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的話一下子在大楚京城炸了個震天響,百姓們一時間嗡嗡然華嘩然。
奉顧輕衍之命出來打探消息的青墨聽了后都呆了幾呆,眼看著魏振帶著安平前往顧家而去,他立即先一步跑回去給顧輕衍報信。
顧輕衍正在等著青墨的消息,與其說等,不如說在掙扎在煎熬在害怕。
他從來沒有這么多的情緒攪在一起,攪的他心口都是疼的,害怕的感覺似乎刻入了他心肺靈魂,外面有半絲風吹的響動,都讓他惶惶然。
安易寧看著顧輕衍,忽然嘆氣,“小姑父,你好可憐哦。”
顧輕衍閉著眼睛不說話。
“我小姑姑若是見了這樣的你,一定舍不得的。”安易寧又小聲說了句。
顧輕衍閉著的眼睫毛動了動。
安易寧又嘆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小小年紀,總是嘆氣不好,可是誰讓他小小年紀就每日對著這樣的小姑父呢!他也不敢想象,若是小姑姑真不要小姑父了,他會怎樣?
他怕是真的會毀了。
想想就讓人嘆氣。
“公子!”青墨人未至,聲先聞,帶著驚喜,帶著急促,帶著一身寒氣,又帶著說不出濃濃的矛盾情緒。
顧輕衍慢慢地抬起頭。
安易寧轉身,看向門口。
青墨頃刻間楚賢,嘩啦一下子挑開門口的珠簾,一臉不知是喜還是什么的情緒,看著顧輕衍說,“安小郡主……她……她帶了三十萬兵馬,說是來對公子您逼婚啊。”
顧輕衍整個人頓時怔住。
安易寧猛地睜大了眼睛。
青墨大喘了一口氣,繼續說,“屬下親自聽到安平公子說的,如今魏振將軍正帶著安平公子來顧家,安平公子對百姓們說,小郡主帶三十萬兵馬來京,是想問問公子,還娶不娶?小郡主說了,公子是老王爺認準的孫女婿,到死也惦記著。若是公子娶也就罷了,若是不娶,小郡主就帶著三十萬兵馬踏平顧家。”
安易寧:“……”
這是她小姑姑說的話???
顧輕衍也呆住了,整個人怔怔的,黯然沉寂的眼底漸漸地蹦出了一縷縷光,他騰地站起身,整個人似乎一下子活過來了,“她……真的這樣說?”
“屬下親耳所聽,稍后魏振將軍和安平公子就會到了。”青墨本來聽到安華錦說逼婚,心情很復雜,但是如今看自家公子整個人都活了,他覺得這可真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兒。
顧輕衍得到青墨的肯定,又怔了一會兒,忽然轉身,蹲下,一把抱住安易寧,將安易寧小小的身子抱在懷里,下巴擱在他小小的單薄的肩膀上,暗啞又歡喜地說,“寧兒,你小姑姑她沒有不要我。”
“嗯,我小姑姑問你還娶不娶他?”安易寧很是無語地說,“她說若是你不娶她,她就用三十萬兵馬踏平顧家。”
“我真高興。”
安易寧乖乖地說,“恭喜小姑父。”
顧輕衍低低地笑了起來,眉眼一寸寸綻開,笑聲從內心深處發出,很輕,很愉悅,任誰聽到他的笑聲,都知道他克制不住地歡喜高興。
青墨有點兒沒眼看自家公子,覺得他一輩子都不要得罪小郡主,真得罪不起。天下哪個女子如她一般?敢向他家公子逼婚?聽說公子推擋了賜婚圣旨,王家四小姐在家里都快哭死了,也沒用。
顧輕衍低低地笑了好一會兒,才松開安易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問青墨,“怎么回事兒?為何是魏振跟著安平來?”
青墨立即說,“小郡主的三十萬兵馬先魏振的京麓二十萬兵馬來到了城門下。大約是魏振與小郡主談判了,所以,魏振帶著安小將軍與五萬兵馬進城,向顧家而來,是太子殿下下令開的城門。”
顧輕衍點點頭,“從宮里得到消息,到陛下派人去京麓兵馬大營,再到魏振集結二十萬兵馬傾巢出動,這個時間,的確是夠小郡主帶著三十萬兵馬從百里外到城門下了,她大約是算準了時間,所以,不多不少,就只比魏振的二十萬京麓兵馬快那么一步。”
青墨頷首,“若是讓魏振帶著二十萬兵馬先小郡主一步入城的話。小郡主總歸行事不那么順利。”
“嗯。”
青墨見顧輕衍坐在地上,沒有起身出門的打算,便問,“公子,您出去見小郡主嗎?”
