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硯送安華錦來到府門口,門外安靜地停著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
聽到側門打開的動靜,馬車內坐著等候的人挑開簾幕,看向外面。
安華錦來到車前,顧輕衍從車內伸出手,安華錦將手放進顧輕衍的手里,被他輕輕一拽,便上了馬車,坐好后,她回頭對立在門口的楚硯低聲說,“七表兄回去吧!”
楚硯點頭,目光越過安華錦,與車內的顧輕衍對上。
顧輕衍溫和地一笑,“七殿下,我離京后,請多保重,若有必要時,可去找我爺爺,我會給他留信一封,當然,若顧家有事,也需要七殿下多照拂了。”
“好說。”楚硯嗓音低沉,擺了擺手。
顧輕衍落下簾幕,馬車離開了七皇子府。
楚硯立在門口,目送馬車頂著夜色而去,很快就融入濃濃的夜色中,他久站不動。知道近身侍候的小太監輕聲地喊了一聲,“殿下,夜深露重,回屋吧?”
楚硯才點點頭,轉身回了府內。
小太監跟著楚硯往府內走,夜深人靜,楚硯的身影透著幾分孤寂,小太監小聲說,“殿下,您明明對小郡主,在宮宴那日,您明明能……為何……”
“閉嘴。”楚硯低喝。
小太監身子顫了一下,立即乖乖地閉了嘴。
馬車上,顧輕衍在落下簾幕后,便將安華錦拽進了懷里,一言不發地低頭吻住。直到安華錦氣喘吁吁,伸手捶他時,他才放開,低頭看著她。
安華錦攥著他衣袖,喘了片刻,才瞪著他,“是你自己要在車里等的,如今又吃什么干醋?”
顧輕衍低低郁郁,“就是樂意吃干醋。”
安華錦氣笑,伸手扯他的臉,“讓我瞧瞧,這臉皮有多厚,才能讓你這般不講理還理直氣壯?”
顧輕衍低咳了一聲,也笑了,“是夠厚的。”
安華錦干脆躺在他懷里不出來,“我怕陛下容不得七表兄,若是我聽話,嫁給他,陛下也會干脆立他為儲君,如今,因我受不得當日的委屈,故意殺了花似玉,讓陛下惱恨,也連累了七表兄和姑姑。我到底是……”
“對他愧疚?”
“倒也不是愧疚,就是說不上來,因我而影響七表兄的儲君位,總歸是像背了個包袱一樣,心里沉甸甸的。”安華錦長吐一口氣,“二皇子被賜死后,陛下本有立他為儲君的心思,朝務和權利也大半交給了他,如今都嚷嚷著要廢后了,這儲君位,又因我而許給敬王,以后,想要陛下立他,怕是沒多少戲了。”
本已經是一步之遙,卻生生止步。
“怨不得你,若是陛下觀長遠大局考慮,為社稷而立儲君考量,不是立長,就該立嫡,長、嫡無才無能,才會選賢者才者。”顧輕衍低聲說,“可是如今,陛下不看這個,將儲君之位系于你一身,你一個女兒家,豈能左右大楚立儲?這本就是陛下立心不正,怨不得你。”
“話雖是這么說,到底是因我而起。”安華錦抓住顧輕衍的手把玩,嘟囔,“少不得,我要拼盡力氣,將該屬于七表兄的,給奪回來。”
“嗯。”顧輕衍低聲說,“我幫你一起。”
“你是該幫我一起。”安華錦很不客氣地說。
顧輕衍低笑。
是啊,是他該幫著一起。畢竟,若是沒有他,她嫁誰不是嫁?就算不想嫁楚硯,不想嫁給姓楚的,但百殺香那么強的藥性,她也沒必要生生忍一個多時辰,忍到撐不住。
而楚硯,男人最了解男人,尤其是,一個人的眼神,騙不了人。
他到底還是感謝楚硯,沒有趁人之危,身上流著一半安家的血液,到底心術正些。大楚若是他做未來君主,比當今陛下,自然是要好的多。
“七表兄讓我們立即走,連夜就走。”安華錦掰著他手指頭問,“怎樣?”
“你困嗎?”
