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這種事可多了。”魏馨說:“我剛來的時候,就聽人有些學校獎學金根本就不透明,還有些班干部利用職權,專門把獎學金分配給自己關系好的人,比如自己女朋友啊,好朋友啊之類的。我還以為我們學校沒有呢,結果呢?”
她現在對李丹晨一肚子意見,她覺得李丹晨就是那種利用自己沒本事,卻利用家里條件搶別人資源的人。她要是憑本事也就算了,可她不是憑真本事。有個好爹,就連獎學金都不用愁。
方星河咂咂嘴:“你就別抱不平啦,乃伊都沒意見,沒操心過。”
“我還以為你會義憤填膺的說不公平呢。”魏馨不敢相信:“上次助學金的事,你不是很生氣?”
“那不一樣。”方星河說:“助學金是應該給有需要卻沒得到的人,獎學金這個,因為有個德育分,那人家就要說自己的德育分高怎么辦?再一個,像乃伊這種佛系女王,人家就是不在乎。再比如,你們那個被頂替的三等獎,他要是自己不爭取,別人干著急也沒辦法啊?助學金的事,明明是很多人自己去問去爭取,可還是爭不到,他們的感覺是很屋里。而獎學金這個,權看自己去不去爭了嘛。”
魏馨震驚:“方星河,你變了!”
方星河咂嘴:“我咋變了?我沒變啊!其實有時候,我覺得群眾的聲音大了,才能起到一定作用。而且,解決這件事的辦法就是公示嘛,公布出來,每個班級得分最高的人,這樣就一目了然啦!”
魏馨說:“你還是學生會的呢。你都不主動管管。”
方星河嘿嘿一笑:“我學生會也是外聯部的,這事不歸我管。不過,我想只要有人去找輔導員,問問,還是能問出來的。”
葉乃伊在旁邊說了句:“星河,你別當出頭鳥,你出頭一次,說不定背地就有人討厭你一次,出頭兩次,討厭你的又多了幾個人,別給自己找不自在。”
“得罪人什么的,倒是沒什么,就是有些事,那些受害人不能自己擱心里生悶氣,他們得主動出擊,要不然老鄧著別人,太被動了。”方星河說:“學校又不知道這些事,沒人說,老師們自然就默認沒問題。所以,像你們班那個被頂替的學生,他自己要介意,就要主動找,找的人多了,輔導員自然就知道有些事不能那么干。”
魏馨不說話,她有點失望,還以為方星河又會像貧困生助學金那樣,出頭做事呢,沒想到她一副沒打算管的樣子。
下午馬哲課,方星河挑了個位置坐下來,米蛋看到她又顛顛跑過來,“嘿嘿,方星河,咱倆坐一塊吧。”
“你晚上還要去家教?”方星河問。
米蛋點頭:“嗯。周五周六是一家,我周六周日上午是另外一家,下午又是一家,我今年接了三家,都是一個小學生,兩個初中生。家長都挺好的。”
因為沒有了生活上的壓力,米蛋的精神壓力大減,以致整個人也呈現出了幾分生氣,勞動效率和積極性都得到很大的提高。她現在每次看到方星河,都是一副“恩人你好”的姿態,反正就是把方星河當成了自己貴人的樣子。
同班其他同學陸續來齊了,抱團的四五個女生坐在教室旁邊,其中有個女生紅著眼圈,那正拿紙擦眼淚,旁邊幾個女生都在安慰。
米蛋偷瞄一眼,跟她一個宿舍的,她小聲說:“她的獎學金沒了,昨晚上就哭了一晚上了。”
獎學金的錢不是特別多,但是對學生來說,還是自己希望獲得。
“被人頂啦?”方星河問。
米蛋點頭:“聽說是被人頂了。”
方星河看米蛋一眼,“李丹晨?”
米蛋再次點頭,跟她們一個宿舍,聊天的內容都能聽得到,所以消息還是很靈通。
方星河搖頭:“哭有什么用啊?去找輔導員啊。”
米蛋趕緊說:“聽說就是輔導員改的。找他能有什么用?”
方星河詫異:“不會吧?輔導員為什么改啊?”
