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華錦在鳳棲宮與皇后待了一個多時辰,聽聞前面下朝后,她便離開了鳳棲宮,去了南書房。
張公公等在南書房門口迎她,見面便是好大的笑臉,“小郡主,您這些日子,可還好?”
“好的很。”安華錦笑著打招呼,“公公呢?”
“老奴也好。”張公公給她做了個請的手勢,“陛下剛剛交代了,您來了,讓老奴帶您直接進去。”
安華錦笑著點頭。
張公公又補充了一句,“鎮北王府蘇世子今日也進宮來見陛下,剛剛進去。”
安華錦腳步一頓,“那我等等?”
“不用吧?蘇世子應該沒什么要緊的事兒。”張公公猜測著,小聲說,“也許,蘇世子趕著今日進宮,就是為了瞧瞧您呢?蘇世子自從來京后,只進宮兩次,算上今日,三次。”
安華錦揚眉,不覺得自己對于蘇含來說有什么可見的,大約是好奇?她于是不打算進去了,便選了一個廊柱靠著,與張公公說些無關痛癢的話。
不過沒說幾句,里面傳來皇帝的聲音,“是小安兒來了嗎?進來。”
安華錦扁扁嘴,直起身,進了南書房。
南書房里,除了皇帝,果然有一個俊秀的少年人。
鎮北王世子蘇含,在安華錦的記憶里,她娘曾經提過,她挺著大肚子去鎮北王府借兵時,蘇含剛過百日,算起來,比她大了半歲,她這是第一次見蘇含,只見是個通身都帶著少年氣的人,站在那里,站沒站樣,懶懶洋洋,歪歪斜斜,她仿佛看到了懶散時候的自己。
她邁進門檻,蘇含轉頭對她直直地看來,安華錦挑了一下眉梢,蘇含瞅著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個仔細,須臾,對她呲牙樂了。
安華錦:“……”
她與他很熟嗎?這是什么見面打招呼的方式?
安華錦移開眼睛,對皇帝見禮,一如往日她來南書房的模樣,笑吟吟的請安。
皇帝看著安華錦,和顏悅色,顯然心情很好,“小安兒,路上有人劫殺,你可安然無恙?”
“回陛下,安然無恙。”安華錦如實說,“因為帶著一個楚思妍,我沒敢單槍匹馬來京,怕路上出個什么三長兩短,沒法與善親王府交代。也幸好,帶了人,才有驚無險。”
皇帝頷首,瞇起眼睛,“朕聽聞,百名殺手,都被你南陽王府的暗衛殺了?”
安華錦點頭,也不隱瞞,“殺手雖多,但南陽王府的暗衛懂陣法,同等人數下,殺手自然不是對手。”
皇帝面色緩和,“不錯。朕聽說抓到了活口,如今正在審問,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對你動的手?”
安華錦搖頭,“那日雨太大,那批殺手很是專業,看不出到底是被人豢養還是江湖來路。”
“嗯,只能等楚宸和刑部大理寺查了。”皇帝點頭,又問起老南陽王,“老王爺身子骨可好?”
“自從陛下雖軍餉送去的許多上等藥材,爺爺的身體明顯見起色。”安華錦笑,“多活二年,不成問題。”
“你這小丫頭。”皇帝自然不希望南陽王出事兒,心情更好了,伸手一指,“這是蘇含,你們還沒見過吧,這小子今日特意跑進宮來朕面前等著瞧你的。他若是不說,朕還忘了,當年,南陽王府彈盡糧絕,南陽城情況危急,你娘挺著大肚子去鎮北王府借兵,南陽王府與鎮北王府,也算是有淵源的。你娘與他娘,還是手帕交,情分非同尋常。”
安華錦心里打了個轉,想著蘇含跑陛下面前說這事兒是什么意思?又想著陛下如今對她說這樁事兒,又是什么意思?不過也就一瞬間,她就淺笑盈盈,對蘇含打招呼,“蘇世子好,你我也算是難兄難弟,你來京,遭了劫殺,我來京,也一樣。”
蘇含笑的很是開心,“我來京時,沒想過我這條小命會有誰惦記著,雖帶了人,但依舊被打了個七零八落,養傷二十多日才好,狼狽的很,安小郡主就不同了,比起你將殺手全部絞殺,我可真是佩服你。”
安華錦也不謙虛,“我是從小到大被人暗算刺殺的有了經驗而已,蘇世子自小順風順水,漠北鎮北王府一直安平和順,你沒料到路上兇險,才大意了,也算不得什么,你若是出身南陽王府,唔,這事兒不能提,我父兄的墳頭都長草了。”
蘇含:“……”
這話說的,且還當著陛下的面,還說一句不能提,不能提她提的面不改色!