“不困。”
“那就走吧!聽七殿下的好了。”
安華錦點點頭。
于是,二人回到八大街紅粉巷最深的巷子后,顧輕衍吩咐青墨,“立即動身。”
青墨應是。
于是,子夜時,安華錦、顧輕衍,以及青墨帶著大批暗衛,護送二人從密道悄無聲息地出了城。
密道的出口在京城的一處楓葉林里,出了密道出口,早有人備好了馬匹,二人上了馬,前往南陽。
安華錦給暗焰傳信,讓他帶著南陽王府的暗衛在前方攔截敬王的人,而顧輕衍和她帶著人晚敬王派出的人一步離開,正好前后夾擊,免得漏掉漏網之魚。
安華錦已打定主意,敬王的人,出來多少,就除去多少,一個不留。
暗焰收到了安華錦的傳信后,傳令南陽王府的暗衛埋伏守候,因有大內侍衛被絞殺在前,敬王派出人前,特意再三囑咐,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別步大內侍衛后塵,可是,敬王沒想到,他派出的人即便再三小心,也抵不住南陽王府暗衛和顧輕衍帶著的暗衛雙重夾擊。
所以,僅用了三日時間,未走出京城五百里,敬王派出的近六七成的人馬,都已折在了南陽王府暗衛和顧輕衍的暗衛手下。安華錦和顧輕衍也沒著急的趕路,更不用出手,就已將敬王派出來的人收拾了個干凈。
同樣,給敬王留了個活口,留著一口氣,回去給敬王報信。
那人如那名大內侍衛一樣,渾身是血地回到敬王府,見到敬王后,“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敬王只看到一個血人,大驚失色,扔了朱批筆,走到這名暗衛近前,急聲問,“怎么回事兒?”
那人張了張嘴,吐出一口血來,“王爺,全部折了。”
敬王面色大變,“什么全部折了?你說清楚?”
“是咱們的人,全部……折了。”那人頭一歪,徹底氣絕。
敬王踉蹌了一步,臉色一百到底,霎時慘白慘白,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暗衛,他這么多年,豢養的暗衛死士,不說一等一,比大內侍衛強,但人數卻比大內侍衛多,皇帝派出了五百大內侍衛,而他派出了八百暗衛死士,除此之外,還調動了在外埋藏的暗樁暗線,配合暗衛死士攔截追蹤截殺,如今都折了?
折了?
敬王幾乎要暈過去,怎么也不相信,大喊,“快請大夫來!”
管家立馬跑去請敬王府內養著的大夫。
大夫很快就來了,給地上的人診脈,觸到這人鼻息,心下一沉,拱手,“殿下,人已氣絕了,沒救了。”
敬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這么多年,辛苦暗中籌謀,搜羅門下幕僚人才,豢養暗衛死士,廢了多少辛苦?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就是為了將來爭大位,有一爭之力,可是如今,誰來告訴他,就這么全部都折了?
是誰動的手?
安華錦嗎?
敬王有些后悔沒直接問出到底是誰動的手,這報信之人已經氣絕了,不過,他覺得一定是安華錦動的手,因為,他派出的人,就是為了針對殺安華錦而去。
八百暗衛死士加上能夠調動的暗線暗樁,他六七成的勢力,短短三日,就都折了進來。安華錦如此厲害?
敬王坐在地上渾身顫抖,他拼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卻無論如何,也冷靜不下來,既然冷靜不下來,他也就不冷靜了,他立即站起身,吩咐人備馬。
不多時,敬王連夜起碼闖去皇宮。
宮門守衛見敬王連夜騎馬要入宮,報于皇帝后,皇帝便知道出了事兒,不過不知道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他希望是好事兒,吩咐張公公,“傳敬王。”
很快,敬王就來到了帝寢殿。
剛踏進帝寢殿,敬王就沖著皇帝大哭了起來,“父皇,兒臣……兒臣派出的人,都折了,都折了啊。”
皇帝臉色一沉,原來不是好事兒,他沉聲問,“你派出了多少人?”
敬王這時候也不怕皇帝知曉他私下蓄養勢力了,哭道,“兒臣派出了八百暗衛死士,還派出了京外的暗樁暗線,全折了。”
皇帝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