“李丹晨的爸爸是咱們攝影系的教授,很有地位啊,當然是巴結她爸了。”米蛋一臉羨慕:“我爸怎么不是教授呢?就算不是教授,是老師也行啊。”
方星河看了女同學一眼,收回視線,嘴里說了句:“沒想到啊沒想到,能不能拿獎學金,還跟爸爸有關系。”
“不但獎學金跟爸爸有關系,助學金也有啊。”米蛋怨念道:“去年的助學金,李丹晨也拿到了。她的家庭能拿嗎?可人家就是拿了。”
方星河:“???”李丹晨她爸都是大學教授,也有臉拿貧困生助學金?瘋了吧?
“真的。”米蛋說:“我去年不是沒有嗎?我就去找輔導員,輔導員被我逼的沒辦法,就隨手指著表格說,大家的家庭都很不好什么的,我就掃了一眼,剛好就在倒數第三格里看到李丹晨的名字。當時我就想,李丹晨的家庭條件那么好,怎么能領助學金呢?”
她看著方星河,笑著說:“幸好她就領了那么一次,現在,哼,看她以后還領不領了!”
“嘿嘿,所以,以后也不用不平衡了。”方星河說著,再次回頭看了那女生一眼。
這時候李丹晨從外面走進教室,在第一排靠墻的位置坐下。
米蛋討厭李丹晨,不理她。
方星河笑著說:“干嘛呀?跟你又沒關系,你少得罪啊。”
“嗯,我跟她沒交集。”米蛋說:“開學到現在,都沒說過幾句話吧。”
大學跟高中不同,上課下課都在教室,大學只有上課的時候在,其他時間一哄而散,各自干什么都不知道。
方星河拿筆擱嘴上撅著,“人生啊……”
這感慨還沒發完,就聽到尖叫聲傳來,方星河和米蛋尋聲看去,就看到李丹晨跟班里那個女生撕著頭發衣服打了起來。
方星河:“!!!”
米蛋:“哎呀,打起來了!”
班里不少學生,但是上去拉架的人卻不多,就連原本安慰那幾個女生的人,都沒上前拉架,方星河對剛進教室的班長喊:“班長,打起來啦,快拉架!”
班長一愣,一看有人圍一塊,趕緊扒拉開人群:“讓讓,怎么打起來了?”
可惜班長個子矮小,人還瘦弱,上去拉架不但沒把兩個披頭散發的女生拉開,還被不小心打到了鼻子,他捂著鼻子,趕緊招呼周圍男生:“大家幫忙拉架,別光站著啊!”
這才有三三兩兩的男生上前拉架。
方星河站在位置上,見兩人被拉開才重新坐下,米蛋一臉看熱鬧的表情:“肯定是因為獎學金的事!”
果然,被拉開的女生指著李丹晨罵:“……你好意思嗎?你自己什么成績你心里沒點逼數嗎?班里論總分我是第三,論文化論綜合,我沒門都比你分高,你你憑什么搶我的獎學金?”
李丹晨捂著頭發冷著臉,她沒有說話,只是看了那女生一眼,一把拽起包,轉身走了。
方星河嘖嘖咂嘴:“完了完了,李某人又要回家告訴媽媽了。”
“肯定啊!”米蛋有點后怕,“家里有人底氣就是足啊!”
班長正在安慰那個女生,“小霞,你別哭了,趕緊準備上課吧。等上完課兩個人到一塊再好好溝通,大家都是同學,有什么事不能溝通的,是吧?”
雖然打了架,但是小霞顯然還是很委屈,跟她關系很好的幾個女生這時候才過來把她拽回座位,小霞還在抹著眼淚。
方星河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這事沒完啊。就我們系石胖子那凡事和稀泥的做派,李丹晨她爸一施壓,這丫頭八成吃虧。”
米蛋看了小霞一眼,“她是隔壁市的,家里爸媽就是賣蔬菜,小本生意,她在學校得到一點榮譽,家里都特別高興,她特別希望得到獎學金,錢多少沒所謂,關鍵是可以讓她爸媽臉上有光。”
方星河想了下,她伸手從本子上撕了一張紙,提筆在紙上寫了一段話,然后把紙折起來,寫上小霞的名字,遞給后面的同學,請人家幫忙傳給小霞。
紙一個傳一個,最終傳到小霞的手里。
小霞看看紙條,也分不清是誰遞給她的,她伸開,旁邊的女生圍過去一看,只見紙條上寫著一段話:你最好現在去找輔導員,把事情說清楚,并向主動認錯。
小霞跟兩邊的同學看了看,其中一個女生小聲說:“我剛剛好像看到最早是方星河遞過來的。”
“她為什么給你寫這個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跟頭也沒什么交接。”小霞抹了下眼淚,看著紙條不知道該怎么辦,“我要不要認錯啊?”
