說,讓我回來看看你。”葉友良笑呵呵的說:“我回來是為了看你,是為了關心你。你看看,你生孩子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跟我說呢?”
“跟你說了,你能干什么呀?”葉乃伊笑著問:“讓你們在外面多逍遙逍遙。”
葉乃伊聽到樓下大廳似乎有什么動靜,她抱著葉北走出去一看,一樓客廳里,擺放著十來個行李箱以及隨行人員。除此之外,樓下還分別有一個年輕的男人和女人,似乎相互都看不順眼。
葉乃伊只是掃了一眼,便說了句:“稍后我讓人送你們回市里的房子,東西不用搬下來。還有,這些人全給我滾蛋,別弄臟我北北玩耍的地方。”
葉夫人有點不滿:“這是什么話?我這么長時間回來一趟,我還不能跟我女兒一起住了?”
“不能。”葉乃伊說:“所有有可能污染我兒子眼睛的人和東西,都不能出現在我眼前。韓瀟!”
韓瀟從樓下應聲道:“是。”
韓瀟隨即吩咐人,把一樓客廳的人和東西全部弄到外面。
也就差不多這個時候,歐陽幸司回來了,他一步步走到二樓,走到葉乃伊身邊,伸手接過她懷里抱著的小葉北,“我來吧。”
葉友良夫妻倆顧不得生氣,急忙看向歐陽幸司:“他是誰?”
葉乃伊回答:“孩子爸爸,歐陽幸司。他們是我爸和我媽。”
葉乃伊介紹的毫無感情,比介紹陌生還要冷淡。
歐陽幸司抱著孩子,對葉友良夫婦態度禮貌的點了下頭:“岳父岳母好。”
葉夫人隨即尖叫一聲:“什么岳父岳母?誰是你岳父岳母?”
葉乃伊抬眸,看了葉夫人一眼,對歐陽幸司說:“聽到了?以后別這么叫。來人,送葉先生和葉夫人回去休息,長途跋涉回到海洲,就該休息。”
葉友良莫名其妙:“你還叫上葉先生和葉夫人了?”
葉乃伊拿手指彈了彈小葉北肉嘟嘟的小臉蛋,“是啊,我跟孩子的爸爸,總要給我兒子一個好榜樣嘛。”
葉友良隨即看了歐陽幸司一眼,“他是干什么的?你們怎么認識的?家里是干什么的?哪里人?”
葉乃伊對歐陽幸司說了句:“你帶葉北先過去玩吧。”
歐陽幸司抱著葉北轉身走了,葉友良全身都開始哆嗦起來:“慢著,你說……孩子叫什么?葉北?孩子叫葉北?那他是姓葉的?”
葉乃伊抬腳朝著樓下走去,樓下剛剛已經被五六個阿姨快速的打掃了一遍,不但如此,在葉乃伊他們說話的期間,還被消了一遍毒,葉乃伊走到樓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蹺起一個優雅的二郎腿,“我兒子,跟我姓不是很正常嗎?”
葉友良不由自主跟了下來,“那就是說,我葉家有后了?我有個外孫叫葉北!”
葉乃伊接過阿姨遞過來的杯子,輕輕喝了一口,“我是個女人,是女人能生孩子,這有什么稀奇的。原本我打算抱一個,不過,擔心抱回來的養不熟,所以干脆自己生一個。”
葉友良激動:“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沒想到,沒想到啊……”
葉友良抬頭朝樓上看,恨不得再去好好看看那個孩子,隨即又想到了什么:“剛剛那個男人是誰?”
“我不是說了嘛?葉北的父親。”葉乃伊不耐煩,“到底要問幾次?”
葉夫人只關心一點:“人品怎么樣?是不是圖你的錢?哪個男人愿意把孩子跟女人姓?他是不是圖你錢了?你給他花了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