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皇十六年,春!
西征大軍拿下天幕城。
劉寶平正式稱王,大周平西王。
一個平南王凌長治,一個平西王劉寶平,一南一北,猶如大周兩個門神。
世人都說,這二人皆是大周門戶守將。
劉寶平對此一笑置之。
凌長治很是郁悶。
他是南疆王,是南疆的主人,不是大周的臣子。
他和大周,沒有附屬關系。
為什么世人眼睛都瞎,全看都不見。
燕云歌給凌長治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信件。
情真意切,推心置腹,將一切事情都攤開了說。
大周不染指南疆,單憑凌氏一族,得花費多少年時間,才能拿下整個南疆,讓南疆人口十倍,百倍的增加?
五十年?
一百年?
兩百年?
亦或是三百年?
南疆很大很大,高山叢林,部落蠻人,還要面對海面上的威脅。
沒有足夠的人口,凌氏一族只能據守沿海一線,不得寸進。
身后大片大片的土地,白白浪費,說不定有一天就便宜了外人,更強大的敵人。
屆時,凌氏一族必定腹背受敵。
百年基業,還保得住嗎?
這不是危言聳聽。
凌氏一族給南疆帶去了文明,開闊了當地人的眼界。
同時也帶去了野心和征戰殺戮。
按照事物發展規律,遲早,當地土著會出現一位經天緯地之才,統領整個叢林部落,殺光外來者。
建國稱帝,成立一個屬于土著的王國。
屆時,身為外來者的凌氏一族,以及依附他們的人,將迎來滅頂之災。
土著,占據了人口優勢,遍布整個南疆,熟悉地形。
天時地利人和,外加受過教育,有了眼界和文化的土著首領,那后果,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等到那時候,凌氏一族要么族滅,要么就是改姓,改成本地土著姓氏,改變文化信仰,徹底融入當地土著。
慘烈!
無論是族滅,還是融入,都只能稱之為慘烈。
怎么辦?
最好的辦法,就是趁著土著還沒有成長起來之前,還沒有統一之前,強大自身。
首先就是要增加人口,百倍人口的增加。
在人數上絕對碾壓土著。
接下來,文化同化……
用一座座城池文明,先進文明沖擊土著的信仰……
推進叢林,占領地盤。
從真正意義上占領整個南疆。
這是一個長久的計劃,沒有朝廷的配合,沒有朝廷輸送大量人口,沒有五十年的功夫,難以實現。
改變信仰,改變文化,改變社會,至少需要三代人的功夫。
甚至是五六代人。
單靠凌氏一族,靠著那些依附他們的人,不夠。
遠遠不夠。
人太少!
力量太少。
燕云歌在信件里面詢問凌長治,他已經多長時間沒有發兵進攻叢林?
已經多長時間沒有絞殺那些反抗者?
非不愿。
而是力有不逮。
叢林太大,戰線太長。
凌長治需要分兵守衛碼頭,守衛城池。
剩下的兵力,深入叢林開戰,顯然不夠。
很可能成為炮灰。
而且,補給線過長,時刻面臨著被人切斷補給的危險。
但……
如果有了朝廷支持,有了兵力增援,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一如當年,蕭成文大力支持他進攻南疆一樣。
不說舉國之力,只需要用南邊的力量,讓德親王蕭元嘉統籌后勤,支持凌長治開戰,戰爭局面必定是碾壓式的,一路橫推過去,碾壓所有土著部落。
南疆,大周王朝觸手可及。
西域,大周王朝的手,百年內都伸不了那么長。
這就是為什么,燕云歌區別對待劉寶平,凌長治的原因。
劉寶平太遙遠,管不了。
那就放手讓他自己飛。
對方還要反過來,感激自己。
凌長治就在南疆,看似很遠,只是離著京城遠。
他就在南方邊境,一路南下……
那么近,豈能讓他流離在外,獨自建國稱帝。
那是萬萬不行的。
燕云歌以最大的誠意,將一切坦誠,在信件里面訴說利弊,希望凌長治為了凌氏一族百年之計,做出正確地選擇。
莫要一意孤行。
大周有勢力,出兵,拿下平洲城。
不這么做,是因為尊重他。
尊重凌氏一族對南疆做出的貢獻。
這份貢獻,絕不能因為立場不一致就被抹殺。
這是對老朋友地尊重,也是對此生唯一對手地尊重!
怎么選,決定吧!