他咳嗽了一聲,撓撓腦袋,“也是,你說的對,若是我這樣的,出身南陽王府,小命早就沒了。”
他不介意貶低自己。
皇帝在一旁聽的有點兒不舒服,但也無法反駁什么,只對安華錦問,“你這回來京,待多久?”
安華錦轉過身,面對皇帝,無奈地說,“我爺爺下了命令,讓我多待一陣子,大約,待到秋冬吧。讓我好好與顧輕衍培養感情。”
皇帝皺眉。
安華錦笑,語氣輕松地說,“我爺爺哪里懂?顧大人忙死了,哪里有空理我啊!可是我說了,他也不聽,我為了不惹他生氣,氣壞了他身子骨,只能答應了。陛下,您知道的,我爺爺很是喜歡顧輕衍。”
皇帝心里打了個思量,還沒成型,聞言便胎死腹中,是啊,老南陽王喜歡顧輕衍,天下誰不喜歡顧輕衍呢?有這么個孫女婿,他會舍得放手給別人?
就算是他一國之君冒然開口讓他取消婚約,他也是不同意的。
他一時沒了話,“那你就聽老王爺的吧。”
安華錦點頭。
皇帝又問起最想問的,“你今日見著了順嬪?”
陛下對花似玉可真是上心啊!她剛見著了花似玉,這轉眼就被他一個日理萬機的陛下問起了。可見,姑姑說的沒錯,外面的傳言也沒錯,花似玉真是哄住了陛下。
“嗯,見到了。”安華錦笑,“人生際遇,真是世事難料,沒想到順嬪娘娘,進了宮。”
皇帝目光很是溫柔,似乎想起了花似玉,癡纏的很,“朕知道你們二人,過去有些敵對,如今她既然進了宮,朕希望你再見到她,客氣些。”
安華錦笑開,“陛下這話說的,我與順嬪娘娘,有的不是敵對,也不是仇怨,我是恰巧回南陽王府途中,遇到了蘇世子的案子,便順手幫了沈如風指點迷津,讓他報效朝廷,至于順嬪娘娘,她心里,若是恨我多管閑事兒,我也沒有法子啊。”
“她不會,順嬪溫柔善良的很。”皇帝否決。
安華錦暗暗地翻了個白眼,面上更是笑逐顏開,“臣女只見了順嬪娘娘一兩面,都是打個照面的事兒,自然沒陛下了解順嬪娘娘,不過換句話說,陛下還得謝我呢,若沒有我,順嬪娘娘也不可能遇到陛下,陛下您也更不可能見到她對吧?”
皇帝聞言哈哈大笑,這話他聽著順耳,想起是沒表揚她的功勞,當即說,“你這小丫頭,原來是到朕面前討賞來了。”
他笑著轉過頭,吩咐張公公,“張德,你去朕的私庫,把去年番邦進貢的禮單,女兒家能用的,都給她。”話落,又笑著補充,“朕記得有許多上等的難得的珍珠翡翠寶石首飾,其中有一套翡翠頭面,色如水滴,好的很,朕的愛妃們當時搶瘋了,朕索性誰都沒給,今日就便宜這小丫頭吧。”
“是。”張公公笑著立即去了。
安華錦覺得這一趟進宮值了,笑吟吟地道謝,“多謝陛下。”
皇帝擺手,“行了,你去吧!以后見了朕的順嬪,客氣些,別調戲人。”
安華錦痛快點頭,“聽陛下的。”
這是用帝王的恩惠,打算了解終止她和花似玉的恩怨仇對。皇帝大概覺得,她與花似玉,是小仇小怨,有他化解,自然了結了。但他不知道,花似玉心里的怨恨大了去了,恨毒了她,十里堡因為她而覆滅,她家都沒了,就剩下自己一人,辛苦經營的所有勢力都沒了,這仇可輕易解不開。
皇帝見她上道,心情更好了,擺手,“行了,沒什么事兒了,你去吧。”話落,又對蘇含擺手,“你也去吧。”
安華錦點點頭,與蘇含一起,告退出了南書房。