顧輕衍搖搖頭,“不見。”
青墨訝異,“那公子您……”
顧輕衍揉揉眉心,“我這副樣子,怎么見她?待明日,我收拾一番,再見她吧。”
青墨閉了嘴。
這時,外面蹬蹬蹬地跑來了守門的門童,“公子,外面來了兵馬……來了魏將軍……問公子……問公子您……”
顧輕衍慢慢地站起身,走出了房門,站在屋檐下,看著氣喘吁吁跑來的門童,聲音溫和,“慢些說。”
門童愣了一下,立即停住腳步,大大地踹了一口氣,“魏將軍說請您出去相見,他受安小郡主所遣,來問您一句話。”
“什么話?”
“魏將軍沒說。”
顧輕衍點點頭,對里屋招手,“寧兒來。”
安易寧走出了房門。
顧輕衍摸摸他的腦袋,溫聲說,“你出去,就說我答應,安小郡主說什么,我都答應。”
安易寧牙酸了一下,“小姑父,人家讓你出去。”
顧輕衍微笑,“我不便見人。”
安易寧站著不動,仰著臉瞅著顧輕衍,“小姑父你就算穿個乞丐的衣裳,你也是天下第一美人。”
顧輕衍用力地揉揉他的腦袋,低聲說,“你是安家人,你小姑姑定然帶了張宰輔與許靖來,你難道不想跟著你小姑姑去看看,真相大白這一幕嗎?”
安易寧立即說,“我去。”
顧輕衍拍拍他,“去吧!跟著安平走,見了你小姑姑,就說我……”
安易寧立馬接過話,“就說你近來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樣子,沒法見人,要好好收拾收拾,明日才能見小姑姑,免得污了她的眼睛。”
顧輕衍“嗯”了一聲。
安易寧無語,轉身下了臺階,向外面走去。
顧輕衍吩咐青墨,“跟著寧兒,保護好他。”
“是。”青墨立即跟上了安易寧。
顧輕衍站在屋檐下,目送著安易寧出了他的院子,他站了好一會兒,才回了屋,回屋后,他將自己扔去了大床上,倒頭就睡。
這么幾個月以來,他每一日夜晚都要失眠,半夜半夜的失眠,最嚴重時,每日也就睡那么一兩個時辰,滿腦子都是安華錦,一日也不能踏實下心,如今終于可以踏實下心了,他自然不能就這么出去見她。
安易寧來到顧家大門口,守門人將大門打開,他一眼就瞧見了魏振和安平。
他笑了一下,“安平叔叔。”
“小公子?”安平立即翻身下馬,對安易寧一禮。
魏振有點兒驚,瞧著安易寧,他也聽說了,顧七公子身邊教導了一個小孩子,大約八九歲的年紀,十分得顧七公子的喜歡,每日都帶在身邊,有人私下悄悄傳言,說他很像當年來京的安家長公子安啟辰,只不過這位小公子姓顧,因為他的姓氏,沒人敢質問到顧家和顧輕衍面前。
他當年也是見過安啟辰的,那時候太后還活著,義勇伯府往宮里走動的也勤。如今瞧著安易寧,他的容貌還真是像安啟辰,但氣質卻不大像,身上的氣息很像顧輕衍。
他從顧家走出來,站在顧家的大門前,身上的氣息與顧家厚重的門第重合,看著其毫不違和。大約這也是沒人質疑的原因。
安易寧問安平,“我小姑姑呢?”
“在城外。”
安易寧點頭,“小姑父說了,無論小姑姑說什么,他都答應。”
安平點點頭,問,“顧七公子呢?怎么不見他人?”
安易寧無奈地說,“他這幾個月來,吃不好,睡不香,十分憔悴沒精神,整個人清瘦頹喪,有失美感,不敢今日見我小姑姑,說明日見。”
安平:“……”
行吧!顧七公子高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