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顧輕衍能有好法子,不硬攻,智取,那是再好不過。
對于楚硯來說,既能交了皇帝的差,還不至于被扣上窩囊沒本事的名聲,更不至于強攻而元氣大傷,更何況,他也不忍心五峰山上那么多人都將之殺了,血流成河。
老南陽王立即豎起耳朵,“陛下真是糊涂。不給一兵一卒,如何能攻下五峰山?那五峰山我也了解了,沒有個萬兒八千的兵馬,難攻的很。除非智取。懷安,你有什么好的智取的法子?我正好也聽聽。”
老南陽王已想了一個下午,他對五峰山還是了解的不多,對于道士這個門派,也知之不多,這若是在南陽城,他能揮斥千軍萬馬,但是在這距離京城不太遠的五峰山,還真是想不出什么不傷一兵一卒的好法子。
顧輕衍溫聲道,“不需要去許多人,我和寧兒陪著七殿下上一趟五峰山,與五峰山的人談一筆交易,興許此事就迎刃而解了。”
“嗯?”老南陽王一愣,“你和寧兒陪著小七去五峰山?不帶太多人?”
“可以說是不帶任何一人,護衛也不帶,就我們三個。”顧輕衍解釋。
“這……能行嗎?如何談交易?”老南陽王不解了,和五峰山的道士有什么交易可談的?
顧輕衍笑了笑,“小郡主公然反抗陛下,天下皆知,五峰山沒脫離塵世之外,自然也知之甚清,而我在宮宴之日對禁衛軍出手,之后再沒上朝,而是隨小郡主去了南陽,也是天下皆知,寧兒身為南陽王府真正的唯一的血脈,也不被世人所知,有小郡主的身份和名聲在前,有我和寧兒的身份在后,有七殿下這個嫡出皇子,我們三人,足夠找五峰山的人談一筆交易。”
楚硯眉毛動了動,若有所思。
“你說。”老南陽王還是不太懂這些底牌用來交易什么?安華錦的身份,顧輕衍的身份,安易寧身世的秘密,還有楚硯的身份,這么多底牌,足夠大了,能做什么?他看著顧輕衍,猜測,“難道五峰山有什么好東西?”
“安爺爺您說對了,五峰山的確有好東西。”顧輕衍微笑,“五峰山有數不盡的金山銀山,比之大昭寺,斂財之能,過之十倍。只靠大昭寺給的那些軍餉,也就只能夠應付今年南陽軍秋冬所用,如今大楚的內政形勢,我不說安爺爺也清楚是個什么情形,南齊和南梁蓄謀已久,如今陛下又死盯著要殺小郡主,君臣睦而不能,陛下扶持縱容敬王,而敬王華而不實,只會謀算,但大志先天下之憂而憂卻沒有。如此下去,內政一片亂象,南齊和南梁一定會瞅準機會興兵犯境。”
南陽王點點頭。
顧輕衍繼續道,“自古以來,戰爭最怕的是什么?一,兵器陳舊,二,殘兵弱將,三,后備供給不足。所以,國庫不豐,南陽王府早已被掏空,若不謀求儲備之道,有朝一日如何能應對南齊和南梁開戰?所以,五峰山有南陽軍要的軍餉。”
南陽王恍然大悟,“五峰山的斂財之道何以如此厲害?”
“陸天師從十幾歲開山立派,至今已有七十余年,一場道場法事,千金不請。”顧輕衍道,“七十年足夠五峰山堆起五座金山。”
老南陽王唏噓,“江湖上一個小小門派,富有四海,比南陽王府富有多了啊。”
顧輕衍笑,“南陽王府養百萬南陽軍,如此龐大的數字,普天之下,也就安家能支撐得起來。否則為何一直沒有哪個家族能代替安家?顧家也不行。顧家雖累世底蘊,但以文立士,統領不了百萬兵馬。南齊和北周聯合養兵,也不過百萬有余。安家才是天下的獨一無二。”
“所以,陛下既依靠安家,又害怕防備安家,這也是根源。”老南陽王嘆了口氣,“因為安家,小七才如此不得陛下待見,是安家累了他。”
“外祖父別這么說,我生為母后嫡子,出生起,便受人羨慕,身為安家外孫,生來便背靠強大倚仗,遭人嫉妒,我的身份所得,多少人羨慕不來。些許苦處,不算什么。”
“五峰山守著金山銀山,若是沒有命活,也享受不到。尤其是如今陛下雷霆震怒,五峰山雖然易守難攻,但若是朝廷真要攻打,不在乎血流成河,沒有拿不下來的。”顧輕衍溫聲道,“所以,我們三人上五峰山去談這筆交易,五峰山的人撤走去往南陽,小郡主保五峰山所有人,條件是,五峰山半數金銀,歸南陽軍。南陽王府獻出一樁最隱秘的秘密,當作誠意,作為他們最根本的信任和以后立身保障。而我和七殿下,以我們的身份做這個擔保。”
“半數?”