凌長治頭有點痛,卻又無比的慶幸。
去年,他做了曾祖父。
凌氏第四代嫡長孫出生,凌氏一族將一代一代傳承下去。
平洲城越來越繁榮,人口也越來越多。
看起來,一切都很美好。
但……
正所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
美好是表層,表層下面危機四伏,暗藏殺機。
人口增加,增加的主要是商人,學子,浪人。
良民增加有限,兵源的增加更是少得可憐。
人會老去。
當老兵退伍,卻沒有足夠的新兵補充兵力,該怎么辦?
不能強制性,要求那些商人從軍。
更不能強制學子從軍。
只能增加市井小民的數量,增加農人的數量,從這里面征兵。
可是……
何其艱難。
一個人出生成長需要時間。
從出生,到可以服兵役,至少需要十五年。
前提是,這個家庭不止一個男丁。
一個家庭,兩個男丁,抽一個男丁服兵役。
若是獨子,不服兵役。
孤寡,不服兵役。
想要大量征兵,除了增加人口外,還需要足夠的時間,讓男丁成長。
外部威脅,一直都存在。
海盜一直在窺探。
據說千里之外有大陸,大陸上有成建制的部落,他們野心勃勃,擅長海戰,隨時都有可能打過來。
還有……
叢林內,那些土著部落,蠢蠢欲動,互相串聯。
恐怕下一場戰爭,即將到來。
劉寶平背后,有大周王朝全方位地支持,才能一路披荊斬棘,僅僅只用了兩三年時間,就拿下了位于西域的天幕城。
沒有大周王朝地支持,給劉寶平十年,二十年時間,他也走不出草原,更別提拿下西域的城池。
這就是一個王朝的力量。
尤其是正處于太平盛世,錢糧充足,勢力強橫的大周王朝地支持,那是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大力量。
凌長治承認,他心動了。
他也想在有生之年,拿下整個南疆,成就真正意義上的偉業。
至于文化同化,城池文明沖擊,那就交給子孫后代去努力。
王妃謝氏問他,“你被燕云歌說服了嗎?她一封信,就讓你改變主意嗎?”
凌長治握住她的手,“信件內容你都看了,你有何想法。”
王妃謝氏輕聲說道:“我得承認,她說的都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那么多土著部落,難保什么時候就會出現一個天選之子,統合所有部落,反攻我們。
但……這一幕,我想我們是看不見的。兒孫自有兒孫福,子孫們遇到問題,子孫們自會想辦法解決。若是解決不了,到時候再請大周朝廷相助,我想也不遲。”
凌長治望著她,“如果,那時候土著部落強大到,連朝廷也對付不了的地步,該怎么辦?
如果,那時候朝廷也處于內憂外患,內部動蕩不安的情況下,無力支援我們,子孫們又該怎么辦?那么最壞的情況,極有可能發生。”
“大不了全族北上,回歸朝廷。”
凌長治閉上眼睛。
王妃謝氏的態度很明確,將來的事情留給子孫后代操心。
他們這一代人,只要守好眼下的家業足矣。
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同燕云歌合作,將南疆拱手讓給大周朝廷。
不值得!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做好自己的分內事,比什么都強。
但……
凌長治有更大的野心。
雖然他老了,但他還踢得動刀,他還想建立更大的偉業,創造更大的輝煌。
他想真正意義上統合南疆。
在叢林深處,建立一座座城池。
將天朝文明帶進去,將所有土著同化成自己人。
很顯然,王妃謝氏安于現狀。她老了,她不想再去拼搏,就想守著這份家業到死的那一天。
凌長治不服老,他還能上陣殺敵,給子孫后代打下一個更好的基礎。
不用擔心,有一天土著反撲,一場血腥殺戮降臨。
“我再想想!”
王妃謝氏露出失望的眼神。
夫妻多年,她知道他心動了。
燕云歌從不以大義名分蠱惑人心。
她從來都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人生在世,無非求個名利。
她有勢力滿足大家的功名利祿之心,滿足留名青史的野心。
更能滿足稱王稱帝的野心。
劉寶平上套了,凌長治會上套嗎?
他當然會!
沒人能拒絕這樣上等的條件。
尤其是,燕云歌信用卓著,她說出口的話,一口唾沫一口釘,保證兌現承諾。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
等燕云歌不在了,誰也不能確保繼承皇位的蕭元初,是不是一如既往的信守承諾。
不如,就趁著燕云歌坐在龍椅上的機會,合作一把,一起出兵拿下南疆。
凌長治選擇和大周朝廷合作,共同出兵拿下整個南疆,消息一出,震驚天下。
“陛下究竟何等的通天手段,收服了劉寶平,竟然還能說服凌長治。”
“論蠱惑人心,陛下稱第二,無人更稱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