“你有什么錯?”旁邊的女生說:“她李丹晨搶人家獎學金名額,她好意思啊?自己做了缺德事,還不能讓人說啊?”
小霞有點不安:“那我就不管啊?”
另一個女生說:“憑什么你認錯?你就別認,她李丹晨該打。方星河站著說話不腰疼,還讓你道歉,沒受委屈的人不是她!”
小霞咬著下唇,想了想才說:“那我先上課再說。”說著她伸手把紙條揉成一團,繼續坐著等上課。
密切關注那邊動靜的米蛋推推方星河:“丁小霞看了,不過她好像沒打算去認錯似的。”
方星河淡淡說了句:“那就沒辦法了。等著回頭石胖子的處罰吧。”
先下手強啊,讓石胖子有個心理準備,到時候李丹晨她爸找石胖子的時候,肯定都是說丁小霞不好的,她要是能先去做把立場說了,好歹石胖子不會全聽李教授的話啊。
方星河搖搖頭,覺得現在這事有得鬧了,沒想到最近獎學金評定,會有這么多事。
第二天上午的專業課,石胖子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對正在上課的丁小霞喊了一聲:“丁小霞你出來一下!”
米蛋回頭看向方星河,方星河攤攤手,她們宿舍的人因為被石胖子喊過兩次辦公室,所以大家都知道李丹晨的套路,肯定是要告訴爸爸媽媽為她做主的。一看就是從小到大打小報告的好手。
丁小霞被喊出去二十分鐘回來了,她低著頭,紅著眼圈抽噎,回到座位上,往桌子上一趴,“嗚嗚嗚”的哭起來。
石胖子說丁小霞無辜毆打李丹晨,要給她記過,同時還要寫檢討書和道歉信,受盡委屈的丁小霞再次哭了起來。
除此以外,攝影課的老師錢意是李仁義帶得研究生,他模樣長得斯斯文文,個子不高還戴著斯文的眼角,可每次每次課堂上都會挑丁小霞的錯誤,有時候當眾批評,有時候打壓兩句,說白了,全班都能感覺到他對丁小霞的反感。
“繪畫是基礎,你當初是怎么考進來的?這基礎這么差怎么行?型都不準,這東西畫的……”錢老師歪頭問丁小霞:“你學過畫吧?”
丁小霞的臉漲得通紅,這不是第一天這樣了。
以前這位錢老師的態度也不是很好,但是也不像是現在這樣。其實錢老師跟丁小霞還是一個市的,說起來就是老鄉,可他的態度跟老鄉的關系不大,甚至還帶著瞧不起和嘲諷。
班里其他人紛紛抬頭,但凡是這個老師的課時,他都會說上這么一兩句,原本他是廣撒網,看誰不順眼或者覺得誰的態度不好,就嘲諷兩句,最近他就是針對性的對丁小霞,丁小霞一個女生,面子上下不去,背后不知哭了多少次。
錢意在班里每個人身后都看了一圈,畫得好他不吭聲,然后慢慢踱步到李丹晨身后,剛剛臉上嘲諷的笑淡了一些,他問:“我看你有點眼熟,你是不是在辦公室出現過?”
李丹晨點頭:“嗯,我假期的時候來過。”
“你叫什么來著?”
“李丹晨。”
“李?那李仁義教授是你……”
“是我爸!”
錢意的臉上瞬間出現笑容,他說:“難怪我覺得你特別眼熟,原來是李教授的女兒啊。”他站在李丹晨后面看了看,點頭:“畫吧。”
這種兩極化的態度,讓班里其他人同學覺得惡寒。
方星河冷眼看著,下筆的手都不由自主重了一點,錢意聽到下筆“唰唰”的聲音,他尋聲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