“對,半數。”顧輕衍道,“斂財者,多愛財如命,陸天師用一生斂財,若是盡數都給了南陽軍,五峰山一眾人等怕是死也不愿。他們的祖師爺死在京城,尸體不見,他們因此便仇恨陛下,殺了陛下傳旨再召的大內侍衛。若是錢財都交給南陽軍,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怕是死也不肯松口答應做這筆買賣,畢竟是陸天師一生所得,陸天師在天之靈,怕是都會氣的化灰再生。”
“嗯。有道理。”老南陽點頭,“懷安,你確定五峰山那些道士會退一步與你做交易?”
“他們沒有別的選擇。”顧輕衍點頭,“五峰山距離京城太近了,陛下要除他們,便是不留余地。陸天師把陛下給得罪很了。”
老南陽王聞言嘆了口氣,“為著個花似玉而已,事情竟然鬧到了這步田地。”
“有那陸天師臨終一番話,父皇對花似玉,怕是也沒多少念想了。”楚硯嘲諷地笑笑。
顧輕衍點點頭,也跟著笑了,“陛下如今連朝都不上了,怕是最怕身上真有什么陰邪之物附體。否則不會二度派人去五峰山招人,恨不得殺盡五峰山所有人。”
陸天師的口口聲聲殺昏君,是真的得罪死了陛下。
楚硯不想再說皇帝,對顧輕衍問,“明日何時啟程?”
“我們不與七殿下一起走,畢竟,陛下圣旨下達,盯著七殿下的人會很多。尤其是敬王。我們分兩路走。明日傍晚,我帶著寧兒在五峰山腳下等著七殿下。”顧輕衍道,“我已經讓人放出消息,陛下要派宸小王爺帶著五萬兵馬攻打五峰山,先讓五峰山上的道士知道這個消息,緊張兩日,兩日后,七殿下和我帶著寧兒上五峰山,他們權衡利弊后,會答應這個能夠讓他們全身而退的交易的。”
楚硯頷首,“好,明日我會帶些自己府中的人,做做樣子。”
顧輕衍點頭。
此事商議妥當,有了顧輕衍的法子,楚硯的心底也松快了不少,他這才有心思仔細地打量了顧輕衍兩眼,發現顧輕衍似乎去了南陽一趟,較之以前,有哪里似乎改變了些,不過具體也說不出來,總之,整個人與曾經大為不同了。
他這個變化并不是十分明顯,但楚硯自小所學揣測觀摩人心,擅于觀察細微之處,自然這么細看之下看的分明。
顧輕衍察覺了楚硯的打量,微微一笑,“殿下還有何話要與我說?”
楚硯收回視線,面色一如既往的神色淡淡,“你可還打算上朝?何時上朝?”
顧輕衍眸光動了動,“什么時候陛下上朝,安爺爺上朝那日,我就一起上朝。”
楚硯點點頭,知道明日初一的大朝會他的好父皇怕是依舊讓楚瀾監國,自己大約是連大朝會也不出現了。那么,外祖父原定上朝在文武百官面前與陛下分辯的日子,自然也不必去了,往后推遲了。
說完了正事兒,又閑坐片刻,顧輕衍站起身,“安爺爺和七殿下早些休息,我與寧兒回去了。”
楚硯也跟著站起身,“其實,寧兒身份的秘密,可以不必拿出去做交易。五峰山畢竟人數眾多。萬一有人泄露出去,總歸是麻煩。”
顧輕衍微笑,“別說五千人,就是五萬人,進了南陽的地界,就是進了小郡主的餐盤,她不想讓人傳出消息,任何一個人嘴巴都不會張開。七殿下放心。”
楚硯默了一下,點點頭。
安易寧跟上顧輕衍,心想著親表叔喜歡小姑姑的吧?遇上了小姑父這樣的情敵,不戰而敗,真是有點兒可憐呢。
哎,他還是一個孩子,小姑父就故意讓他看透這么多,真是愁人。
他長大若不是不學好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